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來裡,上官雲三人日日一早便就帶着各自的‘心意’送來正殿給寧如秋品嚐,且每人每天皆是不重模樣的,也不知是誰從哪日開始,三人不但給寧如秋與司霆燁送吃食,還給司雨澤送起吃食來了。
寧如秋將她們這些心思瞧在心裡,卻並未提起,只不動聲色的暗中繼續讓妙姨與清宛她們多多留心她們三人的舉動。
一直以來雖都沒有查出那些吃食有問題,但寧如秋也不敢掉以輕心,凡是外人送來的東西,包括物件兒,寧如秋都會讓妙姨細細檢查一番。
前幾日一場初秋的雨給燥熱煩悶的國都城裡帶來一絲沁涼,沒有了前些時候的沉悶,着實叫人神清氣爽了不少。
這一日,天空高遠,雲淡風輕。
上官雲三人一早來給寧如秋請安,只是幾人坐了不多久,便被寧如秋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打發走了。而她們送來的吃食,也在三人離開後,妙姨便就主動的測驗起來。
一面測驗,一面對寧如秋說道,“上官雲的蟹黃豆腐沒有問題,於婧的紅棗血燕也沒有問題,藍沁兒的翠玉豆糕……這……”
銀針插進藍沁兒今早送來的一小碟翠玉豆糕中,再抽出,這銀針赫然變成了灰黑色。
主位上抱着司雨澤的寧如秋聽到妙姨忽的頓住,便就擡眸望去,只見妙姨捏着銀針的手微微發抖,而銀針的另一端赫然已經變了色,不禁鳳眸一緊,“可是藍沁兒的翠玉豆糕有問題?!”
妙姨聞言,似乎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終才道,“對,這碟翠玉豆糕有毒!”
妙姨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清宛亦是瞪大了眸子,片刻才猛然回過神來,“這藍沁兒好大的膽子,方纔臨走前還特意跟娘娘說這翠玉豆糕太子也是可以食用的,可想不到她竟然居心叵測,妄圖謀害娘娘和太子!”
清宛心下憤恨,一雙圓溜溜的眸子裡盡是怒火。
寧如秋將目光移向妙姨面前那碟翠玉豆糕上,通體翠綠的糕點看起來甚是叫人喜歡,然而一想到這是藍沁兒特意送來的毒糕點,寧如秋的心頓時變得森冷,“呵,果真不出我所料,藍沁兒此行來長樂宮另有所圖。妙姨你照顧澤兒,我去親自會會那個藍沁兒。”
妙姨神情略有些茫然,似乎還未從方纔的一片震驚中緩過神來,但當她的視線接觸到寧如秋眼底的冰冷時,倏然回神,忙應了聲後,便上前接下了寧如秋懷抱裡的司雨澤,“那藍沁兒心機想來深着呢,娘娘千萬小心。”
寧如秋默聲不作答。
一番簡單梳妝後,寧如秋起身往偏殿而去,清宛緊跟在身後,神情憤懣,一副要找藍沁兒報仇的模樣。
然而二人才剛踏出正殿門,卻忽聞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傳入耳際。
寧如秋微微皺眉,若她沒聽錯,方纔那尖叫聲分明就是上官雲的聲音。
“上官雲真是沒一點規矩,在長樂宮裡也敢大喊大叫。”清宛說着,作勢要快步往偏殿走去。剛踏出一步,便見一個慌亂到不顧大家閨秀形象的上官雲跌跌撞撞哭喊着向寧如秋跑來。
“不……不好了……娘娘……嗚嗚嗚……”說話間,上官雲已然撲到了寧瑞秋跟前,斷斷續續地道。
寧如秋眉心蹙的更深,然而來不及開口,另一個與上官雲
類似狀況的於婧也奔了來,許是受驚過度,長髮略有些凌亂的披散開來,哪裡還有先前能言善道的機靈模樣。
寧如秋見狀,不禁略有些無語地撫額,清宛見於婧也過來湊熱鬧,忍不住斥聲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娘娘面前如此失了體統,哭哭嚷嚷地做什麼!”
然而即便清宛這般呵斥,上官雲與於婧依舊神情驚恐,慌亂地多在寧如秋身後。寧如秋眸色凜然的一瞬間,忽得想起來什麼。
冷聲吩咐道,“速去偏殿。”
上官雲與於婧方纔受了驚嚇的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她們在清早離開正殿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就突然變成這般模樣了!且上官雲於婧二人與藍沁兒三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那此時的藍沁兒又身在何處。
又念起自己是要去質問藍沁兒,寧如秋心頭驀地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上官雲與於婧見寧如秋往偏殿而去,眸子裡的慌張之色更甚,嘴裡支支吾吾顫手指着偏殿的方向,也不知到底在說些什麼。
越裡偏殿近,寧如秋心裡不好的預感就越發的強烈起來,腳下的步子也不禁快了又快。
“娘娘您不要太急,小心着點腳下。”清宛上前幾步,緊隨在寧如秋身邊,見她的步子越發焦急,忍不住擔憂地道。
寧如秋面色陰沉,一語不發的往偏殿走去。
少頃,寧如秋與清宛終是踏入了偏殿的門,一入偏殿寧如秋便敏感的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越發凜冽起來。
偏廳裡的門大開着,越往裡走,那略有些刺鼻的血腥味越發的濃重,就連一旁的清宛也嗅到了異樣。
“這裡怎麼這麼大的味道,還腥腥的!”說着,由於味道太沖,清宛捂住了口鼻。
寧如秋依舊步子匆匆,眼見就要踏入偏廳,身後卻陡然傳來一個男聲。
“娘娘小心,裡面藍沁兒很可能已經死了。”
寧如秋微微一頓,徐徐轉過身來。是青阮,不知何時,青阮也來到了偏殿。清宛放下捂着口鼻的手,一臉驚詫地看着青阮,聽到他方纔說的話,心裡竟生出一陣莫名寒意。
寧如秋淡淡擡眸看了眼青阮,輕描淡寫地道,“看看就知。”
說罷,寧如秋徑直轉身往偏廳而去,青阮緊步跟上。
偏廳內。
明明外頭秋陽明媚,這偌大的房間裡卻一陣陰寒,廳堂正中央只見一個七竅流血的年輕女子瞪大了雙眸仰躺在冰涼的青石地板上。
空洞無神的眸子彷彿死不瞑目,令人觸目驚心。
“啊!”清宛一聲驚呼,連忙捂着雙眼背過身去。
寧如秋微吐一口氣,對清宛道,“你先去外頭等着吧。”清宛一個小丫頭,倘若一直在這般血腥的房間裡待着,只怕像上官雲與於婧一般受到驚嚇而精神失常。
清宛忙點頭應了聲,小跑了出去。
清宛離開後,寧如秋這才細細打量起地上的女子,女子正是寧如秋要來質問的藍沁兒,此時卻呈大字型仰躺在青石地板上,衣飾完好,沒有破損與與人打鬥的痕跡,髮髻髮飾也整整齊齊,臉上白淨無一絲塵土,當然除了七竅裡流出的血,血還尚未凝固,鮮豔奪目,在她的右手邊是一個打翻了
的湯碗,湯碗裡的湯水撒到地板上,濺起微弱的泡沫。
寧如秋俯下身子,探了探藍沁兒的體溫。體溫尚還溫熱,再加上臉上未凝固的鮮血,想來是剛死不久。
“是自殺!”寧如秋站起身子,一面掃視着房間內,一面淡淡開口。
青阮盯住藍沁兒片刻,點頭道,“的確,且她死狀安詳,沒有掙扎打鬥的痕跡,只是,她爲何突然要自殺?”
寧如秋冷笑一聲,“她知道自己早晚是個死。”
“娘娘此話怎樣!”青阮拱手行禮,一雙黑眸望住寧如秋的側影,目色柔和。
“方纔妙姨查出藍沁兒在今日早上送來的翠玉豆糕裡下了毒。我本是來質問她,卻不想她卻已服毒自殺。”
青阮神情微微一晃,黝黑的眸底再瞥向已經死掉的藍沁兒時陡然多了幾分寒意,“那她真是該死,不過這樣就死了,還真是有些便宜她了!”
寧如秋思索良久,淡聲開口道,“死都死了,再說這些也爲時已晚,倒不如查查她背後究竟有什麼人指使和操控,她來長樂宮,不過是被當成了一個個炮灰,真正的幕後黑手仍躲在暗處,即便是這個時候也斷然不能放鬆警惕。”
正殿內。
寧如秋坐在主位上,冷冷掃視着眼前的上官雲與於婧。
此時,她們二人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只是眼睛裡的慌亂仍是遮掩不住。
“宛兒,給二位小姐上茶壓壓驚。”
“是。”清宛淺聲應下,少頃便端着一壺淡茶走了過來,分別給上官雲與於婧斟上。
喝了口壓驚茶,上官雲與於婧起身朝寧如秋行禮道,“方纔是臣女失禮了,請娘娘責罰臣女!”
寧如秋收了收眼底的幾分寒意,淡淡開口道,“你們都是女兒家,平時在府上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出了這樣的事,本宮自是會體諒你們,不過,藍沁兒是怎麼死的,你們須得一五一十的告訴本宮,畢竟是一朝大臣府上的女兒,就算是本宮也要給藍大人一個交代纔是!”
寧如秋話音一落,上官雲與於婧互望一眼,眼中似有糾結之色,她們不想再去回憶當時藍沁兒死時的場景,然而寧如秋既是問了,她們也不敢不說,頓了片刻,於婧先是微微欠一欠身,說出來了藍沁兒當時的情形,“我們三人從這裡離開後,就回去了偏殿,見今日秋高氣爽,臣女便與上官小姐商議着逛一逛這皇宮,後來問藍沁兒的意思,卻見她面色愁苦,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當時臣女與上官小姐都以爲藍沁兒是害怕入不了宮,並沒有多做想。後來,回到偏殿,藍沁兒也無異常,只是神情越發的古怪起來,一人坐在案几上喃喃自語着什麼,我們問了,她只搖頭也不言語,後來索性就沒再搭理她,誰曾想她突然一下就從椅子上跌倒在地上,把我們嚇了一跳,正想上去詢問情況,卻見藍沁兒的口裡,眼睛裡到處在滲血,轉眼就流了好多好多……”話沒說完,於婧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神色又變得驚恐起來。
“好了,本宮知道是什麼情況了。”話已說到這裡,寧如秋也大概能想象地到當時的情形。而於婧所說也與自己的推斷相吻合。
藍沁兒故意下毒,卻擔心事蹟敗露,索性自殺來個一了百了。
她這一死,長樂宮註定又要再次被推上風頭浪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