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那墨姑娘留還是不留?”順公公的聲音裡,還是帶着異樣,或許,這樣的事,讓伺候三代帝王的他都沒有辦法啓齒。
除皇后,三妃之外,其餘嬪妃侍寢於承歡殿,子時必須離開,而我,以宮女之身,竟伴駕到了卯時,縱然不是承歡殿,但,泰然殿也隸屬昭陽宮,是以,順公公亦無法揣測聖意。
玄憶雖是少年天子,但卻一統三國,這分君威,使得他昨晚的出格之舉,連順公公都不敢去違,或許,也是怕應了之前那句狠話吧。
“不留。”
玄憶淡淡說出這兩個字,我聽得有人細碎的腳步聲向我靠近,渾身又開始僵硬起來,卻聽得玄憶喝止:
“福如,誰準你過來的?”
“皇上,您不是說不留嗎?”
“不必記檔而已!”
“是,皇上!”福如的聲音裡更帶着詫異。
御前當值時,襲茹曾和我提過這‘不留’二字的含義,一是不用記檔,二是需敬事房總管太監在嬪妃腰股之間某處穴位,微微揉之,則龍精盡流出矣。
順公公卻似鬆了一口氣般,立刻喚宮女內侍:
“都杵在那幹啥事呢,還不趕緊伺候萬歲爺更衣!誤了早朝,你們擔當得起嗎?”
我的心,也在瞬間鬆了一口氣。
這對於現在的我,該是最好的吧。
我聽到宮女伺候玄憶更衣漱洗的聲音,一邊是順公公疊疊不休地稟着今日的安排,因涉及到選秀,故玄憶在巳時就必須御駕親臨朱雀臺。
隨御駕選秀的,僅有皇后和淑妃二人。
順公公將整個流程全部述說了一遍,玄憶卻是一句話未應,只在末了,淡淡道:
“上朝。”
“是,萬歲爺!”順公公頓了一頓,還是問道,“那墨姑娘,奴才是否送回她屋子?”
“不,仍在這。”
“這——萬歲爺,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休拿着規矩來和朕說,朕是周朝開朝天子,之前那些舊規矩也是時候整改了。”
“萬歲爺,您彆氣,奴才遵旨就是了。”
“沒有朕的吩咐,除了醫女,任何人不得進泰然殿。”
“是。”
他是要把我囚在這殿中嗎?
她,被他廢於冷宮,眉眼與她相似的我,被他囚於這偏殿。
我仍側身向內,佯做熟睡狀。
直到聽得衆人簇擁着他上御輦而去,我纔回過身來,空落的殿內,僅餘一名醫女守在簾幔處,見我起身,忙上得前來,道:
“姑娘,可是要起了?”
我搖搖頭,身子僵硬了一晚,此刻倒是痠疼得緊,她見我這副神態,噗哧一笑,道:
“姑娘想必是乏累了,不如我替姑娘鬆鬆經絡如何?”
我忙擺手,醫女眼中的笑意,瞧進眼裡,我自是知道什麼意味,一張臉頓時羞紅起來,這副樣子,任誰都會以爲我和皇上昨晚有些什麼。
我慌慌張張起身,布履才穿,腳底一個踉蹌,她扶住我,我側彎了身子,無意識地一回首,那明黃色的錦褥上,赫然是一灘早已乾涸轉成紫黑色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