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的女人只有個隱約的輪廓和單調的背景色彩,泰勒看不出什麼,只能豎起耳朵聽着男人們的討論,就好像那看起來過度曝光的照片真是某種很藝術的東西。
“你怎麼還玩起了攝影?”埃門.蘭德問道。
姜俊昊回答說,“只是偶然拍下來的。”
“這照片不是你準備好的人物攝影?”埃門.蘭德驚訝得又湊近了平板電腦不少。
姜俊昊也有些驚愕,只是回答對方的問題說,“不是。”
“嘖嘖,這樣的機會怎麼就落在一個外行人手裡了。”埃門.蘭德感嘆着,突然問道,“這是在舞臺拍攝的。”
“沒錯,不過我拍的不錯,怎麼到你這就成浪費了?”
姜俊昊也低頭看向照片,想起了那天的舞臺,那個打光失誤的燈光師,還有在舞臺的徐賢。這世界有個詞叫鬼使神差,當那副景象落入到他的鏡頭中,他幾乎是本能的按下快門。大部分人看到或許會誇讚姜俊昊的藝術敏感,但在埃門.蘭德眼中,他卻是浪費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大部分人都覺得人物攝影中要有深邃的立體感,主要的亮點都集中在眼睛和輪廓。其實在大部分觀衆眼中靜止的攝影作品,在我們眼裡都是一副動態的畫面。就比如你這副,看她的胸部輪廓你就拍攝的很不錯,我能想象是一個女人在虛空中起舞。但她身旁的男舞者還是落下了一些影子,一下會比較好,但不能參賽是一定的。”
姜俊昊沉吟了幾秒鐘,然後直接說,我不懂,惹得埃門.蘭德大笑。
埃門.蘭德說在初級攝影中他的作品不錯,已經可以拿出來對一幫攝影愛好者炫耀自己的幸運時刻。泰勒側耳聽着,一直到兩人談論起那照片女人的胸部輪廓時才收起了耳朵,又是光線,又是飽滿的形狀等等,讓泰勒費解男人們爲什麼總可以道貌岸然的談論這些事兒,就像女人們會聚在一起談論某位帥哥的胸肌和八卦,卻不會跟男人們一般那麼露骨的談論他會在牀表現如何。
化妝工作終於開始,泰勒和姜俊昊被安排在相距不遠的位置,這讓她又想起來化妝師的建議,心中有些不忿。
憑什麼女人需要化淡妝,而男人需要畫煙燻妝?
爲什麼一條芭蕾舞裙還不夠彰顯她的女性化色彩,造型師還要一邊嘮嘮叨叨的說什麼把姜俊昊的臉部輪廓畫的硬朗一些,以免破壞畫面整體的平衡?
在這些人眼中難道不像布萊克.萊弗利那樣穿一條火紅色的深V晚禮服就不是女人麼?她最大膽的突破不夠是在紅地毯穿一條露肩的白色連衣裙,還得到了保守的評價。
大腦中的活動並沒有被表現在臉,化妝完畢之後,當他們站在鎂光燈下,泰勒忍不住多打量了姜俊昊幾眼。說實話,亞洲男人並不符合她的審美,紐約的那次邀請不過是在一個城市遇到一個熟人,進而發生的那些事讓她覺得和這樣一個男人共度一晚也並無不可。只是被拒絕後他的那番話對自己有了影響,回去想了好久纔想起來這可能是電影臺詞。爲此她憑着記憶在家中翻看了無數關於愛情的老電影,終於在那部怦然心動中找到了男主角爺爺對男主角的這番話。
但有些事情註定是無用功,費了好大力氣抓住對方跟她說電影臺詞又有什麼用?事實是兩人再見面可能是幾個月後的頒獎典禮,或者是某個不知道什麼時間舉行的派對。當時的泰勒直接將這一切拋諸腦後,但結果是這個男人再次出現,並且在她十分窘迫的時候充當了一回白馬王子。
“你們兩個,再近一些”
埃門.蘭德的聲音傳來,姜俊昊隨後便貼近了許多,泰勒不露神色的配合,不明白一幅封面照爲什麼要拍攝這麼久。若有若無的味道從他身傳來,像是洗髮水或者沐浴露,泰勒從不會像男人們一樣總是想着異性的模樣,但現在聞着這味道,她的確是開始想象。
埃門.蘭德的鏡頭敏銳捕捉到泰勒臉的一縷紅豔,眼神懵懂似是在幻想什麼。他只按了一次快門,然後開始納悶圈內傳泰勒不會拍照,給她做平面攝影是自找麻煩的傳聞。他立刻搖搖頭,想着既然模特狀態不錯當然不能浪費,一時間,按動快門的次數陡然多了起來。
拍攝進行的有條不紊,米蘭達的難纏深入人心,泰勒的隨行經理人甚至要多拍攝一些,難免會出現照片不過關,要求重新拍攝的問題。
埃門.蘭德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如果出現問題,以後我就不拍人物照。”
這一句話直接把經理人接下來的說辭都塞回了肚子裡。
這就算結束了?
泰勒不敢相信,編輯室內發生的一切讓她記憶猶新,當天晚回去還破天荒的挑了幾本時尚雜誌來看,卻根本找不到什麼顏色的出處,就算是她網去查也訊息全無,打電話問朋更是沒一個知道的。姜俊昊和在時尚界內呼風喚雨的米蘭達探討顏色,編輯室內的一幕讓她很久都緩不過神來,在她需要的時候伸出手,跟這個新人合作也算是一次愉快的經歷。
走出大門了車,泰勒還沒有從工作情緒中緩解出來,她靠在椅背發了會呆,問經理人爲什麼還不離開。
“我自作主張了一下,要帶個人。”
“誰?”泰勒問道。
話音剛落,還沒等經紀人回答,車窗外就走過來一個人影。等他開了車門,才發現是姜俊昊。
“你怎麼在這?”
“本來喬納森是要請我吃飯,結果我的經紀人有事需要離開,所以我就拜託喬納森送我去機場,他沒跟你說麼?”
泰勒看向喬納森,想要一個答案。
喬納森聳聳肩膀,回答說,“反正大家也順路,你們還是同一趟回洛杉磯的航班,我相信你不會反對。”
“但是你沒先問過我”泰勒不知道爲什麼激動起來,“姨媽說讓你聽我的話,有什麼事都要問過我之後再決定的”
經紀人是商業夥伴,經理人是生活夥伴,在美國大部分經理人的工作都是由家人承擔,最出名的要數娜塔莉波特曼,她的經理人就是她的父母。
場面瞬間凝固下來,姜俊昊有些尷尬,只得說,“其實我去打車也可以,如果你是擔心記者的話。”
“算了。”泰勒有氣無力的說了句,轉而帶墨鏡,靠在後座像是閉了眼睛。
姜俊昊不知道這女人爲什麼突然神經質起來,看了眼喬納森,對方示意他不要在意,轉而發動了車子,向着機場駛去。
一路只有兩個男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當他們說到音樂,姜俊昊才知道喬納森是想要成爲歌手卻並沒有成功的傢伙,一時間他的話更多了些,說到自己的專輯,他才說現在只寫出了三首作品,一首鄉村爵士,一首純音樂,外加一首隻有一小段歌詞的半成品。
“在美國不要輕易發行大雜燴,特別是你的第一張專輯。”
泰勒突然打岔道,讓喬納森直接住了口。
“我知道,但是我對這張專輯只有一部分靈感,就好像我去年年末看過一場舞臺,整場下來就好像現在的美國音樂市場,電音、偶像、性感,唯獨缺少了返璞歸真的那一種。鄉村類你雖然是個代表,但是你的音樂不符合傳統鄉村歌迷的審美,我從小時候就看父親組織過鄉村樂隊,也算受到了一些薰陶,爲了儘快出頭,我覺得這張專輯的風格還是應該走鄉村類別。”
泰勒眉頭微皺,問道,“你覺得你接下來因爲市場寫出來的歌有機會比得那首純音樂麼?”
“你是說‘rin’?這是那首純音樂的名字。它很經典,就我目前來說是我的最高水平。但就和一張專輯一樣,我們不能期望裡面的每一首都是經典之作。我打算自己創作幾首,然後考慮收購一些作品,畢竟我的創作很慢。”
泰勒語氣不善,“你打算髮行別人的音樂?”
“我以前也不是沒唱過別人寫的歌,當然那是在組合的時候,感覺很有趣。”
聽到這裡,泰勒感覺很不舒服。不管是‘rin’還是讓她初次認識姜俊昊的‘lgeti’,這些音樂都代表着她想達到的目標。從事音樂創作這麼多年,自己都沒有寫過一首這樣的歌曲,她一直認爲這是自己年紀不夠、歷練不足,時間便會改變一切。但這暴斂天物的傢伙居然要發行一張符合大衆口味的專輯,甚至要加入別人的作品,雖然她知道無可厚非,但心中卻依舊不能接受。
的確,她有些粉絲心態;的確,她還嫉妒姜俊昊的天賦。從‘lgeti’到雜誌攝影,外人不知道米蘭達和埃門.蘭德意味着什麼,前者炒過湯姆.克魯斯選用新人做封面模特,後者更是寫真集、平面攝影質量的最佳保障,他是一個新人,這些人都對他另眼相看,他憑什麼?
接下來一路無話,到酒店取了行李,到機場時他們分開下車、分開登航班,商務艙內的環境不錯,看到她是名人也僅僅是禮貌微笑。戴着墨鏡在位置坐好,泰勒緊接着就看到姜俊昊站起身擺放行李的身影,腹誹了句陰魂不散,便轉頭看向窗外。
長時間的飛行使得所有乘客都必須在飛機解決一切問題,幾個小時之後泰勒剛剛從衛生間走出來,迎面就遇了姜俊昊。
他對她點頭微笑,然後就側着身子準備擦身而過。姜俊昊儘量和泰勒保持着距離,或者說在鄭秀妍身處美國的這段日子裡,他和很多女性都保持了很遠的距離。
只不過,他此時卻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轉過頭望向泰勒,只看見對方無比認真的眼神。
“我們合作。”
“什麼?”
“我請你做Fet,我們合作。”
看着泰勒的眼神,姜俊昊知道這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