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卸值,回到屋中,只知道,方進屋,就驚覺屋內有一人,不是雲紗,正是景王。
雲紗不在屋中,而他爲什麼在屋裡,我已倦怠去想。
我神色漠然地走到梳妝鏡前,將自己髻上的珍珠一顆一顆取下。
珍珠於指尖閃爍,尤如眼淚一般,曳曳生輝。
可,我沒有眼淚。
眼淚對我,其實一直是奢侈。
除了,那次別有用心在玄憶面前流下淚來,我只在母親死時流過一次淚。
時間隔得太久,我都快忘記真心流淚是什麼滋味了。
但,現在,看着這些珍珠,我知道,那種滋味,是帶着凜冽的。
指尖咻地被珍珠後的插針戳到,對,不光凜冽,還有疼痛。
不過,這種疼痛遠抵不上那個男子啓脣所說的話,帶予我的疼痛。
“你不必費勁讓皇上做任何決定來得到你想要的,做爲一枚棋子,只有聽從主人的吩咐,才能活得更好。否則,死局之時,也是棄棋之刻。
我的手緊緊地握起,這樣,我方能鎮靜心神,但,握得緊了,那插針便真的戳進指腹,十指連心,雖疼,可,我不會喊一聲疼。
“王爺,奴婢看來是對您沒有任何用處了,還請您另闢棋局吧。”
緩緩說出這句話,如我所料地,他走近我,銅鏡中,映出他的身影,但,他的臉,卻開始模糊。
“你的容貌,他是不會捨得放棄的,除非是你自己不願意待在他的身邊。”
“是嗎?可惜,事實就是,當他看到這張臉時,他選擇把奴婢賜給任何一個王爺。您的棋,還是差了他一步。”
“不會!”他突然笑了起來,那種笑,帶着一種詭異,更多的,是讓人戰兢的邪氣。
“如果你死,他會反悔今天做的這個決定。”他驟然扮回我的身子,修長的手指已遏住我的頸部。
空氣,一分一分,被他手指的力度所擠出,生命,似乎,也一點一滴的在遠離,而我,沒有任何反抗,只是這樣望着他。
我所最在意的,不正是我的命嗎?
爲什麼,我竟不反抗呢?
是因爲,只有這樣,我才能這麼近地看着他,他才能這樣,眼中僅有我嗎?
我在他的眸底,看到自己的美貌逐漸被蒼白所掩蓋,那種蒼白,代表着生命的逐次流失。
我的脣邊,綻出比薔薇更嫵媚的笑意。
這抹笑,包含的意味,卻僅是悽婉。
這份笑落進他的眼眸深處時,他的眼底,驟然,浮過一絲的柔軟,我凝住他的眼睛,沒有錯過這絲柔軟的稍縱即逝。
當他的眼神復變得堅硬時,驀地,他俯低身,狠狠地吻住我的同樣蒼白的脣。
腦海一片空茫。
他灼熱地掠奪過我的脣,包括我的思緒,一併在他的掠奪中沉淪。
我的手推搡着他,可,彷彿所有的力氣,在觸到他的衣襟時均化爲虛無。
他剛剛說過,倘若我死,玄憶就會後悔把我賜給攝政王。
所以,這個吻,是帶着決別的意味,那種席捲我四周的氣息,也是屬於死亡的氣息吧。
但,我卻在這個吻中沉淪。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吻,原來,吻不是甜蜜如想象。
更多,是讓我品到莫奈何的辛酸。
以及,逐漸的窒息。
他想,用這個吻來結束我的生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