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忤逆皇上,但,皇上卻仍不會賜奴婢一死,箇中原因,皇上明白,奴婢也明白。”我驀地掙脫他另一隻虛攏住我的手,跪地道,“奴婢是墨瞳,不是蓁兒,更不願做蓁兒的替身,所以,請皇上,放了奴婢。”
玄憶不語,任由我跪着。
高高在上的他,此時,是怎樣看着我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擡眸望他。
是不敢,還是不願呢?
我突然分不清楚。
金磚地,跪久了,便是滲骨的寒冷,可,我依然紋絲不動,這些寒冷,又怎吞噬得了心中殘留的堅持呢?
不論蓁兒是誰,也不論景王最終意圖是什麼,我總要爲自己着想一次。
他和蓁兒之間的感情世界,我不會去涉及,因爲,除了‘活’之外,我有另外需要維護的東西。
做御前宮女,其實,何嘗不是目前最好的法子呢?
近君前,但,可以暫時不必做誰的替身,不涉及任何的情感,也對景王的緊逼有所交代。
縱然,這個尺度把握會很難,但,再艱難,總比放下尊嚴要容易,總比死要容易。
在長久的沉默後,他,終於打破這份寂靜。
“朕一統三國又如何,最後,還是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留不住,也不能留!”他頓了一頓,這一頓中,是任隨都無法窺探的糾結,隨後,說出的那句話,卻讓我有一縷的驚懵:“既然,你執意要出宮,朕會替你妥善安排,也算,不枉你御前伺候朕的這幾日。”
這句話,着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怔怔地擡眸,但他,只淡淡地揮了一下衣袖,示意我退下。
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說的,該就是此時的我。
我斷斷沒有想到,他會恩准,更隱隱有絲不暗席捲而來,他所說的會妥善替我安排的意思,難道是——
我不能問,他是君,我是奴,我什麼都不能問,我只能帶着疑問退下。
此時,順公公疾疾從殿外小跑而入,氣勢惴急,儼然發生了什麼大事。
“萬歲爺,景王妃兩個時辰前自盡於王府!”
我的腳步再挪不開,震驚地回首,他的眼底,沒有絲毫波瀾,竟分明湮出一絲笑意。
“秦御史如何?”
“御史大人已至景王府。”
“嗯。”
“萬歲爺,景王妃自盡是在您要賜側妃於景王之後,此事難免不會讓別有用心之人引着御史大人往這方面想。”
順公公並不忌諱我尚未離開,說出這句話。
我頓時明瞭,順公公心中所急的,並不僅爲了區區一王妃的生死。
“是嗎?”他的脣邊都勾起了一抹哂笑,“嫁於景王五年內不曾有所出,又用自己的命去阻夫君納妾,這本就違背了太祖皇后頒下的女誡,朕倒要看看秦御史,如何諫言。”
“萬歲爺,話雖如此,但,畢竟是您下的口諭,讓景王在選秀前一日給您一個答覆。眼下,青矜宮那邊,怕已是知曉,皇上您看?”
“替朕傳旨,準秦昭儀出宮代朕悼念景王妃。”
“奴才遵旨。”
“至於景王,替朕另傳口諭於他,節哀,保重——他的母妃還倚賴他的照拂。”
不知道爲什麼,聽他說出這句話時,我驟然會有一絲嚴寒從手心蔓延到心口,倉促匆忙地走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