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他象往常一樣,伸出手遞給我,以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道。
我略略低着螓首,縱還有着面紗的遮擋,但,這瞬間,空氣,也不再窒悶。
哪怕,這裡是暗室。
哪怕,這裡隱約有着壓抑的陰暗。
蓮步輕移,向他走去,卻並不把手放在他的手心,只是以很近的距離看着他。
容顏平靜。
他脣邊浮起一道完美的弧度,即便在這暗室,這抹笑意仍舊如此燦爛,彷彿,把陰暗的某處也一併點亮。
輕輕牽起我垂在裙畔的手。
他的手,很暖。
我的手,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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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捨得你死。”
簡單的六個字,驀地讓我的心,漏跳了一拍,當我又感覺到心的跳動時,眼底,竟有熱熱的感覺。
努力咬了一下銀牙,他所說的對象,是那個女子,不是我。
我不能會錯意,會錯情,只得了這片刻的溫暖,就忘記可能接踵而至的冰冷。
“倘若是奴婢將麝香放進染料中,您也不會殺奴婢?”問出這句話,我第一次,專注地凝住他。
我們的距離很近,可,心之間,到底又隔了多遠呢?
“你進暴室才十天,而,進貢給宸妃的那批絲帛是在上個月染成的。”
原來,他真的都清明於心。
“可,您還是下旨,若無人應罪,便將暴室所有人處死。奴婢也是暴室的宮人,您的這道旨,也包括奴婢。”
我說出這句話,他的臉上分明動容了一下,眉心蹙緊,他望進我的眸底,許久許久,方輕輕攬我入懷:
“你是朕的御前宮女墨瞳。”
“但,其他人,卻要死,對嗎?”我順從的伏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昏暗中,那明黃依然一灼灼地映進眸底。
“君無戲言。”
那些和我朝夕相對的宮人,轉瞬,在八個時辰後,便是陰陽兩隔。
這禁宮,原來,命真的,全操縱在別人的手中。
哪怕,再謹小慎微,卻,皆不由己。
我的身子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他覺察到,稍緊地擁住我,香氣馨繞間,他的語意溫柔:
“只要你待在朕的身邊,朕會保你一世的平安。”
“皇上,奴婢怕死。”我說出這句話,心底堵着的地方也抒展開來,“可,奴婢也不忍看朝夕相處過的宮人白白搭上性命。”
我竟會爲那些人去求情,定是我想在他心底留下純善的印象吧。
我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女子,除了爲自己的活命着想,又豈會爲他人着想呢?
包括剛剛眼見着小德子那般,我都沒有心軟。
“你真的很象她。不過,這種善心,在宮裡卻是最要不得的。”他說出這句話,我覺得到他擁住我的力度是那麼地緊,緊到彷彿要把我揉進他的胸中。
我的手顫抖着,想環住他,但,最終,還是垂下。
我不會抱任何人,因爲,雙手圈住的,並不會長遠,失去時的空落,我不要!
不再說任何話,我知道,這宮裡是無謂再添幾多冤魂的。
就這樣被他抱着,我十五載的人生,第二次,除了母親之外的溫暖,是他給的。
這個男子,叫嬴玄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