楚茗夜冰冷的眸子泛起一抹嗜殺的狠戾。
“砰!”他一手拍在了桌子上,聲音寒凍三尺,“刑明磊!你是在指朕嗎?!”
刑明磊垂首,“回皇上,臣並無此意,只是這次的疫病讓臣聯想到了蘇相之事,臣也是…”
“夠了!”楚茗夜甩袖起身,“朕命你速查此事,在真相未彰顯之前,任何人不得胡言亂語,若是嘴巴長了,直接斬首。”
刑明磊作揖,“是皇上,臣領旨。”
楚修宸靜靜的看着朝堂之上的紛爭,心中瞭然於數。
——樣子做得挺到位的,一看勢頭不好,立馬裝腔作勢。
呵…還真別說,倒真像是你的做法,不過想要將此事傳出去,不是你心裡渴望的想法嗎?既然如此皇兄你不便出面的事情,皇弟我就幫你做了。
您、可千萬別跟我客氣……
半晌,楚茗夜開口說道,“傳旨下去,邊疆戰事已熄,迎楚王、楚王妃回朝。”
“是,皇上。”
楚茗夜眸眼瞥向殿中身犯疫病的朝臣,開口說道,“將這幾位大臣送回家中,好生療養。”
“今天的宴席就到這兒吧,散了。”楚茗夜揮手,面色陰沉。
“臣等恭送皇上。”
楚修宸擡眸恰與楚茗夜對視,楚修宸淺淺微笑迴應。
身側的婉兒,肉眼可見她身體微有一抖。
楚修宸側過臉眸,“怎麼?婉兒是不是又不舒服?”
“沒…殿下我……”婉兒臉色青白,額上滲出一層的細汗。
楚修宸手挽住她的手臂,“婉兒別怕,正好這有太醫,讓他們爲你瞧一瞧。”
說着,楚修宸擺手就要招來太醫,婉兒立馬抓住了他的手,“不要!”
“嗯?”楚修宸眸底閃過一絲異樣,“爲何?”
“婉…婉兒不過是有些悶的慌,出去透透氣就好了。”
楚修宸不語。
婉兒睫眉輕擡,眸眼盈盈,“殿…殿下可否陪陪我?”
楚修宸靜默,看着這個長得極像仙悅的女子微頓了半晌,他開口說道。
“皇宮內庭不比其他,婉兒要是實在憋的慌,不妨等出了皇宮,我陪你在街上走一走,婉兒可願意?”
婉兒的眸眼中閃過一抹的亮色,“願意!願意…婉兒願意!”
楚修宸嘴角勾抹起一彎淺淡的弧度,眸色深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如此,我們便走吧。”
婉兒點了點頭,“嗯嗯…”
……
京都西街。
楚修宸遣了僕從侍衛先行回府,他與婉兒在街上閒談散步。
“婉兒,現在可好些了?”
婉兒頷首,雙手交織身前,臉頰微紅,“回殿下,婉兒感覺已經好多了。”
“嗯。”楚修宸輕哼了聲,“我記得前些日子婉兒也常出現心口悶的情況,不知…婉兒身上這——”
“婉兒多謝殿下憂心,只不過這已經是舊疾了,一時半會兒…”婉兒聲音漸小,“…好不了,不過殿下放心,也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只不過會常常胸口發悶罷了,婉兒受得了的。”
舊疾?我看像是某人給你下的藥…發作了吧?
楚修宸頓下腳步,看向婉兒,神色正經,“婉兒可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面時,我曾經說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婉兒神情微頓,袖中的手開始收緊,她眼睫垂落,“婉兒記得,殿下…當時收留我或許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楚修宸不語,似乎是在默認。
婉兒忽的揚起頭,眸眼中有光暈也有愛意,“不過無妨,只要是能夠留在殿下身邊,什麼理由都可以。”
“婉兒似乎是知道我的那位故人?”楚修宸面色平淡,開口問道。
婉兒身體一僵,“殿下皇宮貴胄,您的故人定也身份不凡,婉…婉兒平民出生,瓦舍賣藝,接觸的大多都是凡夫俗子,怎會識得殿下的故人?”
“哦?是嗎?當初我的那一檔風流往事,幾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婉兒竟不知?”
婉兒眼裡閃現一抹的慌張之色,不過很快平息。
“殿…殿下說的故人是…是仙悅姐姐?”
楚修宸聽到仙悅而字身體微頓。
許久…許久他沒有聽到旁人在他耳邊說仙悅這個名字了。
久到他都以爲仙悅沒有出現過,可…如今被這個幕後黑手、盈盈無害的模樣說出來,這心裡…總歸是有些感覺的。
當初他派人查婉兒的身份之時,無意間竟扯出了他年少時的一斷意難平的舊事,當時,他真的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起碼當初是不能!
她不是想要做奸細嗎?她不是想要從我這裡獲得什麼東西嗎?行啊,那就滿足她。
世上沒有白拿的東西,既然從我這裡窺探了那麼多久,我也該收點東西。
命?賤的!
她…不是喜歡我嗎?
呵…那我便…一直吊着她,讓她求而不得,死而不甘,讓她知道曾經的一切真相,我都盡在掌握之中…
我會給她希望,又親手掐滅她的慾望…讓她本就卑賤的一生…卑賤到骨子裡,低落到塵埃裡……
楚修宸嘴角勾抹一彎淺淡的弧度,像是在追思,又像是在懷念。
“仙悅姐姐?看來婉兒不光是認識她,跟她還挺熟。”
“殿…殿下我……”
楚修宸微揚起頭。
“也對,挽仙樓本就是春花秋月樓的前身,換名也不過就是這幾年的事情,婉兒在那裡賣藝,自然會結識仙悅,仙悅溫柔善良,婉兒又那般可人,你倆倒也聊得來。”
“仙悅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的這項技藝大多也都是從她那裡習來的,我很喜歡她——”
也很嫉妒她!
爲什麼她一個青樓出來的女子,能夠結識皇宮貴胄?還是那麼癡情多才的一個?而又是爲什麼她每天要撿拾客人剩下的飯羹?
她不就是比她多會了幾句窮酸詩嗎?爲什麼她不能得到榮華富貴?
明明其它的技藝她與她分毫不差,就連樣貌也是十分的相似,可她卻要一直在這裡生活。
在這裡,一邊當着皇帝的探子,一邊卑微苟且。
可笑!真是可笑!
“…也很敬仰她。”婉兒頷首,說完了話。
“原是如此,我還說呢,你與仙悅各方舉止都…十分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