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這麼直爽的回答,黑澤凱先是一怔,然後也沒生氣,反而是笑嘻嘻地說:“暴君啊,也不錯,真是暴君,朕就打算在這裡幕天席地臨幸愛妃了。”
“不要臉。”蔣晴紅着臉啐他。
“鍾叔是我父親的人,後來退出來,就在這裡開了個大排檔,我小時候就常常來這裡吃點東西。”黑澤凱果然是心情很好,也不和她生氣,反而是懶懶地介紹起剛纔的鐘叔來。
蔣晴心中越發的警惕,這樣都告訴她,他是很認真的,想要她知道他生活的世界,希望她去……給他生孩子?
她疑惑了,本來只是爲了緩兵之計提出來的“戀愛”的要求,卻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大排檔裡面,讓她感覺心裡有些莫名的震動。
“來來,兩個小年輕,先試試看這個,你不喝酒,吃這個應該沒問題吧。”鍾叔親自端盤子,上來了一盤子的醉蝦。
“醉蝦啊,鍾叔還真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來了,小晴,你試試看。”黑澤凱笑着將盤子推了推,放在蔣晴的手前。
蔣晴伸手去拿,結果盤子裡面的蝦子蹦了一下,她伸出去的手,就那麼懸停在半空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醉蝦飄出來非常濃郁的酒香,肯定是動用了上好的酒,絕對不是一般館子裡面的烈酒。
“動手啊,你不會還想用筷子吧?”黑澤凱嘴裡雖然這樣說,但是卻是自己動手,剝了一隻,沾了點醬就直接塞到蔣晴的嘴裡。
果然很美味,一口下去,蔣晴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好好吃。”
“好吃就動手。”
“……都是活的,我下不去手……”蔣晴看了看盤子裡面還時不時會掙扎蹦跳一下的蝦子,有些窘迫地說。
黑澤凱笑起來:“下不去手你倒是吃得很歡嘛。”
說歸說,他居然就真的將自己的筷子一放,專心地給蔣晴剝起蝦子來。
蔣晴頓時就吃的歡實了,而鍾叔除了蝦子,又上了清蒸石斑。她便一邊用筷子解決石斑,一邊就張嘴等着黑澤凱將剝好的蝦子喂到自己嘴裡。
雖然地方是沒有剛纔去的店鋪那麼的優美,但是,勝在吃的痛快。
醉蝦
再怎麼說,也是用酒泡出來的,蔣晴吃着吃着,酒精的作用上來,眼神也迷濛了起來,膽子也肥了,也不自己動手了,就指手畫腳地讓黑澤凱伺候她,剝了蝦子不算,還要幫着拆螃蟹。
只是這個季節的螃蟹不肥,所以鍾叔也沒上幾隻,拆了一會兒就沒有了。
蔣晴吃得太滿足,並沒有注意到,黑澤凱除了給她服務以外,基本上就沒怎麼動筷子,大部分時候都在看着她吃,或者自己點根菸,一旁靜靜地抽着。
加餐的宵夜吃得差不多了,桌子上還完好的食物基本上都沒有了,就剩下一堆的蝦子殼啊,螃蟹背啊,還有魚骨頭什麼的。蔣晴的手乾乾淨淨的一點髒都沒有沾到,端着鍾叔送過來的,珍藏的大紅袍一邊喝,一邊意猶未盡地摸摸自己的肚子。
“這下要長胖了,吃這麼多……”
黑澤凱看她吃完了,就起來,打個招呼,去後廚找地方洗手。
他站起來目光離開蔣晴的瞬間,臉上的溫柔就褪盡了。
“少爺。”鍾叔站在他的身後,將乾淨柔軟的毛巾遞給他擦手。
黑澤凱接過毛巾,擦手的動作一如既往的優雅淡定,他擡頭,從鏡子裡面看着那個已經顯出蒼老的中年男人,笑了笑:“你不是父親的人了,叫少爺我不習慣。”
和剛纔對着蔣晴的笑容不一樣,這樣的微笑,讓鍾叔下意識地抖了抖,低頭避開他的目光:“當年的事情,是我的不對,但是少爺,我還是要說,鍾叔年紀大了,看得出來,那是個正經人家的好女孩。”
黑澤凱轉身,淡淡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還沒有褪去:“好女孩所以不應該進我們黑澤家嗎?”
鍾叔一震,沒有說話。
“雖說你不是我的人了,不過這話,膽子也肥了點。”黑澤凱淡淡地說,將手裡的毛巾,按到他的肩膀上,平靜地從他身邊擦過離開。
他沒有立刻回去座位,而是站從後廚直接穿了出來,站到可以看海的小露臺上。因爲這是大排檔的後面,所以嘈雜的人聲聽起來很遙遠。
黑澤凱沉默地點了一根菸,看着遠處的海浪,一浪一浪的拍打在沙灘上。
其實小時候具體發生了
什麼事情,他已經不太記得了。父親那邊,向來要效命,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哪裡那麼容易說退就退的。
他夥同當時的競爭對手綁架了他。
那個時候的黑澤凱,差不多也就是十歲的樣子,一個半大的小孩子。可是,他已經能夠明白很多事情了。
比如最簡單的,他知道他的父親不會因爲他而心軟,或者同意對手的條件。那個時候,他的父親還年輕,兒子沒了,再讓那些女人生一個,花不了他多少的功夫。
所以他自救了。
小時候的黑澤凱就長得人見人愛,他成功用他年幼無知的臉,騙到了鍾叔的同情。
鍾叔放了他。
作爲報答,更作爲收買人心的手段,他從父親那裡將這個人給保了下來,放他自由。不過,也僅僅只放了他一個人而已。他的老婆孩子,全部都作爲代價,被黑澤凱收走了。
也正是通過這件事,父親承認了他的能力,覺得他有資格作爲黑澤家的繼承人,從此不談弄個弟弟來和他競爭的事情。
所以事實上,那一次的綁架,對於他來說,是福。黑鍋父親背了,好人全自己做了。
一直到現在,鍾叔也不清楚,殺掉他的老婆孩子,是當時不過十歲的黑澤凱下的命令。他從那個時候,就已經表現出,足夠的,成爲上位者的魄力了。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鍾叔把他當恩人,一直覺得那樣的環境不利於他的成長,百般地希望他能夠變得正常起來,其實,已經就長歪了的樹木,除了砍掉以外,還怎麼可能直回去呢?
直回去,也改變不了曾經彎過的事實。
他的確壓力很大的時候,會來鍾叔這裡坐坐,吃點平民的食物,因爲這是他難得肯定,不會在飯菜裡給他下毒的人。
有的時候,他也會覺得很疲憊,就偷偷地溜過來,站在這個離人羣很近,但其實又是遠離人羣的地方,看看海。
海浪的聲音,可以讓人平靜下來。
“鍾叔說你在這裡。”蔣晴的聲音打算了黑澤凱的思緒。
他回頭,看見蔣晴微醺的樣子,兩頰酡紅,雙眼朦朧,身體還歪歪斜斜地扶着一邊的門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