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丫鬟太監們一聽此話,像是聽到了被大赦的聖旨般,紛紛落荒而逃,唯恐遲了一步便又會被懲罰。
待衆人退去後,偌大的廳內只剩玉貴妃花澤磊母子二人,玉貴妃緩緩坐起身,再不掩飾心中怒火,對花澤磊厲聲呵斥道,“你可知母后爲何懲罰下人?”
花澤磊一臉迷惑,茫然道,“額……兒臣不知!”
玉貴妃聞言眸子的怒氣更甚,眼前若不是自己的最疼愛的兒子,怕是會一口吃了也不一定。
“那君若傾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了,你竟如此袒護她,是不是連我這個母后也不放在心上了!”
玉貴妃此話一出,花澤磊方纔恍然大悟,一邊笑着一邊走到玉貴妃身邊乖順地輕撫着她的背,“原來母后是因爲大理寺之事生氣呢,母后莫要生氣而傷了風體,兒臣保證,下不爲例便是!”
“母后說過多少次了,那個女人待在花如雪身邊是個隱患,她也是你登上皇位的最大絆腳石!我們母子二人必須同心除了那個賤人才能助你登上寶座啊!”
“母后,其實……”
“好了好了,磊兒只要聽母后的話便是,要永遠記住,這個世界上只有母后是一心爲你永遠不會害你的人!”
“嗯。”花澤磊點點頭,應聲道。
“這才乖了,等你當了皇上,想要什麼有什麼!”
年紀尚輕的他有些迷惘,是否登上了皇位也就意味着他能擁有一切自己想要的,不論人或物!
翌日一早,太子宮中。
屋外微風和煦,陽光明媚。屋內窈窕美人,對鏡梳妝。
“太子妃一會兒可是要隨太子一同見皇上?”楚兒邊爲君若傾梳頭髮,邊問道。
“嗯。怎麼了?看你不情願的樣子!”
“那個蘭妃害的太子妃你入牢,就算要救,也讓她在那冷宮裡待上一段時日嚐嚐滋味出來便不敢再害人了!”
“是啊!”連玉也應和着,“這才入冷宮沒多久,只怕現在救她出來,她反而恩將仇報!”
君若傾笑笑,“不管怎麼說,她剛失了孩子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再說,任她怎麼折騰,一樣傷不了我!”
君若傾自信的笑容像是有種魔力般,讓人不自覺深陷。
“太子妃你看,昨個兒一回來,便去崔玉軒把鐲子取回來了,看戴上可還行!”連玉說着,將手中的玉鐲遞給了君若傾。
“質地通透細膩,樣式別緻,果真是崔玉軒出來的東西!”說着,君若傾將玉鐲輕輕套在了手腕上。楚兒不禁驚讚道,“太子妃戴上甚是好看,顯得太子妃既優雅又端莊大方!與太子妃尊貴的身份匹配極了!”
“是呀是呀,太子看了也定會誇讚太子妃眼光好呢!”
楚兒與連玉你一言我一語,嘴巴甜的跟剛吃了蜜一樣,君若傾笑彎了眉眼,不過這鐲子也着實讓君若傾喜愛不已。
這時,已經穿戴整齊的花如雪出現了。
錦衣玉顏,君若傾有剎那的恍惚。
“一會兒該是上早朝了,我們這就去吧!”花如雪輕撫着君若傾耳際的髮絲,柔聲道。
“嗯!”君若傾微笑着點點頭,對身邊的楚兒和連玉道,“今日你們就留在宮中,再做些昨日的點心給百合公主送去罷!”
“恩恩!”
君若傾和花如雪默契的對視了一眼,花如雪牽起君若傾的手一同向宮外走去。
握着彼此的手,彷彿一切困難都不再可怕,他深知,他已經不能沒有她的陪伴。
慈寧宮內。
皇帝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的凝視着突然到訪的花如雪和君如傾。把君若蘭打入冷宮實在非皇帝所願,而這一切歸根結底是由君若傾和花如雪而起。
如今君如傾沒事,他的愛妃蘭妃卻在冷宮受苦,看到君如傾,皇帝自然沒好氣。君如傾倒是不卑不亢,以同樣的目光回望着皇上。
三人一時無語,氣氛莫名。
“兒臣攜若傾給父皇來請安了!”花如雪打破了這一莫名的氣氛,首先開口道。
皇上冷哼一聲,“朕這剛失去了皇兒又失去了愛妃怎能安好!”說着嫌惡的看了一眼君若傾。
君若傾看了看花如雪,花如雪點點頭。
只見君如傾對皇上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淡然開口道,“蘭妃流產是所有人都不願的,豈料昨日聽說蘭妃因流產一事被打入冷宮,作爲姐姐,若傾相信是蘭妃失了孩子心中難過纔會判斷錯誤!還請父皇繞了蘭妃,勿讓她受那冷宮之苦!”
皇上聞言原本面無表情的面上毫不掩飾的閃過一絲驚訝,繼而驚喜道,“你當真如此以爲?!”在此之前,他真的沒想過一向狂傲如她會替蘭妃求情。
太子聞言接道,“的確如此,昨日君元帥來過太子府,之後,若傾與兒臣就商定今日一早便求父皇一張聖旨,赦免了蘭妃!”
無論怎樣,他的蘭妃終於可以不再受苦了。皇上大手一揮,便招來了擬聖旨的太監,當即下了一道赦免的旨意。
花如雪與君若傾帶着聖旨便往冷宮而去。
君若傾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冷宮,雖然想象過冷宮定是冷清無比,但眼前的景象依然讓她深感震撼!
巍峨院牆內,是一條條長了青苔的石板路,偶有幾棵花樹亦是枝葉蕭條,陽光透過枝葉在石板路上灑下斑駁的碎影。
青磚砌成的牆上遙遙望去已經滿目瘡痍,被風肆虐過的窗紙七零八散的掛在窗格上搖搖欲墜。耳邊一陣疾風掠過,呼呼作響,像極了女人悽悽慘慘的低聲泣訴。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君若傾不禁心中慨嘆深宮女子無法掌控的命運。
忽然,從不遠處過來一個衣衫有些凌亂的侍女模樣的人正慌慌張張的朝君若傾和花如雪的方向跑過來。口中似乎邊跑邊喊着什麼。
“救命啊,你這個瘋子不要過來!”慢慢近了,君若傾終於看清那人正是君若蘭的貼身婢女春香,也聽到春香喊的是什麼。
君若傾心想這春香肯定知道君若蘭在哪兒,便走到春香面前,截住了她的去路,“春香,你這麼慌張做什麼,蘭妃在哪兒?”
春香擡頭,看見是君若傾和華若雪,噗通一聲跪倒在君若傾面前,淚眼哭訴道,“太子妃,蘭妃娘娘她……她瘋了!嗚嗚……”
君若傾與花如雪聞言均是臉色一沉,“別哭了!快說清楚是怎麼回事,蘭妃好端端的怎麼會瘋!”
君若蘭被打入冷宮不過短短几日,怎麼會突然瘋了,難不成這冷宮的日子還不比那冰冷的天牢?
“蘭妃娘娘沒了孩子之後心情非常低落,後來又被皇上無情地打入冷宮,想來是一時受不了打擊,就失了心智了!嗚嗚……”
君如傾眼底不禁浮上了一抹擔憂之色,擡頭凝視着身邊的花如雪,花如雪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對仍跪在地上哭喊的春香道,“好了,主子有事早晚有你哭的時候,先帶本王和太子妃去看看蘭妃!”
春香聞言,顫巍着站了起來,欠身道,“請太子和太子妃隨我來!”
穿過一條長長的長廊,君若傾與花如雪在春香的引領下來到一間看似破落的房屋前。
單看這鏽跡斑斑的門,君若傾不禁蹙起了眉頭。剛踏過門檻,一陣飛揚的塵土就讓君若傾咳嗽起來。身邊的花如雪連忙把君若傾護在了懷裡。靠在溫暖的胸膛裡,君若傾不由的心似小鹿亂撞。
“那個……蘭妃就在裡面,太子和太子妃一看便知,奴婢這就先退下了!”君若傾看了看臉色難看的春香,也不再爲難,對春香擺了擺手。春香即刻會意,逃也似的離開了。
“小寶寶乖……寶寶睡覺覺……”忽然,一陣斷斷續續的女聲傳入君若傾和花如雪耳中,毫無疑問,這個聲音是出自君若蘭之口。
想起春香方纔的話以及她慌亂的模樣,花如雪有些擔憂地對君若傾道,“如今她已是個瘋癲之人,你我要萬分小心纔是,切莫傷了!”
君若傾似乎並不在意,狡黠一笑,道,“既是個瘋癲之人,又有何可怕之處!”
倆人漸漸往裡走,斷斷續續的聲音仍熱在繼續,且原來越清晰。
“寶寶乖……有孃親在,寶寶不要怕……”君若蘭正在牀榻上把一個枕頭摟在了懷裡,嘴裡不停的呢喃着。
很顯然,君若蘭是把那枕頭當做了自己無緣的孩子。君若傾不禁想起方纔春香的話,心頭一陣酸楚,女人失去孩子的方式千萬種,悲傷卻雷同,她不是鐵石心腸,眼前的這一幕讓她的心也泛起了漣漪。
花如雪倒是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變動,只是淡漠的看着牀榻上已經癡傻的君若蘭。而君若蘭好似沒看見屋子裡多了兩個人一樣,眼都沒太一樣,只是專注的‘哄着’懷裡的‘孩子’。
沉默了一會兒,君若傾開口道,“你還認識我麼?”
聽見君若傾的話,君若蘭明顯一怔,隨即又繼續着方纔的動作,旁若無人。
君若傾看了看花如雪,花如雪輕輕搖了搖頭,其中意思,君若傾自然明白,但眼下就不管,她又於心不忍。
君若傾擡步向君若蘭走去,花如雪緊隨其後。
君若傾來到君若蘭跟前,欲打算低頭與君若蘭說話,卻見君若蘭猛地陰笑着擡起頭,
“去死吧!”
“小心!”
電光火石間,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直直的向君若傾的胸口刺去。君若傾只覺自己的身體猛的被拉扯一下。
“不!!”君若傾尖叫的剎那,花如雪的衣襟瞬間被鮮血沁紅。
君若傾連忙扶着腹部中傷的花如雪,擡眸凝視着牀榻上得意笑着的君若蘭,君若傾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冽起來,如一柄利刃,刺進君若蘭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