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銅看中了一套房,九十多平,有更大的,但是價格太高,他覺得自己真買不起,所以挑這個中等戶型,其實他的首付錢差了不少,不過葉扶桑答應借給他,他纔敢訂下。
葉憲和蘇蕙知道以後很高興,覺得兒子總算也買了房,特別是在工作三年後就買了房,和當初葉扶桑一樣,成了他們在莊子上可以炫耀的資本。畢竟天下所有父母都是那樣,兒子比自己好更光榮。
當然,蘇蕙也有不滿的地方,因爲葉青銅說一百多平的買不起,她心裡抱怨葉扶桑沒多拿點錢出來,她要是再大方一點,不定兒子就能買更大的房子了。不過這話她沒敢跟葉憲說,就是自己抱怨了抱怨。
葉青銅買房,葉扶桑拿了能有一半,她這兩年工資和獎金都穩定,偶爾一兩個月的獎金還挺可觀,那錢攢攢猛一看還是挺多的。
平時住在唐家,吃穿住不用花錢,肉肉什麼錢都不要她花,唐家人自己就全包了,頂多每個月拿點錢還房貸,房貸一半還有葉青銅的房租。再一個就是唐騅每個月的工資和他自己代理公司的工資都往她手裡塞,唐騅自己絕對不知道有多少錢,不過葉扶桑自己掌握錢,有時候看着那錢還是挺高興,一股腦存到肉肉的教育基金裡,留着他以後上學用。
唐騅因爲偷偷摸摸私自查她通信記錄,葉扶桑和唐騅一直沒說話,這事說起來很傷人,他憑什麼查她通信記錄?這得多侮辱人啊!
不管唐騅說什麼,她都不理,唐騅一點辦法都沒有,晚上睡覺就想找藉口親熱,結果葉扶桑壓根不配合,最嚴重的一次不小心還把他給踹牀下去了,爲此唐騅憋屈個半死,可也沒辦法,誰讓他有錯在先了。
葉扶桑還是正常過自己的生活,在唐肉肉不生病的時候,她覺得生活真美好,她有很好的工作,有可愛帶孩子,別似乎什麼都不重要了。
可一旦唐肉肉生病,她就會焦頭爛額,會對現狀有種無能爲力的無奈感。
之前自己想過很多種結局,想的最多的就是狠下心離開,可最終還是做不到,她捨不得肉肉,一點都捨不得。
抱着得過且過的心態,在和唐騅的冷戰中慢慢的度過每一天。
展戎的婚禮如期舉行,葉扶桑去參加了,無比盛大的婚禮,雙方父母都出席,雙方親友衆多,酒店樓上樓下都擺滿了,新娘新郎可謂男才女貌,真正一雙璧人,看到衆多年輕小姑娘無比羨慕。
邵佳懷孕月份小,也看不出來,只是滴酒不敢沾。從她看展戎的眼神來看,她確實很喜歡展戎,小鳥依人百依百順,躲在展戎身後把一切都交給他,敢全身心的信任。
輪桌敬酒的時候,展戎手裡的酒杯在葉扶桑端着的飲料杯上輕輕碰了一下,嘴裡說道:“傻了?好歹也說句祝我白頭偕老的吉利話。”
葉扶桑笑,“老闆新婚快樂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展戎輕笑一聲,然後伸出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然後擁着邵佳走向下一桌。
葉扶桑放下酒杯坐下來,一臉羨慕的看着那對新人的背影,身旁一個年輕男士見並不和周圍的人說話,知道是一個人,伸頭湊過來搭話:“小姐是新郎的朋友?”
葉扶桑搖搖頭:“不是,我是他員工。”然後任憑男士怎麼搭訕,她都只是笑笑,並不開口答話。
婚宴散場,葉扶桑走出大門,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慢慢的往前走,天色還早,因爲婚宴時間長,所以她讓趙司機先回去了,出來以後不想打電話叫人,自己就當散心似得慢慢沿着路往前走。
有真心實意的祝福,也有淡淡的惆悵,對比自己現在的生活,衣食無憂卻沒有幾分快樂,面對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似乎提不起任何的興致。
慢慢的往前走,步伐不大,散步一樣的走在午後的街頭,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有微風吹過,倒有幾分涼意,豎起衣領,步伐加快了一點,前方是個人行橫道,正是綠燈的時候,她趕得上綠燈。
她盯着綠燈,走在中間的時候和對面的行人碰了一下,她擡頭:“對不起……”
說出一半的話頓住,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邵一煒對她笑笑:“扶桑,怎麼走路也不專心?”
葉扶桑讓了下身體,然後對他點了下頭繼續走向對面,沒有一點說話的*。
邵一煒站在原地,然後慢慢的轉身,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擡腳追了過去,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不管不顧的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裡,低頭堵住她的嘴。
綠燈轉紅,等候綠燈的兩邊車裡緩緩起步,他們站的那個車道里的司機沒有急着通行,而是下車探頭一邊按喇叭,一邊對着他們吹口哨:“還敢再勁爆點嗎?”
葉扶桑猛的睜大眼睛,她伸手撐在他的肩膀上,想要躲開他的接觸,鼻腔間充斥着邵一煒的味道,只屬於他的味道。
邵一煒扣住她的肩膀,完全不爲所動,不知道怎麼的,葉扶桑的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
覺察到口中浸入了淚水的鹹味,邵一煒緩緩放開她,不敢看她的眼,只摟着她輕輕說:“扶桑,能不能給我個機會,哪怕讓我和你單獨說兩句話的機會?求你了扶桑,求你了……”
葉扶桑紅着眼圈,邵一煒對上她的視線,重複懇求道:“求你了!”
葉扶桑看着他,看着那雙帶起急切和期待的眼睛,然後點點頭。
邵一煒的眼中散發出驚喜的神采,他伸手一拉她的手,在周圍人的起鬨聲中,邵一煒帶着她離開到安全的地方。
聞訊趕來的交警開始疏通車輛,後方車輛陸續通行。
邵一煒挑了個有獨立卡座的咖啡廳,葉扶桑沒精打采的坐下來,精神不是很好,邵一煒知道她不喝咖啡,幫她點了杯奶茶,葉扶桑抱着奶茶杯發呆。
邵一煒問她:“扶桑,發生什麼事了?”
葉扶桑只搖搖頭沒有說話,邵一煒笑:“扶桑,你有什麼事能瞞得了我?”
葉扶桑擡眸看他,說的也是,她的心思從來都瞞不過邵一煒,看着他的臉,那張連熟悉又陌生,幾乎沒怎麼變,看在她眼裡卻多了份陌生,曾經她連月事的日子他都記得,都幫她準備好必需品,結果呢?
她突然笑了下,似乎帶着惡意的說:“我前男友今天結婚,我剛參加婚禮回來。”
邵一煒的臉色變了變,半響他點點頭:“我知道,因爲婚禮現場我也在,可惜你一直沒看到我。”
葉扶桑“唔”了一聲倒是有點詫異。
邵一煒對她笑笑,解釋說:“我姓邵,我父親和新娘的父親是遠親,我和新娘相互不認識,但是我們雙方父母認識,我算是代替父母來參加婚宴。”
這讓葉扶桑頓時覺得人生無處不狗血,姓邵的人那麼多,卻沒想過邵一煒和邵佳是親戚。
她點頭:“原來是這樣。”
邵一煒伸手握住她的手:“扶桑,你還愛我,對不對?”
葉扶桑依舊低着頭,卻也沒有抽回手,只半響才說:“這麼長時間,我也交過好幾個男朋友,”她擡頭看着邵一煒說:“我不知道還愛不愛你,因爲我現在看你,和看別人沒有多大的區別。當然,我想還是不一樣的,因爲我曾經那樣愛過你,還是不一樣的吧。會有點遺憾,老是在想,當初哪怕你一個月聯繫我一次,我們或許也能撐到現在。”
邵一煒猛的握緊她的手:“你從來沒問過我原因。扶桑,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失聯的原因!”
葉扶桑想了下,然後對他笑了笑,說:“開始的時候我一直在找原因,卻怎麼也找不到,我想盡辦法,問遍了能問的人,可是沒有人知道爲什麼,每個人都在說邵一煒怎麼了?怎麼會突然不跟你聯繫了?我也在問我自己,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是不是你發現了比我好很多的女孩。可是沒有人告訴我爲什麼……”她搖搖頭,輕聲說:“我想我不愛你了。沒有多少感情能在三四年的時間裡不聞不問還能維持住。我當初千方百計想知道的原因,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
“扶桑,”他開口:“沒有關係,你現在不愛我沒有關係,因爲你不愛我,也沒有愛上別人,所以,”他笑笑說:“真的沒關係,我可以讓你重新愛上我。”
葉扶桑慢慢的縮回手:“邵一煒,我現在有孩子,有男友,我希望你在說話的時候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邵一煒一把抓住她往回縮的手,“我知道!”
他看着她的眼睛說:“你過的一點都不幸福,你因爲孩子委曲求全。你根本沒有結婚,你不結婚是因爲你不愛他。所以葉扶桑,你會愛我!你一定會愛我!”他堅定的握住她的手,輕輕的往回拉,“扶桑,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夜裡做夢都會夢到你。我愛你,我一直愛你,如果不是因爲你,我一定活不到到現在!”
葉扶桑頓住,“什麼?”
他低頭,慢慢把臉放在她的掌心,眼淚一滴滴的滴在她的手上,哽咽着:“扶桑,你過的不好,我過的也不好……”他壓低聲音抽噎:“我們過的都不好……”
葉扶桑感受着掌心的濡溼和溫度,眉目之間卻在她不自知的時候充滿了苦澀的溫柔,“一煒……”
邵一煒沒有擡頭,只是緊緊握着他的手,嘴裡輕輕道:“因爲我父親的原因,我大學過去和他們在一起,我跟他們說好等我們畢業就結婚,我要把你一起接回去。我媽喜歡孩子,我說我們可以生一堆孩子……”他慢慢擡頭,眼中滿是淚水,“我媽還說你是學藝術的,以後可以再進修,我們什麼都說好了,我開始四處打聽哪個藝術學院更好,哪個國家的更好……”
葉扶桑看着,突然問:“然後呢?”
這個素來有淚不輕彈的男人,這個從來不會在她面前表露任何脆弱的男人,當着葉扶桑的面,眼中涌出大滴的眼淚,他說:“我在一次和朋友從圖書館回來的路上被人綁架,我朋友……因爲沒有利用價值,他在反抗中被那些人殺了。而我,因爲我父親的身份被當着人質關了起來,激進分子爲了他們的利益,以達到要挾我父親的目的……”
葉扶桑繼續問:“然後呢?”
“然後,”邵一煒說:“我父親在權衡大局之後,他拒絕威脅。即便沒有了威脅的價值,他們也留着折磨我用以報復我父親。我三個月都活着恐懼中,周圍充斥着臭味和腐肉的臭味,伴隨我的是黑暗和飢餓,我甚至一度感覺不到疼痛,我以爲我必死無疑……可他們最後意外的放了我,或許是我一直很配合,一直努力的很友善,所以他們放了我。”他眼中含着淚,看着葉扶桑說:“我接受了持續半年的各種大小手術和長達三年的心理治療,我閉上眼睛就會噩夢,我會在噩夢中被驚醒。”
葉扶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盯着邵一煒的眼睛,問:“很疼嗎?”
邵一煒搖頭,對她笑笑:“不疼,看到你以後,什麼都好了。我不想告訴你這些,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麼,我不願意跟任何人提起,因爲那會讓我重溫恐懼。我媽守在我身邊,因爲我自殺過一次,我總是做噩夢,我承受不了那種心理壓力,被她發現了,後來她就一刻不停的陪在我身邊,怕我再自殺,她跟我說,我心愛的姑娘還在國內等着我來接……”
大滴的眼淚從眼眶滑落,葉扶桑看着他哭着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
邵一煒伸手拭她臉上的淚珠,“別哭,你哭了我會愧疚。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纔對,我讓你傷心了,我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對不起扶桑,都是我不好。”
葉扶桑搖頭,眼淚順着臉頰往下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對不起,對不起……”
他襯衫的衣領和袖口扣的一絲不苟,葉扶桑在近距離之後纔看到他袖口沒遮住的傷疤,她伸手摸了上去:“這裡還疼嗎?”
邵一煒下意識的把衣袖往下拉了拉,搖頭:“不疼。”
隨着他的動作,葉扶桑看着他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指似乎伸展不直,那手帶着微微的畸形,看着很怪異,邵一煒忽的把手握成拳:“現在已經不疼了。”
葉扶桑伸手抓過來,強行展開他的手,原本手指漂亮修長的手上有着橫七豎八不規則的傷疤,手指幾乎每一隻都扭曲變形,她看着那手,又擡頭看他,伸手抓下他另一隻手,同樣的創傷,她擡頭看向他問:“你的手怎麼了?”
邵一煒慢慢的縮回來,“不影響,就是難看了點。”然後他掏出一雙皮膚色的手套,慢慢的戴在手上,遮住那雙遭受過劫難的手:“能看到你我很滿足,真的。原本我想,如果你結婚了,我就離開,可是你沒有結婚,我對自己說只要你幸福,我也捨得放下,可是你不幸福,扶桑,你沒有一樣讓我放得下的。”
她哭着抓住他的手,“邵一煒,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你知不知道我看了有多難過?”
邵一煒看着她,柔聲說:“對不起扶桑,我讓你傷心難過了。對不起讓你痛苦了那麼久……”他流着淚說:“我愛你扶桑,我愛你,從來都沒變過……”
他繞過桌子,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摟着她低聲安慰:“對不起,我把你完美的邵一煒弄丟了,我只能以這個樣子出現在你面前,對不起扶桑,我還是邵一煒,我還是你愛的那個邵一煒,不管我變成了什麼樣子。”
葉扶桑伸手摟着他的腰,摟在他腰上的手握成拳頭,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他的腰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邵一煒紅着眼圈低語:“可我愛你,一直都愛你,就算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忍不住想來找你。”
咖啡廳優雅舒緩的音樂飄蕩在四周,沒有幾個客人,邵一煒輕輕拍着她的背:“扶桑,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扶桑。就算是帶着殘缺不全的身體,我也回到了你的面前……”
葉扶桑靠在他的懷裡,緩緩閉上眼睛。
邵一煒低聲說:“扶桑,扶桑你能回到我的身邊嗎?你能回來嗎?”
皇少澤就坐在卡座的另一邊,頭靠在沙發背上,高高的卡座隔臺讓人看不清另一邊的景象。脣邊掛着一絲嘲諷的冷笑,端着手裡的咖啡,聽着後面的動靜,時不時嗤笑一聲,伸手扯了下襯衫的衣領,一顆釦子崩在地上,手指敲在桌面刪個,整個人無比放鬆悠閒對姿態,只是那敲桌子的手指透露了他無比煩躁的內心。
手裡的手機來回翻騰,看着手機笑,他現在要是把後面這對的畫面拍下來發給唐騅,他會不會發瘋的衝過來殺了那個姓邵的?這是正兒八經的挖他牆角勾搭他老婆呢,唐騅估計真能下殺手。
唐騅在家裡哄唐肉肉,他這一陣能在葉扶桑面前表現的,也就是對唐肉肉好一點了。唐肉肉最近在學說話學走路,反正小傢伙什麼都想學,現在年紀大一點的阿姨是抱不動他也不敢抱了,小傢伙長的胖力氣還大,要是一高興或者是一興奮什麼的,不定就能讓阿姨手滑,最有信心抱住他的就是唐騅。
唐肉肉現在認人也記人,他看看周圍,沒看到媽媽的臉就不高興,伸出小胖手扯爸爸的頭髮和耳朵,唐騅被扯的嗷嗷叫:“唐肉肉你信不信爸爸把你屁股打開花?”
唐肉肉纔不相信,爸爸不敢打他的,奶奶和爺爺都會罵爸爸,最關鍵的是媽媽會保護肉肉,他一點都不怕。
葉扶桑回來的很晚,唐騅知道她去參加展戎的婚禮,葉扶桑沒跟他說但是和丁素素說了聲,看到她一臉漠然的樣子也沒敢去打擾。
這一陣葉扶桑和他冷戰,看到他都當隱形人,唐騅知道自己過去她也不會理他。
幾天以後唐騅覺得她情緒好點了纔有所行動,葉扶桑晚上回來以後還是沒跟任何人說話,自己直接上了樓。
唐騅趕緊抱着唐肉肉上樓,想用唐肉肉作爲突破口,結果葉葉扶桑看到唐肉肉後,就是伸手拍拍他的小臉,疲憊的說了句:“肉肉,媽媽現在很累,對不起啊肉肉,媽媽想先睡會,你跟爸爸去玩好嗎?”
唐肉肉無比的委屈,撇了撇小嘴,想要哭,唐騅深怕他哭出來讓葉扶桑厭煩,趕緊把他抱了出去,“走,肉肉,爸爸跟你看大白鵝去!”
唐肉肉跟着爸爸去看大白鵝了,葉扶桑一個人躺在牀上,甚至連衣服都沒有脫,只是閉着眼睛躺在牀上。
而第二天下班以後,葉扶桑晚了兩個小時還沒回來,趙司機倒是過來打了聲招呼,說葉小姐今晚說回自己家去住,不回來了。
唐騅直接帶着唐肉肉的一堆東西外加唐肉肉趕了過去,“桑桑!桑桑你開門!”
門的葉青銅開的,他看了唐騅一眼,又認定唐騅又惹到他姐了,要不然他姐不會回來住,看到唐肉肉倒是高興:“來,肉肉,舅舅抱抱。”
唐肉肉立刻伸着小手撲到舅舅的懷裡,葉青銅抱着他到沙發上玩:“看,舅舅給你準備了玩具,這樣以後你就會惦記舅舅這裡的玩具了。”
唐騅走到葉扶桑的臥室門前,伸手敲門:“桑桑……”
門被他推開,葉扶桑站在窗邊,手裡拿着電話,聽到門的聲音她回過頭看了一眼,然後對着電話輕輕說了一句:“我晚點再打過去,拜拜。”
葉扶桑掛了電話,看了唐騅一眼,“肉肉也過來了?”
唐騅點頭,指了下客廳:“在和舅舅玩。”
葉扶桑看着指了下凳子,“你坐。”
唐騅站在沒動,只是緊張的看着她,葉扶桑自己先坐了下來,然後說:“我以後都會住到自己家裡。”
唐騅對於她情緒上細微的波動很敏感,他已經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只是不知道這種威脅到底來着哪裡,他快速的點頭:“好。”
葉扶桑繼續說:“我希望我有看肉肉的權利。”
唐騅再次點頭:“嗯。”
沉默了一下,她又說:“唐騅,我愛上別人了。”
唐騅僵在原地,他覺得空氣有點壓抑,讓他有了窒息的感覺,他伸手扯住衣領,卻發現不管他怎麼扯,他都喘不過氣,葉扶桑看着他,又說:“對不起唐騅,我沒有辦法跟你在一起。我愛的人,是邵一煒……對不起。”
葉青銅逗着唐肉肉在外面玩,突然聽到臥室一陣瓶瓶罐罐被人碰到的聲音,他立刻站起來就要過去看:“姐,怎麼了?”
又回頭把唐肉肉抱起來衝過去:“姐!”
他怕唐騅動手打人,他以爲是唐騅打他姐的聲音,結果過去以後發現唐騅趴在葉扶桑的梳妝檯上,正掙扎着爬起來,葉扶桑擡頭看了葉青銅他一眼,唐肉肉看到媽媽,立刻揮舞着小手對着葉扶桑喊:“麻麻!”
葉扶桑的表情立刻柔和起來,伸手去抱唐肉肉:“肉肉。”
唐肉肉幸福的抱着葉扶桑的脖子,“麻麻。”
葉扶桑的眼圈突然就紅了。
葉青銅看看情況不對,擔心的喊了她一聲:“姐。”
唐騅扶着梳妝檯站起來,葉扶桑的護膚品灑了一地,他慢慢的擡頭看着她,問:“那我和肉肉呢?你不要我,也不要他了對不對?”
葉青銅一看情形不對,趕緊伸手把唐肉肉抱過來:“我來抱肉肉,你們倆有話好好說,別嚇到孩子。”說着趕緊把唐肉肉抱到自己房間,門開着,怕有事自己聽不到,把唐肉肉放小房間的牀上逗他玩,耳朵豎起來聽着那邊的動靜。
等葉青銅帶着唐肉肉走了,葉扶桑纔過去彎下腰撿地上沒有摔壞的瓶子,一個個撿起來:“我想要肉肉,你們唐家也不會給。我只希望我想他的時候去你們家,還能看到他。”她慢慢站起來:“唐騅,我跟你說這些,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希望你能以一個成年人的態度來和我認真的談這些事,而不是胡亂的發脾氣或者自殺要挾。我們本來就沒有結婚,也沒有財產爭議,我爲唐家生了個孩子,我想我在唐家這麼長時間的花銷也是應該的。你回去和你父母以及家裡的長輩說一聲……”
唐騅踉蹌着站好,他盯着葉扶桑的眼睛看,“葉扶桑,你爲了一個男人,連孩子都不要了是不是?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對不對?”
葉扶桑垂眸看着地板,陷入長久的沉默。
“葉扶桑!”唐騅看着她喊:“你怎麼能這樣對肉肉?”
葉扶桑依舊垂眸:“對不起……”
唐騅站在原地,紅着眼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冷笑:“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你他媽就是不想要我了,你他媽爲了個男人,把你自己兒子都拋棄了……”
葉扶桑點頭承認:“對,我愛邵一煒,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愛他。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和他結婚,成爲他的新娘,是我從初中就開始的夢想。對不起唐騅,我愛他。”
唐騅的眼淚滾落下來,他吸了下鼻涕,看着她問:“你說的是真話?你愛那個叫邵一煒的男人,勝過愛唐肉肉是不是?你爲了他寧願拋棄你兒子是不是?”
葉扶桑沉默良久,然後眼淚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她開始低聲的抽泣,哽咽,直至說不出一句話來。
唐騅似乎在絕望中抓住了最後一絲曙光,他伸手抱住她,跪在地上摟着她急切的說:“桑桑,你更喜歡我們肉肉是不是?你更喜歡肉肉對不對?我們家肉肉最可愛,他都長牙了,他都會喊爸爸媽媽了,桑桑你看我們肉肉多可愛,他最喜歡媽媽,桑桑你捨得不要肉肉嗎?求你了桑桑,你別不要肉肉,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我不惹你生氣,也保證不讓肉肉惹你生氣。桑桑你別不要肉肉,求求你桑桑,我以前犯了很多錯,我老惹你生氣,桑桑我一次性跟你說,我一次性我跟你承認錯誤,你拿刀捅我幾下都行,只要你別不要肉肉,桑桑,桑桑你別這樣……求你了……”
葉扶桑癱坐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己,她搖頭,眼淚隨着臉頰大顆的滾落:“對不起唐騅……對不起……”她垂下頭,抱着頭輕輕搖着頭說:“對不起……”
唐騅絕望的鬆開手,猛的站起來,他問:“爲什麼?爲什麼?你可以不要我,可是你怎麼能不要肉肉?他是你兒子,你怎麼能不要他?”
葉扶桑深深呼出一口氣,她伸手拭擦臉上的眼淚,慢慢站起來,說:“唐騅,我不想說別的,沒有不要肉肉,我只是沒有選擇你而已。我愛肉肉,他是我的孩子,只是我沒有辦法一直和他在一起。你是要死還是要活,我管不了。我不能因爲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挾一直這樣下去,我喜歡我嫁的人能愛我我也愛他,而不是因爲其他原因在一起。對不起唐騅,我對得起你們唐家,請你像個男人一樣放手,而不是要死要活的做出幼稚的行爲讓我更看不起你,如果你真死了,我會把肉肉的撫養權爭取過來,給他重新找一個爸爸……”
“葉扶桑!”唐騅怒吼出聲:“葉扶桑!”
他哭出聲來,雙手狠狠抓着頭髮:“葉扶桑——你怎麼能這樣?!”
她只說:“對不起!”
唐騅睜着猩紅的眼睛,發狠的看着她,咬牙切齒的說:“葉扶桑,你有種!你有種!你識相就好,知道自己爭不過唐家,算你有自知之明。但是我改主意了,從今天開始,你看不到他一眼,我絕對不會讓你看到我兒子一眼,他沒有你這樣的媽媽!老子給他找一百個女人當媽,你就算哭着求着老子,老子也不會讓你看他一眼。以後別讓我看到你!你他媽以後別讓我看到你!”
他後退兩步,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眼中是淚水模糊了他的眼,讓他看不清眼前這個女人的面容,什麼都看不清,他狠狠的吸了一下鼻涕,轉身走了出去,直接出去從葉青銅的房間把唐肉肉一把抱了起來,“回家!”
唐肉肉正跟舅舅玩的高興,冷不丁被爸爸抱起來,手裡抓着一個毛絨求不撒手,頓時哭的撕心裂肺,張嘴就喊:“麻麻……”
葉青銅跟着就站起來:“你幹什麼突然對孩子這樣兇?”
唐騅猛的站住腳,回頭看着葉青銅:“從今天開始,肉肉是我一個人的兒子,跟葉扶桑沒一毛錢關係,至於你,他也沒你這什麼舅舅。老子兄弟多的是,不缺舅舅還是叔叔的。”
唐肉肉手裡還抓着絨絨球,唐騅伸手從他銷售力摳了出來,用力往地上一貫:“扔了!你要多少,爸爸給你買!”
唐肉肉被搶了玩具,頓時張着小嘴,張的大大的,卻半天沒發出一聲,五六秒後才哭出一個驚天動地的聲音“哇——”。
他在唐騅懷裡,扭着小腦袋,左右看看找媽媽,他知道爸爸最怕媽媽,他一哭,媽媽聽到就會出來救他,“麻麻——”
葉青銅伸手要去抱孩子,唐騅伸手擋了回去:“他是我兒子!”
葉青銅怕嚇到孩子,不敢硬搶,站在唐騅身後對着臥室喊:“姐!你看肉肉哭成這樣,趕緊出來哄哄呀!”
他看着那扇門,等了好一會還沒看到葉扶桑出來,有點急:“姐?”
眼淚在唐騅的眼眶裡打轉,他抱着唐肉肉站着沒動,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死死盯着那扇半開的門,他聽得到她在裡面壓抑又心痛的哭聲,卻始終沒看到她想以前那樣衝出來解救被他欺負的唐肉肉。
唐騅心裡最後一絲火苗被從天而降的傾盆大雨澆的透心涼,他冷笑一聲,彎腰把腳邊的絨絨球撿起來,重新塞到唐肉肉的小手裡,伸手笨拙的拍了拍唐肉肉的背,然後提起門邊唐肉肉的那堆吃飯用具,拉開門,直接走了出去,頭也沒回一下。
唐肉肉的哭聲沒有因爲絨絨球而消弱,到處找媽媽:“麻麻——”
在安靜的夜晚沒有多少人的樓梯間,唐肉肉的哭聲聽起來驚心動魄,一聲聲清脆的喊着媽媽,可媽媽卻始終沒出來救他。
葉扶桑跪倒在地,在唐肉肉的聲音消失以後,她捂住臉失聲痛哭。
葉青銅紅着眼圈慢慢過來,伸手推開門,看着她哭着問:“姐,你沒聽到肉肉哭成那樣?你幹嘛呢?你不心疼嗎?”
葉扶桑趴在地上哭的更加大聲。
葉青銅因爲唐肉肉的哭成那樣心裡難受,唐騅又說了莫名其妙的話,之前兩人經常吵架,他倒是沒多想,結果今天肉肉那樣撕心裂肺都把她喊出來,他抹了把眼淚,問:“到底怎麼回事啊?”
葉扶桑低頭看着地面,低聲說了句:“我跟唐騅徹底分手了。”
葉青銅愣了下,急忙又問了句:“那肉肉呢?”
葉扶桑依舊低着頭,說:“肉肉歸唐騅。”
葉青銅直接喊出聲:“姐,你說什麼呀?肉肉現在這麼小,就算打官司肯定也是偏向媽媽的,你怎麼就這樣給唐騅啊?他連自己都沒被教育好,怎麼教育肉肉?”
葉扶桑半響才說:“他是唐家的兒子,給唐家是最好的,就算判給我,我不一定有好的條件照顧他。”
葉青銅氣的什麼話沒說,轉身走了,近了自己的屋,“咣”一下把門撞上了,看看牀鋪,心裡愈發難受,唐肉肉剛剛還坐在上面和自己玩的高興,結果一轉眼就是這樣的結果。
葉扶桑一個人坐在地上,耳中腦中滿滿的都是唐肉肉驚天動地的哭聲,似乎孩子就在外面,還沒被抱走似得。
夜裡睡覺都是哭醒,葉扶桑總是夢到肉肉,小傢伙滿臉是淚哭喊着要往她懷裡撲,可她怎麼伸手卻始終夠不着。
葉扶桑是被葉青銅的砸門聲驚醒的:“姐!你怎麼了?”
氣歸氣,可葉青銅還是擔心她,睡着了被她痛苦的驚叫聲驚醒,還以爲出了什麼事,葉扶桑醒了以後伸手抹了把淚,然後她伸手開燈:“青銅,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葉青銅站着沒動,頓了頓才說:“姐,你剛剛一直在喊肉肉。是不是夢到肉肉了?”
葉扶桑沒回答,而是說:“青銅,你去睡吧,別擔心我,我沒事。”
葉青銅敲了敲門:“姐,你有事叫我。”
“嗯。”葉扶桑應了一聲,慢慢的坐起來,靠在牀頭,看着天花板發呆,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一週後,葉扶桑把辭職報告送到了展戎手裡,展戎沒有有拆開看,而是問:“我能問問這是什麼嗎?”
葉扶桑對他笑笑:“如你所見,辭職報告。”
展戎放到桌子上拍了拍,然後站起來在辦公室走了個來回,“理由。”
葉扶桑垂眸,嘴裡說:“有了更好的發展。”
展戎搖頭,壓根不信:“葉扶桑,你騙不了我,如果有更好的機會,一年前就被挖去貝瑞,而不是等到現在。給我理由。”
葉扶桑沉默,展戎皺眉:“葉扶桑?”
她抿了抿脣,說:“我和我前男友複合了,我要跟着他去國外,對不起老闆,這纔是真正的原因。”
展戎愣了下,然後他慢慢的回到座位上,看着辭職信三個字發呆,擡頭看她,問:“那個叫邵一煒的?”
葉扶桑點點頭:“對。”
展戎再次站起來來回走了兩圈,來到門口,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員工,又走回來:“葉扶桑,你要跟邵一煒出國,你兒子不要了?”
垂在身材的手動了動,葉扶桑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輕聲說了句:“他會被唐家照顧的很好。”
“你瘋了嗎?”展戎走過去,伸手把辦公室的門撞了起來,“你爲了邵一煒,連你兒子都不要了?你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