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一夜
過了中元節緊排着的節日就是中秋節了。
離中秋節還有一個多月，天氣卻依舊炎熱的很。夜半無風，姜韶顏從牀上熱醒過來，坐了片刻之後，乾脆爬下牀，一個人去了廚房。
走到廚房門口便看到了香梨。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主僕呆在一起久了，連喜好也似極了幾分。
小丫鬟穿着夏日的薄衫，頭髮拿布條隨意紮了起來，手裡拿着大蒲扇，此時正一個人蹲在地上一邊扇一邊點着腦袋打瞌睡。
夜半熱的睡不着跑這裡來了？姜韶顏失笑，走過去把小丫鬟拍醒。
正昏昏欲睡的香梨一個激靈，登時醒了過來，一見是她，立時開口抱怨了起來：“小姐，晚上連點風都沒有，熱的人睡不着了。肚子也餓了，劉娘子他們也睡了，沒得吃了！”
得益於姜韶顏耳提面命的警告：吃的東西要儘可能撿着新鮮的吃，放壞了吃是要吃壞身體的。是以姜家別苑裡有鮮少有“存量”。
這對半夜餓醒了的香梨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
這一晚姜韶顏和香梨過的很是順暢，可有人卻過的沒有那般順暢了。
就如眼下，整個寶陵城裡的人都在說他已經死了，他卻將這麼大的秘密告訴了自己。
春媽媽只掃了一眼便收走了大半，點了點頭，對着她眉開眼笑：“三爺真是個好客人，我的心肝兒, 你可得抓緊了！”
可錢三這樣的人便是喜歡又能喜歡多久？春媽媽是個精明慣了的, 早算過這筆賬了, 等到錢三不喜歡了, 就小桃紅這樣的可撈不到什麼油水了，她樓裡年老色衰，年紀大了改做漿洗婆子的已經夠多了，可不缺這一個了。
這於春媽媽來說當然是一件好事, 畢竟“女兒”們也只是她手裡會金蛋的母雞罷了。
青樓裡從上至下, 蜜糖似的話誰不會說？
小桃紅也跟着喊了幾聲“好媽媽”之後便將錢三給的銀票拿了出來。
話還未說完，門外便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春媽媽和小桃紅俱被嚇了一跳，只是還不等春媽媽開口，外面敲門的便等不急了撞開門自己闖了進來。
進門的是一個神色焦急的女子並一個樣貌十分不起眼帶着土黃帽子的郎中。
做鹹豆腐腦這調料小料幾乎要什麼有什麼了。蒜泥、辣子醬、芝麻醬、韭花兒醬、鹹菜蘿蔔丁末、香菜、蔥花……喜歡什麼加什麼，應有盡有，全看個人口味了。
看了眼睡的正香的錢三, 小桃紅將錢三放在桌上的銀票收了起來, 離開屋子去找樓裡的春媽媽。
待感動過了，小桃紅纔開口又說了起來：“只是三爺從不曾提過爲女兒贖身的話，女兒也……”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趁着此時錢三正稀罕她稀罕的緊時撈筆大的。
素日裡有姜韶顏和劉娘子的廚藝，也鮮少有人會覬覦白管事的吃食, 畢竟清湯白水的, 養身之道是養身了，可這味兒到底是欠缺大發了。
不過……對於錢三, 小桃紅還是有些費解的。
“白管事晚間時候從賣豆腐的豆腐娘子那裡買了豆腐腦放在大廚房裡，放這麼會兒的工夫應當不會壞，你去舀兩碗來。“姜韶顏說道，“明日一早記得將錢還給白管事。”
折騰了一番過後的覺睡的無比踏實，一夜安穩至天明。
“三爺若是肯爲你贖身，我自會放你。”春媽媽斜了她一眼，“貼心”的爲她考慮了起來，“我的好女兒，你也該考慮考慮往後了。”
趁着香梨去拿豆腐腦的工夫, 姜韶顏在廚房裡轉了一圈, 她甜鹹皆可，不過瞧了瞧廚房的存料, 比起做甜的只有白糖, 還是選擇做了鹹豆腐腦。
年幼便淪落風塵的小桃紅早已將世事看開了, 對客人也早已修煉到嘴上說着比蜜糖還甜的話, 心裡卻在冷笑的地步了。
兩碗豆腐腦下肚之後，姜韶顏和香梨主僕二人便乾脆坐在園子裡的長廊上，就着西瓜閒聊，待閒聊到睏意上涌才起身回去睡覺。
說他對自己好吧，這青樓裡大半的姑娘都接過他的生意, 說他對自己不好吧, 這隻要一來, 她若得空, 必然點自己的牌子，出手更是大方。甚至算計旁人還錢的勾當也從不瞞她, 活脫脫將她當成自己人的架勢。
有時候，難得走心一回, 小桃紅也會疑惑這錢三到底在想什麼。
看這二人沒頭蒼蠅一般亂轉的樣子，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春媽媽便立時意識到了不妙, 當即喝了一聲“關門！”
不過……也有例外。
小桃紅如今也近二十了，沒被錢三看中之前只是樓裡一個在不起眼的姑娘, 一個月也賺不到如今錢三給的一晚上的數目。
大抵也是沒有料到姜家別苑裡居然有人會惦記上自己的豆腐腦, 不曾設防的白管事的豆腐腦足足被香梨挖去了整整兩大碗。
見她一來，春媽媽便立時會意, 三言兩語將旁的姑娘打發了而後笑眯眯的迎上來握住她的手口中喊着“小桃紅，我的心肝兒”。
譬如眼前這個臉上畫的像紙紮鋪裡的紙人一般的熟客——錢三。
小桃紅豈會看不明白春媽媽的打算？聞言立時流着眼淚感動不已，口中嚷嚷着“媽媽真好”云云的話。
用說書先生口中那大匪寇的話講就是“嘴裡快淡出鳥來了”。
……
姜韶顏雖然口味不算重，可什麼都不放，空口吃確實也有些受不住。不過廚房雖然沒開火, 那鹽糖醬之類的調料卻是不缺的, 巧的很，豆腐腦也是個簡易的快手菜。
錢三是什麼人整個寶陵城沒幾個不知道的，放高利的惡霸, 自打生下來也沒做過幾件好事，平生唯一所好便是嫖，因此結識自己也不奇怪了。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姜韶顏手再巧也變不出戲法來，於是……順理成章的惦記上了別人家的存量。
這整個姜家別苑也只有白管事一人一日四五餐的貫徹他少食多餐的養身之道。
待這二人手忙腳亂的關上房門，春媽媽才問什麼事。
進來的姑娘是小柳綠，比小桃紅年輕不少，算是錢三除開小桃紅之外最喜歡的姑娘了，而那帶帽子的郎中姓毛，也不是什麼有名的，不過擅長治那些不好啓齒的毛病，便被她請到樓裡來坐堂了，素日裡樓裡的嫖客有個什麼毛病，都會叫毛郎中過去看看。
所以，這二人一同出現，八成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待到二人稍稍冷靜下來，小柳綠便忙不迭地開口了：“媽媽，不好了，錢三真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