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宇文桑的小青梅
一夜歡喜,一夜惆悵。
楚清是歡喜着家中添丁,可是楚正陽和酈氏,卻在擔憂她的一生幸福。
無奈,關於趙晟顥的事,牽扯太多,楚清此時此刻,無法向父母解釋,更不敢說出,自己這樁婚姻不過是爲期三年的契約婚姻。
若是她真的說了出來,恐怕迎來的就是酈氏的淚水,和楚正陽的憤怒了。
次日,楚正陽便派人來梨園傳話。
說是讓楚清,與他一同前去給宇文桑家族準備的別苑。
本來,閨中女子,特別是楚清此刻準王妃的身份,都不允許她如此出門見客。可是,宇文桑家族和楚家商號的合作,是她一力促成的,若是閉門不見,假裝矜持,那也未免太不禮貌了。
所以,楚正陽糾結了一夜,最終還是決定讓楚清同去。
只是,父女兩人用過早膳,又囑咐酈氏好好休養後,還未來得及出門,就有下人來稟,說是門外有客求見。
父女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楚清避入一旁的花廳中,留楚正陽一人待客。
來者,自然是楚正和,還有他身邊的兩個小廝。
三人進屋,楚正和身後的小廝分別抱着一些禮物,讓楚正陽一愣,忙起身迎接:“老三?怎會是你?”河西楚家在建寧都城贏得丹穴開採權,不是回去了麼?
楚正陽心中疑惑,但表面上依舊熱情招待。
“二哥,再次叨擾,你可別見怪。”楚正和拱手作揖,楚正陽忙扶住,阻止他的動作。
“什麼見不見怪的,快請坐。”說着,就帶着他坐下,甚至自己也坐在旁邊,並未上座。
“二哥,小弟先恭喜了。”剛坐下,楚正和的一句話,就讓楚正陽一驚。
他心中還以爲,自己夫人有喜一事,居然傳到楚正和耳中。但,楚正和接下來的一句話,才讓他心安定下來。
“侄女被皇上指給逍遙王,魚躍龍門成爲王妃,真是可喜可賀啊!”楚正和避而不談逍遙王在外的名聲,只談尊榮,到不是故意爲之,只不過他總不能說侄女配上逍遙王是人間龍鳳的絕配吧。如此,到底是罵人,還是贊人?
“原來是這件事。”楚正陽垂眸,笑容中有些勉強:“也是陛下錯愛,小女何德何能。”
“無論如何,咱們楚家出了一位王妃,這就是一件大喜事啊。”楚正和笑道。
楚正陽訕笑兩下,轉移話題:“老三這次來……”
楚正和看向他,心中嘆了兩聲,有些埋怨的道:“二哥,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楚正陽低眉不語,從桌子上端起茶,輕抿了一口。
自家三弟的來意,他心中當然有數。可是,當年自己與父親擊掌斷恩,已經被逐出家門,今日又有什麼理由回去?
就算家中不介意,可是他帶着妻女回去,可否會讓妻女受到欺辱?楚家,是否能承認妻女的身份和地位?
若如此,還不如就待在安寧城,一家三口,不,一家四口安然度日來得快活。
楚正陽不說話,楚正和自然也無從開口。只能從他細微的表情中,去推斷這個二哥的想法。
二哥臉上並無半點喜色,亦無半點激動。莫不是,他真的不想回家?真的不想去繼承那偌大的家業?楚正和在心中猜想。
在他看來,無論楚正陽的生意做得多大,可是底蘊上,都比不上河西楚家的根深蒂固。何況,如今拿到丹穴的開採權,河西楚家的問題已然解決,又還有着三皇子的暗中幫助,怎麼看,一個小小的安寧首富,都是無法跟楚家家主的地位相比的。
以前,是不敢想。如今,是家主主動派人來邀,自己這個二哥,還猶豫什麼?
楚正和無法理解楚正陽,就如同當年他爲了酈氏,毅然決然的與家族脫離關係一般。在楚正陽心中,最重要的從來就不是金錢地位,他希望的,一直都是家人的平安喜樂。
“二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次大伯主動讓我來找你,可見心中是十分思念你了,你若是拒絕,豈不是枉爲人子?”
楚正和低聲相勸。
枉爲人子!
四個字,讓楚正陽眸子閃了閃,手中飲茶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
他的脣蠕動了一下,意有所指的道:“不能枉爲人子,我亦不能枉爲人夫,枉爲人父。”
楚正和一愣,心中頓時明白了楚正陽遲遲不肯點頭答應回河西的真正原因。“二哥是在擔心二嫂和侄女不被家中接受?”
楚正陽不語,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楚正和此刻反而放鬆的笑道:“二哥,你多慮了。既然家主大伯已經讓我來請你回家,又怎會不接受嫂子和侄女?”
說着,他又嘆息一聲:“這些年,你不在家,不知道家主心中的思念。每當看到其他家裡,兒孫滿堂,家主都只能黯然獨處。如今,兒孫繞膝,他怎會不願?”
“此事,我還需與家人商議,待有結果再告知於你。”楚正陽終於開口。
“二哥還要考慮?”楚正和有些不耐。他想不通一向果斷的二哥,何時變得如此拖沓。
楚正陽點點頭,又道:“老三可有住處?若是沒有,大可住在家中。家裡雖然不大,但接待老三還是綽綽有餘的。”
“不敢。正和在城中悅來客棧中暫住,三日後再來叨擾二哥,也請二哥到時給正和一個準信。”楚正陽的猶豫,讓楚正和心中也升起一絲怨氣。語氣中,也不如之前的友好。
可惜,楚正陽並不在乎,只是微微一笑,站起身道:“如此,我也就不勉強了。三弟在安寧城中一切花費,都算在我頭上。三日後,必然給三弟一個答覆。”
這明顯的送客,讓楚正和隱隱蹙眉,卻又不好說什麼。也只能站起來,拱拱手後,便帶人離開。
望着楚正和離去的背影,楚清從花廳中出來,走到自己父親身邊:“他就是楚正陽?”丹穴一事,她並未正面參與,所以不認識楚正和的人,也是正常的。
楚正陽點了點頭:“他就是河西楚家的老三,這一輩中最大的一位。”
楚清轉眸看向父親,笑道:“最大的不應該是你麼?”
楚正陽一愣,看向女兒,卻對上她盈盈的笑容。他眯了眯眼,試探的問道:“阿離想回去?”
楚清嫣然笑道:“不是說老家主思念兒孫了麼?不如就回去看看,若是住不慣,再回安寧便是。如今咱們家不缺吃喝,也不用怕河西楚傢什麼。”
“唉~,我只怕回去容易,回來難啊!”楚正陽神情複雜的看向遠方,頗爲感慨的道。河西楚家,那個地方,楚清不知道,但他和酈氏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當年,酈氏在那裡所受到的侮辱,恐怕讓她一生都不願再踏足。
“這件事,我還需問過你母親後,再作答覆。”楚正陽最後道。
楚清微笑頜首,並不說話。
此時,楚正和已經離開楚家,一行三人走在安寧的大街上,左右熱鬧的吆喝聲,都無法驅散他心中的陰霾。
他的家族兄弟中,性子最溫和的一個,所以家主纔將這件事交託與他。可是,這一來二去的猶豫,還是讓他心中有些怒氣。
似乎,他覺得楚正陽這個氏族子弟,突然變成一個暴發戶後,對家主置之不理的反應,讓他覺得有些不識擡舉。
“三爺,二爺既然不願回去,我們何苦繼續強求?家中還有一大堆事等着三爺決斷,不如早些回去。”那年紀偏小的小廝,見楚正和臉色不愉,忙道。
一記眼刀甩向他,讓他打了一個寒顫,忙低下頭去。
“你一心想讓我放棄此行目的,到底有何居心?”楚正和眸光灼灼的看向那小廝,心中思緒翻轉。
小廝一驚,忙跪地磕頭,嘴裡直呼冤枉:“三爺,小人對三爺一片忠心,絕對沒有任何邪念。小人也是看三爺爲了二爺的事煩惱,心中不忿,所以才胡說八道的。”
大街上,如此不管不顧的退下,自然成爲了人羣中的焦點。
即便是楚正和,也有些不適應。“起來。”
他冷聲吩咐,小廝應聲而起,默默的站在他身後,那模樣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楚正和雙脣緊抿成線,臉部的線條也繃得緊緊的。仰頭望天,他在心中嘆息:這二哥還未回去,就有人開始在暗中動作了麼?
送走了楚正和,楚正陽和楚清上了馬車,便向送給宇文桑的別苑而去。
別苑裡的僕人,都是楚家安排的。不過,在進入別苑的時候,楚正陽也吩咐過,他們的主人是宇文桑,而非楚家。
所以,到了別苑門外,楚氏父女二人,並未直接進入,而是禮貌的遞上拜帖之後,在門房外等待。
“清清——!”
未等候多久,一道歡愉的呼喚就從裡至外傳了出來。
“阿桑,你等等我!”伴隨着的,還有一道銀鈴般的聲音。
楚清眉頭不留痕跡的輕蹙了一下,接着便看到兩道人影飛快的跑了出來。
“清清!”宇文桑跑到門邊,無視了楚正陽的存在,直接伸出手想要拉住楚清。
一年未見,他本就立體俊美的五官,更加的硬朗了些,眉宇間多了些風吹雨打的痕跡。只是,那充滿陽光的笑容未變,那雙灰褐色的眼眸,猶如最璀璨的寶石一般,散發着惑人的魅力。
“咳咳。”楚正陽假咳一聲,擋在楚清前面,阻止了宇文桑的接近。
若是以往,他倒是可以視而不見,若是宇文桑和楚清兩情相悅,更好。可是,如今楚清身份不同,準逍遙王妃的身份,讓她必須要對自己約束。
讓她出門已經不對,若是讓其他男子牽上她的手,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倒黴的不止楚清一人。
楚正陽的阻隔,讓楚清抿脣而笑,而宇文桑微愣一下,也才注意到楚正陽的存在。忙恭敬的行禮:“原來楚叔叔也來了。”
“阿桑,他們是誰?”這時,那道銀鈴般的聲音再度響起,一下子就吸引了楚清的目光。
那少女,年紀不過十六,站在宇文桑身後,身上的服飾與中原女子不同,金色的捲髮披在身後,高鼻大眼,肌膚白皙,特別是那綠色的眼眸和長長的睫毛,很像楚清前世所見過的一種玩具,芭比娃娃。
難得的是,這個芭比娃娃,居然還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原話。
感受到楚清的眸光,少女驕傲的一挺胸,居然上前一步,絲毫沒有半點羞澀的挽上了宇文桑的手臂,好像在宣佈所有權。
“洽絲麗。”宇文桑皺眉,抽出自己的手臂,又向旁移了兩步,拉開兩人距離。
“清清、楚叔叔,這位是洽絲麗,我的朋友。這一次,她受到家族囑託,來到中土,爲家族開闢商線。”宇文桑看向楚清解釋,似乎擔心楚清誤會。
“洽絲麗,這位就是我向你說過的楚清。這位,是楚叔叔,清清的父親。”宇文桑又轉而向洽絲麗介紹。
“原來你就是楚清?阿桑喜歡的中土女子?長得真好看!不過,我也喜歡阿桑,所以我一定不會怕你的。”洽絲麗說着,還揮舞着自己的小拳頭,充滿戰意的看向楚清。
“洽絲麗,你亂說什麼!”宇文桑氣急。
楚正陽和楚清都有些愕然,畢竟,在南楚並沒有如此大膽的女子。特別是,她不僅說出了自己的心思,還戳破了宇文桑的心思,這讓幾人之間突然有些尷尬起來。
“呃,阿離,宇文公子和洽絲麗小姐難得來一趟,不如你帶他們四處遊玩一番。我去跟管事們聊聊。”楚正陽覺得自己似乎留在這更不妥當。
楚清微微一笑,輕點頜首。那淡然的態度,讓洽絲麗撇着頭,好奇的打量。而宇文桑則焦急的觀察着她,生怕她不悅。
楚正陽臨走時,特意看了楚清一眼。那眼中之意很清楚,便是告誡楚清她此刻身份的不同,讓她注意距離,也找機會和宇文桑說清楚。
楚清帶着宇文桑和洽絲麗,又喚來四婢,一起來到瑤池中游湖。煙霧裊繞,碧水清幽的瑤池,讓洽絲麗歡喜不已。
一上畫舫,就忙着四處觀賞景色,甚至忘了楚清這個‘情敵’。
“清清,洽絲麗說的話,你不要介意。她的家族是有意和我的家族聯姻,可是對象卻不確定。”終於有獨處的機會,宇文桑忙向楚清解釋。
楚清一直微笑着,看不出她心中喜樂。
湖面上,清風拂過,吹起薄紗,也讓兩人的裙袂、衣袂翻飛。
望着前方的美景,楚清輕聲開口:“宇文,你不必向我解釋什麼。我們是朋友,若你能找到好姻緣,我只會祝福你。”
朋友?
這兩個字,讓宇文桑眼中黯然失色,灰褐色的眼眸,也少了些光澤。是的,他一直都知道,楚清只把他當做是朋友。可是,這一次他再來南楚,希望的就是這朋友的關係有所改變。
“清清,這一次你可願與我一起回去?去看一看與中土不同的美景風光。”宇文桑掩藏心中的失落,充滿期待的看向她。
楚清眼底浮現一絲嚮往。
這讓一直注意她神情的宇文桑,眸中黯淡的光再一次亮了起來。
但,那一絲嚮往,只出現了一瞬。一瞬過後,楚清那雙幽潭般沉靜的眼眸,又恢復了平靜。
她緩緩搖頭:“宇文,我在中土還有許多事未了。此刻,不能去。”
“那你辦完這些事後呢?”宇文桑不死心的問。
楚清轉眸看向他,他一如既往的對着她露出陽光般溫暖的笑容。
那絢麗的笑容,可以驅散心中的冷寂和黑暗,如同向陽花般,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若是有機會,我會到海外看看。”楚清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她並未欺騙宇文桑,對於這個時空海外諸國,她確實有興趣。而作爲商人,她也知道,這其中有着滔天的利益和財富。
“可是與我麼?”宇文桑終於鼓足勇氣,問出心中最想問的話。
他本不想如此,他希望能讓楚清慢慢的接受他,可是,家族的婚約,讓他不得不提早問出這句話。
楚清看着他,並未馬上回答。她看到了他的緊張,看到了他的期盼,亦看到了……他眼中隱藏中的害怕。
害怕她的拒絕,害怕他的失敗。
這一刻,楚清察覺到了宇文桑對自己的感情。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爲何,自己從未感覺到。
身後,不遠處,楚清的四婢都嘆息搖頭。她們這個主子什麼都好,唯一讓人絕望的就是,對感情的遲鈍。她不僅看不到逍遙王對她的一片真情,就連這位宇文公子的情誼,也視而不見。
只是,她們又何嘗得知,楚清不是對感情遲鈍,而是她在上一世死亡時,就徹底封掉了自己的心。
她將愛情拒之門外,自然就看不見別人對她的情。
“宇文,你我不適合。”垂眸,楚清還是說出了拒絕的話。
宇文桑一愣,強笑着,灰褐色的眸中,帶着濃濃的受傷:“爲什麼不適合?清清討厭我?”
宇文,不要逼我,用無情的話去回絕你。
楚清低眉抿脣,她可以拒絕趙晟顥,哪怕說出最無情的話去打擊他。可是,她卻無法對眼前這個男人說出無情的狠話。
從相識開始,這個男人總是在逗自己笑,讓自己開心。而她,眷念着那種溫暖,也一直放在心中珍藏。
“清清……”宇文桑的神色已經黯淡下來。
身上的陽光,漸漸淡去,一種哀愁的傷感,從他身上散發而來,慢慢纏繞着整艘畫舫。就連陶醉在湖光山色中的洽絲麗都感受到了這種哀傷。
她回眸轉身,看到的是宇文桑和楚清兩人對立而站,四目相對的模樣。
“宇文,我一直當你是朋友,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如此。”看着那雙眼,楚清眸光平靜的道。
“喂!你怎麼可以這樣?阿桑那麼喜歡你,你爲什麼要拒絕他?你知不知道他在我們的家鄉,是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而他又爲了你拒絕了多少求愛?”
“洽絲麗,住嘴!”宇文桑低聲呵斥。
楚清微微搖頭,看向她,眼中有些探究。她不是喜歡宇文桑麼?剛纔,還信誓旦旦要跟自己搶宇文桑,那麼自己拒絕了宇文桑,她應該高興纔對,爲什麼要這麼生氣?
她心中的疑問,名柳代替她問出:“洽絲麗小姐,我們小姐和宇文公子無緣,你不是應該高興纔對麼?”
“哼!”洽絲麗不屑的看了名柳一眼,驕傲的道:“本小姐的幸福會自己爭取,不需要任何人讓。”
接着,她又看向楚清,眼神誠懇的道:“阿桑喜歡你,說明你有資格和本小姐鬥。我要的是公平競爭,你懂嗎。”
不待楚清回話,洽絲麗又狠狠的拍了宇文桑的肩頭一下:“阿桑,你怎麼能這麼輕易放棄?生意可都不是一次談成功的,何況是愛情?你要放棄,只有三種理由。第一,你不再愛楚清。第二,你發現你更愛我。第三,那就是你愛的人已經有愛人,並且結婚了。”
一席大膽的話,讓楚清這個穿越人士都瞠目結舌,四婢臉上,更是佈滿了驚恐之色。
這個異域女子,說話和思維怎地如此與中原人不同?
可是,偏偏如此,卻讓人肅然起敬。這般大膽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坦坦蕩蕩,轟轟烈烈,絕對是中土的女子所沒有的。
在長公主的府中,她見識了桑悠傾的爭取和恰當的放手。她在單方面的情感和自己的尊嚴面前,聰明的選擇了後者,讓人感受到了她的蕙質蘭心。
而此刻,洽絲麗卻讓楚清感受到了,那種爲了追求心中所愛,奮不顧身,全力以赴的感覺。哪怕最後的結果並不如人意,可卻沒有半點後悔。
不得不說,這兩個女人,都有着獨特的,讓人不得不喜歡的特質。
“洽絲麗小姐,我與宇文既然不可能,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楚清看向洽絲麗道。
此刻,有些話,她反而好說出口了。
因爲,她明白,只要眼前這個女子,一直守在宇文桑面前,這個男人,這縷陽光,就不會永遠的黯淡下去。
楚清的話,讓宇文桑無比失落,而洽絲麗也沒有半點得意,反而皺眉問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阿桑?”
楚清坦然的道:“我對宇文的感情,僅限於朋友之誼。”
“可是未來會怎樣,誰也不能確定。或許,你現在是不喜歡他,當他是朋友。可是,愛情從來都不只是一見鍾情那一種,還有一種叫日久生情。你此刻如此絕決的拒絕了阿桑,萬一將來你發現自己是喜歡他的,豈不是讓兩個人都後悔終生麼?”洽絲麗的話,讓宇文桑眼眸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他看向楚清,哪怕從她臉上看到一絲猶豫,這都代表着自己還有希望。
可惜,楚清的眸色一直沉寂,沒有一絲漣漪。“不會,因爲再過半年,我就要嫁人了。”
“嫁人!”
宇文桑和洽絲麗同時驚訝的看着她。
果然,有些話,還是要直截了當的說。楚清在心中嘆道。之前,見宇文桑情緒失落,她本不想在此刻說出這件事,但現在看來這件事無疑會是一件能讓宇文桑死心的好藉口。
“清清你要嫁給誰?”宇文桑焦急的問。
此刻,洽絲麗反而不好開口了。因爲這件事,又回到了宇文桑和楚清兩人之間。只是,她也十分好奇,楚清要嫁的人,到底是誰。
或者說,她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男子,比宇文桑更優秀,讓楚清棄了宇文桑,而選擇他。
“你並不認識。”楚清突然覺得,她和趙晟顥這樁契約婚姻,越發沒有當初預想的那般簡單。
似乎,牽扯進來的人,越來越多。
宇文桑沉默,他在南楚,認識的人,放在心中的人,只有楚清一個。其他人,他確實不熟悉。
“是那位白衣的天下第一公子麼?”不由得,他想到了有一面之緣的那位俊美得不似凡人的水千流。
楚清嘴角一抽,這要她如何回答?說不是,也是。說是也不是。
“我們小姐要嫁的是逍遙王。”名柳適時的開口,解了楚清的圍。
“逍遙王?”宇文桑眼中疑惑,對這個名字他並不瞭解。不是那位白衣公子?
不過,是誰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清清,你喜歡他麼?我知道你們中原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說法,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是真心想嫁?”宇文桑眸光灼灼的看着她,似乎要從她神情中,挖出最真實的答案。
這個問題,楚清無法回答。
眸光閃了閃,她看向宇文桑:“宇文,你知道,若我不願,無人可逼我。”
是啊!若是清清不願,又有什麼人可以逼她?
宇文桑慘淡一笑,腳下有些輕晃。
洽絲麗忙扶住他,眼帶憂色的看着。她並未怪楚清,也沒有再勸說。人家都要嫁人了,也從未給過宇文桑任何承諾,於情於理,她都無法責怪楚清。
“楚清,阿桑需要休息一下。”洽絲麗並未按照禮節叫楚清爲楚小姐,而是直呼名字。
可是,這反而讓楚清心中更容易接受。
輕輕頜首,楚清讓幼荷帶兩人進畫舫中休息。
宇文桑神情恍惚的任由洽絲麗扶着他進畫舫的艙門中,臨到門邊,卻突然站住。
他扭頭,卻在一半時止住,頓了一下,他纔回眸看向楚清,露出和從前一般無二的笑容:“清清,還記得我說過,這次回來會給你帶新鮮的榴蓮麼?”
楚清一愣,點了點頭。
“我帶來了。”宇文桑的笑容多了幾分懷念:“今日太匆忙出來,明日我讓人送到你家裡,可好?”
“多謝。”楚清輕輕頜首。
宇文桑一笑,依然如向陽花般:“你我之間,還需要謝字麼?”
說完,他便邁步進去,聲音緩緩飄來:“給我點時間,讓我休息一下。休息好後,宇文桑還是宇文桑,清清也還是清清。”
宇文桑還是宇文桑,清清還是清清……
這句話,說得人難以知其意,可是楚清還是聽懂了。
宇文桑的意思是,無論楚清如何,他依舊會對她好,依舊會逗她開心,依舊會保護她,不允許別人的欺負。
宇文,這份情,你讓我如何還?望着艙門,楚清心中無限感嘆。
人情債本就最難還,若其中還牽扯到男女情愛,就更加難以償還了。
“這宇文公子倒也是癡情人。”醒蓉走到楚清身邊,輕聲道。
她之前並未見過宇文桑,卻也從他人口中知道此人的存在。如今一別一年,他還能對自家小姐念念不忘,甚至還記得當初的承諾,可見他的真心了。
可惜,小姐有了王爺,否則宇文公子也是良配。
雖然楚清嘴上未說,心中未承認,可是在她身邊服侍之人,都能看得出她對逍遙王的那一絲與衆不同。
“世間百事,最難用道理解釋得清的,便是情字。”楚清喃喃的道。
說罷,她對醒蓉吩咐:“傳令下去,無論是楚家商號,還是九溟商號,若遇上與宇文桑家族合作的項目,都不可壓價,亦要給出最大優惠和便利。”
心中對宇文桑的愧疚,恐怕在他爲覓得一段屬於自己的良緣前,都難以消除。
那個洽絲麗……真的不錯。
“是,小姐。”醒蓉俯了俯身,退了下去。
轉身望向平靜的湖面,楚清一時間,思緒繁雜。似乎,自己與瑤池十分有緣。自己穿越而來,便是落在這裡,得到趙晟顥相救,倖免罹難。
之後,又在此羞辱文青竹,拿下那張鉅額賬單,接着又是趙晟顥的霸道表白,如今又是她婉拒宇文桑的一片真心。
對了!那張鉅額賬單!
楚清眸子閃了閃,這東西,可是會成爲文青竹的催命符的。
“酒酒。”一聲吩咐,酒酒上前。
楚清勾脣冷笑:“差不多是時候,提醒一下文大人,他欠下的債務,準備何時換了。”
酒酒眼中一驚,心中明白,小姐這是要逼着文青竹抓緊時間去貪污受賄啊!當然明白是明白,她不會同情,反而心中隱隱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