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羣來來往往,他站在沒有人影的大門正中央,大聲的喊着:“葉扶桑!”
到處都是人,卻沒有他熟悉的人影。
他們扭頭看向這個孤立無援的男子,似乎詫異他突然的激動。
唐騅在電器城內狂奔,他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人,她就像個幻影一樣,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他跑的氣喘吁吁,從樓下跑到樓上,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人影。
他走出電器城,木然的坐在大門口,良久未動。
唐騅回到家裡,唐肉肉正蹲在小河邊看着水裡的大白鵝,手裡拿着一隻饅頭,對着大白鵝“哦哦”的打招呼,然後“啪嗒”一聲,小胖手一揮,小饅頭直接丟向大白鵝,然後饅頭沉了下去。
唐肉肉急了:“哦哦,吃饅頭!”
丁素素死活拉着他不讓他再往前,“肉肉,咱們就在這看,千萬不能往前,就在這喂大白鵝。”
唐肉肉急的哇哇叫:“哦,哦,吃!”扭頭看到唐騅過來,唐肉肉急忙指着河裡的大白鵝跟爸爸告狀:“爸爸,哦哦不吃。”
唐騅跟他一起蹲下來,摸摸他的小腦袋:“不吃說明它不餓,那別喂,餵了也白喂。”
唐肉肉不懂這個,就知道他的小饅頭沉到水裡了,大白鵝不吃,委屈:“哦哦餓。”
唐騅一把把小傢伙提起來夾到胳肢窩,“河邊太危險,不能待在河邊,走回家。”
唐肉肉踢騰着小胖腿,哇哇大叫:“不要,不要,肉肉大白鵝……”
直接被爸爸帶了回去,唐肉肉傷心的要死,“爸爸壞!”
唐璜的身體逐漸恢復,最近也能下地慢慢走,畢竟不是年輕人,恢復的沒那麼快,這都兩年的時間,也才能慢慢走路,可想而知當時爲了保護唐肉肉,他摔的有多重。
唐騅進門就看到唐璜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爸,怎麼不去歇着?”
唐璜看着報紙頭也沒擡的說了句:“我這是一年歇到頭,還要怎麼歇?公司最近怎麼樣?”
唐騅淡淡說了句:“就那樣,倒不了。不用擔心你的養老的問題。”
唐璜終於擡頭了,笑着罵了句:“死小子說的什麼話?”
唐騅又說:“門前的小河對肉肉現在這個年紀來說太危險。他喜歡水,自己又不知道危險,我怕哪天沒看着出事,我先問問能不能加防護欄,要不然我就帶着他搬到其他地方。”
唐璜想了想,點點頭:“行,肉肉的安全最重要,你看着辦。”
唐璜沒意見,丁素素一個勁的反對:“肉肉你可不能帶出去,你帶出去我跟你爸怎麼辦?也就這麼點樂趣……”
唐璜出聲阻止:“阿騅有阿騅的打算,你別老阻攔,他也是爲了孩子好。”
丁素素當即就抱怨:“我帶到現在,也沒出什麼事,能有什麼事?又不是三五個,就一個寶貝疙瘩,我能不注意?”
夫妻倆嘀咕上了,唐騅當沒聽到,帶着唐肉肉直接上樓,他決定的事,誰都擋不住。
唐肉肉個子小,人還胖,還不會像大人那樣上樓梯,他的爬樓梯真是爬的,撅着小屁股四個爪爪着地,一邊慢吞吞的爬一邊還說:“爸爸,肉肉小狗狗。”
唐騅回頭一看,小傢伙不好好走路,覺得自己的小狗呢,訓他:“快點走路,誰教你這樣走路了?”
唐肉肉不管,繼續學小狗走路:“哇,哇哇,哇哇哇!”
唐騅糾正:“小狗不是這樣叫的,小狗是叫:汪!”
唐肉肉不服氣:“肉肉就是叫的哇。”
唐騅沒耐心,“不對!”
唐肉肉堅持:“肉肉對。”
唐騅脫了拖鞋,用穿着襪子的腳往上推唐肉肉的小屁股:“你快點上樓。”
唐肉肉纔多大點呀?哪裡撐得住唐騅的那腳上的力氣,直接被爸爸推的一團肉球都趴在樓梯上,小下巴磕在上一個臺階上,就算爲了照顧他鋪了地毯,那也被嚇着了,小傢伙頓時張着小嘴哭起來:“哇——”
丁素素被氣的衝上來,對着唐騅就動手打他兩下:“你不欺負肉肉你手癢嗎?他纔多大?你是當爸爸的人?你欺負他幹什麼?”
唐騅轉身上樓,當沒看到唐肉肉哭成那樣:“多大?他都三歲了,你以爲他還三個月?”
唐肉肉已經哭成了小花貓,丁素素把他抱到唐璜面前,唐璜心疼的抱到懷裡哄:“我們肉肉是小男子漢,男子漢是不哭的,肉肉不哭。我們不跟爸爸當好朋友。”
唐肉肉一邊咧着小嘴哭一邊說:“爸爸是壞蛋。”
唐璜趕緊搖頭:“肉肉,我們家大肉肉最乖,爸爸不壞,爸爸對肉肉最好。”
唐肉肉堅持,臉上掛了大淚珠,小手摟着爺爺的脖子強調:“爸爸壞,欺負肉肉……”越想越傷心,伸出小手指自己的小胖臉,“疼,哇——”
唐騅坐在臥室的牀上發呆,聽着樓下唐肉肉的聲音,他一動不動的坐着,腦子快速的閃過那個人影。
唐肉肉記恨爸爸快,但是忘的也快,爸爸一到下午就帶他去打籃球,他就高興,走路還有點踉蹌,還特別喜歡跑,時不時就摔一覺,不要唐騅扶自己的爬起來,繼續跑。
穿的特別可愛,和唐騅的親子裝,快速的邁動着小短腿,穿着和爸爸一模一樣的九號球衣,小腳上套着小小的、可愛的運動鞋,小肉球似得跟在爸爸後面跑:“爸爸!追!”
唐騅手裡拿着兩個籃球,一個大人用的,一個唐肉肉用的微型小籃球,扔到後備箱準備去籃球場。
唐肉肉拼着吃奶的勁自己爬到車上,乖乖坐好,等着爸爸帶他去籃球場。
那處籃球場顯然也有別人會來玩,結果一看到大肉肉那驚人的身高和身形,都驚呆了,一個個逗着他問:“喲,這個小籃球隊員真厲害?球扔進去幾個呀?”
小傢伙的籃球再小,他也扔不了多遠,那麼小的個子,那麼高的籃網,差的十萬八千里,怎麼都投不到籃網裡,急的哇哇叫,還自己給自己打氣:“肉肉,厲害!”
一幫大人就覺得小傢伙可愛的要死,一個個圍着他看,“肉肉?哎喲,原來叫肉肉啊,真是呢,要不要叔叔幫你扔進去?”
大肉肉覺得自己被人嘲笑了,很生氣:“肉肉學,肉肉厲害。”
雖然大肉肉不厲害,但是大肉肉的爸爸真的很厲害,本是各自來打球運動的人相熟之後就結隊比賽,唐騅那絕對是其中一隊得分主力,很快吸引人了一圈過來熱身的人觀看。
大肉肉在爸爸表演的時候就只能抱着小籃球站在一邊,因爲大家激烈運動的時候會不小心碰到他,所以他乖乖的待在旁邊。
大肉肉自己笨笨的拍了兩下小球,小球咕嚕嚕滾跑了,唐肉肉趕緊追過去:“球球,不要跑!不要跑,球球不要跑……”
彎着小腰伸手把球抱在懷裡,等他站直身體的時候就看到籃球場外站着一個姐姐,隔着網牆盯着他看,唐肉肉歪着腦袋看她,然後慢慢的走到邊上,隔着網牆問:“姐姐你好,”回頭看了眼打的熱火朝天的人羣,他問:“你要來打球嗎?”
葉扶桑慢慢的走近,她不敢看他的明亮的眼睛,卻又忍不住想看,慢慢的蹲下來,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唐肉肉抓着鐵絲網的小手,眼眶裡的淚水在打轉,然後她搖搖頭,哽咽着說:“你好……”
然後什麼話都說不出,她盯着唐肉肉的小臉,哭的不能自己,“肉肉……”
唐肉肉看着她的臉,說:“肉肉見過你,照片上。”又問:“姐姐是媽媽嗎?”
葉扶桑想摸他的小臉,結果唐肉肉很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繼續說:“爸爸說,媽媽去很遠的地方,不回來,肉肉沒有媽媽。”
葉扶桑捂着嘴低聲哭道:“對不起,對不起肉肉……”
唐肉肉看着她的樣子,心裡有點害怕,他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轉身抱着小籃球朝着唐騅衝過去:“爸爸!爸爸!”
那邊的人羣正打在興頭上,突然衝進來個小肉球,差點被人踩到,“孩子!孩子!小心孩子!”
唐騅轉身趕緊往後跳了一步,不讓自己撞到小傢伙,“唐肉肉!爸爸怎麼跟你說了?”
唐肉肉仰着小臉對着唐騅大喊:“爸爸,肉肉看到媽媽了。”
唐騅順着小傢伙指着方向看過去,根本沒有人,他捏着球衣擦了下頭上的汗,然後蹲下來一手抱起,幫着他把他手裡的小籃球投到籃框裡又接住,對其他人點點頭:“你們繼續玩,我帶他歇會。不好意思,帶着小傢伙就是不方便。”
“沒事,你打的這麼好,不打球都可惜了,而且你兒子太帥了,以後經常帶過來,不定以後就是個籃球巨星。”本來就是遊戲,都沒當真,客氣說兩句,替補隊員上去繼續打。
唐騅抱着唐肉肉往籃球場外面走,問:“什麼時候看到了?”
唐肉肉咬着小胖手,指着那個縫隙說:“剛剛,在那裡,媽媽哭。”
唐騅心裡一動,立刻抱着他衝出籃球場,在周圍找了一圈,然後對着唐肉肉攤手,皺眉說:“看,沒有人。”
唐肉肉咬着小手嘟嘴:“就是媽媽。”
回去以後跟爸爸生氣,到了家以後自己悶不吭聲,搖搖擺擺往樓上爬,阿姨跟在後面慢慢看着,心說小少爺今天怎麼這麼積極就自己爬樓梯了,然後看到他顛着腳尖費了吃奶的勁才把門擰開,在爸爸的臥室裡翻了一圈,到處弄的亂七八糟,然後最後拿着一張照片,又慢慢的爬着樓梯下來,找到唐騅,指着照片上的人說:“這個姐姐就是媽媽。”
丁素素一看到那照片上的人,臉就變了,她小心的看了眼唐騅,“肉肉啊,你別聽人家說好嗎?”
唐騅垂眸看着照片上的人,“你怎麼知道是她?”
唐肉肉嘟嘴:“就是!姐姐還喊肉肉,姐姐長的像這個,姐姐就是媽媽。”
丁素素趕緊把唐肉肉手裡的照片拿下來:“哎喲我的肉肉喲,你哪裡找來的東西?不是不是,不是的,你還小,不懂的……”又擡頭更唐騅說:“孩子說的話你也信?別嚇着他了。”
唐肉肉不喜歡當撒謊的小孩,老師說了,撒謊的小孩會長很長的鼻子,見自己怎麼說爸爸都不相信,頓時撇着小嘴哭起來:“哇——就是!就是!就是媽媽!”
唐騅蹲下來,伸手把他抱到懷裡,面無表情的說:“肉肉,爸爸跟你說。如果你下次再見到媽媽,你就問她,爲什麼別人的媽媽都在他們身邊,而她要離開。如果她不回答,她就不是你媽媽,記住沒有?”
唐肉肉小手抹着眼淚,摟着爸爸的脖子委屈:“漂亮姐姐不是媽媽,誰是肉肉媽媽?”
唐騅說:“你喜歡哪個姐姐當媽媽,爸爸就幫你找哪個姐姐當媽媽,好不好?”
唐肉肉咬着小胖手想了想,說:“夏夏老師,肉肉喜歡夏夏老師當媽媽。”
唐騅點頭,依舊面無表情的說:“那爸爸就幫你找夏夏老師當媽媽。”
唐肉肉拍着小手高興:“好。”
丁素素張着嘴,“夏夏老師又是哪個呀?”
唐肉肉趴在爸爸肩膀上說:“肉肉幼兒園的老師。”
丁素素一聽,趕緊讓人去打聽這個夏夏老師的身世背景,可千萬別碰到第二個葉扶桑,那女人心狠,他們家要不起。
虎相鎮是個人口衆多的貧苦小鎮,當然,生活和消費水平都不高,葉扶桑前前後後考察了三次,最終才拍板。
她買下了虎相鎮的那家服裝廠,抵押她唯一的房子,又通過展戎的關係在銀行貸了六十萬的款,葉青銅把自己原本攢下來打算買車的錢拿出來借給他姐,本來還說看能不能把自己那套房子抵押了的,結果葉扶桑不讓,她加上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積蓄,勉勉強強湊齊了錢。
手續是印千城幫忙跑的腿,他在虎相鎮有親戚,而且還認識人,有熟人就好辦事,他跟着葉扶桑一起跑,倒是省了葉扶桑很多事。
只是葉扶桑的個人情緒都不好,誰都看得出來,但是誰都沒有說。
葉青銅也一樣,他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是覺得她姐情緒不對。
其實他最想問的,是她到底想不想唐肉肉,他這個當舅舅的都想,他就不信她姐不想孩子。
最近幾天安寧婧和葉青銅在鬧彆扭,因爲她知道葉青銅把原本打算買車的錢借給他姐很不高興,把錢借出去,就意味着葉青銅買車的這事又要延後了。
只不過安寧婧在葉扶桑面前沒表現出來,她之所以覺得葉扶桑了不起,就是因爲她有錢,而且她會把錢給葉青銅,這也是葉青銅說的,結果到頭來是葉青銅借錢給她,這算哪門子了不起?
在葉青銅面前抱怨過,葉青銅沒說別的,只解釋:“我姐幫過我很多,不管怎麼樣,我都欠她的。她是湊夠了錢,要不然我把這房子轉手賣了也要幫她湊錢。”
安寧婧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你把錢都借給你姐了,那我們倆怎麼辦?不結婚不生活不要孩子?你這麼無私,你就沒想過我們怎麼辦?”
葉青銅看着她嘆氣:“我難過的時候我姐幫我,我姐難過我肯定也要幫她。”
安寧婧就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幫人有這麼幫的,那可是全部家當啊,一股腦都給了葉扶桑了,有這樣的人嗎?“你姐幫你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姐姐幫弟弟這是應該的,咱們又不是什麼城裡人,農村都這樣,我以後我弟結婚我肯定要拿錢給他蓋房子結婚,你見過有幾個弟弟反過來給姐姐錢的?她有條件她當然要幫你,沒條件還要創造條件呢,誰家姐姐都這樣,你幫你有能力嗎?你自己日子都難過了,你還幫她?她找個男朋友,有男朋友幫呢,哪裡需要你?”
葉青銅以前在家裡,蘇蕙就是這樣個他說的,說他姐幫他就是應該的,他結婚生孩子他姐拿錢也是應該的,後來在外面時間久了,見多了外面各種各樣的事,突然就覺得那樣的說法很可笑。
他站起來拍拍安寧婧的肩膀:“那你得多努力賺錢,給你弟以後結婚蓋房子多出力了。”
安寧婧理所當然的說了句:“我肯定要出錢的,要是誰不出還不被人口水淹死?”想想又覺得他這話說的奇怪:“青銅,你以後可是姐夫,你不可能袖手旁觀的,我們倆結婚,那就是我們倆弟弟。”
葉青銅看着她說:“你弟弟在我們倆結婚以後就是我們倆的弟弟,給他錢就是天經地義,我姐姐在我們倆結婚以後,就不是姐姐,借錢給她就是罪該萬死,你們家這想法我可不敢苟同。我不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子孫,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我自己知道怎麼花,我有病纔給我面都沒見過人的用。這麼說吧,我借給我姐的錢,差不多也就是我這上學以來我姐花在我身上的錢,錢沒多少,但是情我一輩子都還不起。至於你家裡還是弟弟,跟我沒關係,你有錢你花,沒錢你別指望我。”
安寧婧突然就有點緊張了,他這是什麼意思?也聽出他話裡的不悅,趕緊說:“還早着呢,我就是說說,又沒讓你掏錢。”
葉青銅點點頭:“那最好,我們這是醜話說在前頭,免得以後吵架鬧不愉快。你有能力你就幫你弟,我有能力我願意白給錢給我姐錢誰都管不着,人都是感情動物,不可能我放着我親姐不管,去管不知道哪個旮旯裡冒出來的人……”
安寧婧一下子就生氣了:“什麼叫哪個旮旯裡冒出來的?那是我弟!”
葉青銅還是那個表情說:“我沒說你弟,我不過打個比方,再說,跟我姐比,其他人對我來說都是外人。我也不樂意聽到有人說我姐壞話。”
安寧婧也不是軟柿子,當即就反駁:“你不就是不樂意聽我說你姐壞話嗎?不用拐彎抹角說這些,直說就行。我知道我們家的家規讓人聽了不舒服,但是我們家人就是這樣的,跟我結婚就要接受我們家的傳統,不然就別跟我結婚。”
葉青銅呼出口氣:“這不是家規,這不過老農村的傳統想法,我們家早先也是,扭轉過來的人是我,我不是窩囊廢,我不樂意讓我姐養我,我不是她兒子,她也沒有養我的義務,就和你沒有養你弟的義務一樣。如果我和你一樣的想法,那麼以後榨乾我姐都不會嫌多,你要是堅持這樣想,我們倆也沒有結婚的必要,再說,我們現在也沒到那一步,就因爲這個吵架,這讓我對以後我們結婚後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狀態很擔心。我討厭我媽老跟我說我姐幫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我怕到時候家裡兩個人都這樣,一家子都吸我姐的血,她最後肯定會被逼死。”
安寧婧被他說的心裡一肚子氣,怎麼都不舒服,她這想法怎麼了?她爲自己家裡人爲自己弟弟着想怎麼了?怎麼到了他嘴裡,就是見不得人的想法了:“你既然這麼心疼你姐,那你就跟你姐過一輩子好了!你不用娶老婆,就跟着你姐過……”
葉青銅被她氣的臉色發青,“你瘋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如果我跟你說,讓你跟你弟過一輩子,不用嫁人,就跟着你弟過,你怎麼想?”
安寧婧頓時哭出來,看着他罵:“你不是人!你欺負人!”
葉青銅冷着臉:“你也知道被人這樣說難聽?你接受不了?你說別人的時候呢?”
安寧婧上手就打他,打人也不疼,就是打,又是撒嬌又是哭又是罵的,心裡也知道自己剛剛說了過份的話,可又找不到的臺階下,就只能這樣。
其實她這想法以前在大學宿舍夜聊的時候就被其他同學批判過,姐姐有條件的話可以幫,可姐姐自己都活的緊巴巴可憐兮兮的,你還要省吃儉用幫弟弟買房買車娶媳婦,這不有病嗎?那是不是以後自己老公孩子喝媳婦,還要賣血去給弟弟吃米飯啊?記得那時候安寧婧在宿舍說的時候,另外幾個女生都不贊同,她還跟人家吵了起來。
如今葉青銅的反應和幾個女生一樣,跟她吵了起來。
葉青銅的臉色很難看,本來他對安寧婧很有耐心,畢竟年紀比他小,什麼都哄着,難得發火:“算了,你先冷靜下,有些話能這樣說嗎?那是我姐,我親姐!”
安寧婧也哭着說:“那我第和我爸媽就不是親的?你親姐又不是我親姐,憑什麼她要把我們的好日子奪走?本來都能買車了,現在好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開車回家見我爸媽?”
葉青銅覺得頭疼,換以前早哄了。
本來小情侶吵架是挺正常的事,但是有點過,還是爲了錢,讓葉青銅覺得厭煩無比,在家的時候他媽整天錢錢錢,現在他女朋友整天車車車,好像沒有車就不能過日子似得。
這還沒結婚呢,不過是他姐回來了就這麼多麻煩,這以後要是結了婚,是不是他爲了家庭和睦,還得跟他姐斷絕姐弟關係?
葉青銅冷着臉拿了錢包和鑰匙,摔門走了出去,怕再跟她吵起來,出去透口氣。
結果安寧婧見葉青銅出去,自己往凳子上一坐,哭了起來:“混蛋,都是混蛋!”
然後自己就摔摔打打收拾東西,把房子的鑰匙往桌子上一放,眼淚一抹,跟自己在桐城的同學閨蜜一聯繫,硬氣的直接走了,連個電話都沒打一通。
等葉青銅氣消了打算回來哄小女友的時候,才發現小女友不見了。
桌子上放了一串鑰匙,安寧婧的衣服牙刷毛巾鞋什麼的都一股腦拿走了,他給她買的東西還都沒拿,大有老死不相來往的氣勢。
葉青銅趕緊給安寧婧打電話,這就是擔心,吵個架不至於就鬧到離家出走的地步吧?他們這還沒結婚呢,離家出走算不上,要是按架勢,這是分手的節奏。
結果安寧婧的電話能打通,就是沒人接,再多打幾次以後,安寧婧的手機直接關機了。
葉青銅傻眼了,關機了?是她本人關的還是別人關的?別不是出什麼事吧?
這片小區還是挺偏的,葉青銅怕她出事,急的要死,趕緊出去找,他本來就是到旁邊的湖邊散散心的,回來安寧婧就走了,他也不知道她能去哪,只能亂找,最後人都找虛脫了,電視報紙上老友亂七八糟的新聞,他想起來就害怕,這萬一出事怎麼辦?
葉青銅就不明白了,再生氣也不能這樣吧,就算收拾東西打包走人真分手,好歹也打個招呼啊,這樣不是急死人嘛?
他再着急都沒用,找一下午,沿着往市中心的那條線騎車一路找,開的也不快,生怕錯過什麼,看到什麼值得懷疑的東西就停下來,一直到晚上天黑了還在路上找。
葉青銅抓頭,是不是得報警啊?這人好好的就走了,他倒是知道安寧婧在桐城有同學,可他沒有他們的電話,當初他要記安寧婧一個閨蜜的手機號,安寧婧還跟吵了一架,盯着他問什麼意思,弄的他好像是想要人家女孩子手機號碼似得,嚇的趕緊刪了,安寧婧還特地拿過檢查了,現在好了,用到的時候壓根找不着。
葉青銅還真報警了,結果警察一問,聽說是小情侶吵架,而是就十來個小時,壓根不立案,“你女朋友肯定是去她什麼同學家了,你也說了她在桐城上的大學,肯定有不少同學,你先想辦法跟這些人聯繫上,要是明天這個時候你找遍了還是沒找到,你再來報案。”
葉青銅走出警察局,人有點木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去找了葉扶桑,葉扶桑看到他大晚上的過去找她,還挺詫異:“青銅,發生什麼事了?”
葉青銅也沒說過程,就說跟安寧婧吵架了,結果她帶着自己的東西走了也沒打招呼,到現在也沒找到。
真是擔心的不行,主要是天都黑了,怕她出事。
姐弟倆都有點着急,葉青銅翻着手機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用的人,最後發現通信錄裡有個安寧婧曾經在外面和她同學合租的那個中介電話,她們最初合租的時候葉青銅幫忙跑的中介,留的電話一個是他,還有個就是那個同學,放在最下面就忘了刪了。
葉青銅趕緊聯繫中介,大晚上的誰還上班啊?
聯繫不上,葉扶桑又幫他在網上搜索他們之前住的那個小區的門衛室電話,葉青銅打過去,門衛問了一大堆,還真把早先的號碼給了他,葉青銅又打過去,總算聯繫上了安寧婧的一個大學同學,這個大學也算好心,直接幫葉青銅打聽,等到姐弟倆打聽到安寧婧現在在另一個同學家裡的時候,已經夜裡十一點半了。
葉青銅給這同學打電話,電話通了,葉青銅跟人家說好話:“你好,我是葉青銅,是安寧婧的男朋友,請問下,安寧婧她在你那嗎?”
這個同學又不能撒謊,安寧婧在旁邊擺手,剛纔已經接到好幾個電話了,說葉青銅找她找瘋了,她這會就抿着嘴裝不在,對她擺手示意說不在。
這個同學只含含糊糊的說:“唔,有點晚了,我們要睡覺了。”
葉青銅確認了一下:“不好意思打擾你,我就確認她在不在,在的話我就放心了。”
同學聽他聲音疲憊的不行,又想起之前好幾個人打電話過來說他找了一下午,快找瘋了,都報過警了,覺得可憐,暗示的說了句:“可能在某個地方,你放心吧。”
葉青銅才知道安寧婧確實在這個同學,掛了電話,往沙發上一坐,表情木然的說:“女人真麻煩,真的。”
葉扶桑也是陪了他一晚上,她更擔心葉青銅,現在見他放心不亂跑,也不知道說什麼:“有什麼事和她好好說,別吵架……”
話說了一半,似乎覺得自己沒臉說這話,又陷入沉默,葉青銅推推她:“姐,你去睡覺吧。我先回去了。”
葉扶桑看他一眼:“這都十二點了,回去什麼呀?我給你抱被子,你將就一晚,太晚了,也不安全。”
葉青銅在葉扶桑這邊將就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去找安寧婧,結果安寧婧壓根不見,躲在屋裡,讓同學傳話,說分手了。
其實說分手,也不過是安寧婧故意折騰葉青銅的話,她沒想分手,本意也不過是讓葉青銅多折騰幾次,他要是有誠意肯定還會來的,結果葉青銅昨天一下午加一晚上被折騰的夠了,主要是擔心,本來覺得她挺懂事的,結果現在一看壓根不懂事,她出門好歹打個招呼啊,他擔驚受怕了那麼長時間,打電話她電話還不接,發短信也不回,最後乾脆關機,葉青銅的心肝都焦碎了。
聽到安寧婧說分手,葉青銅覺得頭疼,想了想才商量似得跟小孟說:“小孟,你讓我跟她當面說清楚,就算分手好歹也當面說,我要確認她安全,這樣分手我回去我心裡也踏實。”
小孟點點頭,又回去跟安寧婧說了葉青銅的原話,安寧婧是女孩子,要面子,本來在小孟面前拿喬就是爲了撐面子,結果葉青銅讓小孟帶了這話過去,當即就站起來,說:“當面說就當面說,誰怕誰?”
小孟看她的樣子有點衝動,就勸:“就是吵了兩句嘴,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別動不動就分手,你低個頭認個錯就過去了……”
安寧婧直接否認:“讓我給他低頭?做夢去吧,我又不是離了他不能過的,我還怕找不到男人?”
小孟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只好說:“那我讓他進來了。”
葉青銅進來以後,小孟還沒來得及迴避,安寧婧已經開口說話了:“我們分手了,就這樣!”
葉青銅站在門口,嘆氣,他就沒打算真分手:“別鬧了,我道歉還不行?你知不知道我擔心了一晚上,沿着檳榔路找了你一下午和一晚上?我認錯還不行?”
見葉青銅服軟,安寧婧的語氣也鬆動了些:“你真的認錯?那以後還跟不跟我吵架了?”
葉青銅舉手發誓:“不吵,真不吵了,我怕你了還不行?”
安寧婧的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意,突然想起什麼的似得又問:“那我們什麼時候買車?”
葉青銅現在手裡沒錢,只有每個月的生活費,買車的錢也算一大筆,攢錢的時候都是省吃儉用,除了給安寧婧買東西,他自己似乎捨不得花錢,如今全給了他姐,真是沒有積蓄,好歹他現在每個月薪水多,再加上他自己偷偷摸摸用着他媽的名義炒股,每個月的收入還挺可觀,生活上肯定沒問題,但是買車什麼的,短期內肯定不可能。
葉青銅只好說:“晚一年行不行?今天肯定不行!”
安寧婧當即就不高興:“本來都能買輛好車了!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回去我爸媽一問,肯定不行,別說結婚,連處朋友說不定都不讓處。你去把錢要回來,要不然,要不然我們就分手!”
葉青銅就覺得她說話特別不懂事,有誰把錢借給人家沒幾天就要回來的?特別是他把錢硬塞給他姐的,他姐本來說要往別人借的,畢竟她在桐城還認識一個展戎,展戎的條件肯定比他好的太多。
葉青銅拒絕,很堅決的拒絕:“小安,你能別爲一點錢鬧嗎?我之前不是這樣的。”
剛處那時候確實不是這樣的,她畢業時間短,工資也不高,還整天嚷嚷說要賺更多的錢,說現在錢少不怕,以後能賺起來就行,葉青銅都答應等兩人結婚之後把她名字加到房產證上讓她安心。
結果因爲借給他姐的這點錢,鬧成這樣,他有點發火的問:“你是真的想分手嗎?爲了這點買車錢,是不是真的想分手?真的想分,那就分好了!我總不能爲了一點錢,就要跟我姐斷絕姐弟關係!”
那錢真要回來了,他在他姐面前還有臉嗎?說話都不經大腦,成年人說幼稚的話,這像話嗎?
安寧婧的面子上過不去,眼淚噼裡啪啦掉,哭着對他嚷:“那你就是選你姐不選我了?那你滾,你還來找我幹什麼?你以爲我離了你就不能過了?還不是你厚着臉皮找過來的?既然你姐那麼好,你就跟你姐過去!”
小孟尷尬的站在旁邊,本來她以爲兩人和好皆大歡喜她還能調節下氣氛,結果情勢急轉,又鬧僵了。
葉青銅的火氣蹭一下就冒了起來,昨天就是因爲她說了這樣的話鬧成那樣,結果今天她還這樣說,他只點點頭,轉身往外走:“行,我滾。”又跟小孟點點頭打了個招呼:“今天麻煩你了。”直接走了。
安寧婧一個人在屋裡大聲的哭,小孟站在門口走也不是待也不是。
葉青銅回去以後直接把家裡小孟所有的東西都打包裝好,丟在玄關的地方,打算等什麼時候一起送給小區裡打掃爲啥的阿姨。以前兩人相處什麼都很融洽,她也能好好說話,就是從他姐回來以後就出矛盾。歸根結底就是因爲錢,那是自己親姐,這點錢別說是借的,就算是送葉青銅也願意,兩人有那姐弟情在,他願意。
葉扶桑不知道葉青銅和安寧婧鬧到說分手了,葉青銅也不會跟她說這些,她很忙,一直往外虎相鎮跑,工廠已經盤了下來,手續什麼的都辦好了,就等於現在的工廠是她的。
工廠原本就有生意,只不過整體已經不賺錢,原主人也全家移民到國外,這邊有幾個小工廠就想盤掉,葉扶桑盤的這個是最小的一家廠,因爲位置太偏,所以盤下其他廠的老闆考察過後沒通過,這家小廠自然就被耽擱下來,原主人單獨對外銷售的時候這家小工廠是降價出售的,所以葉扶桑等於是沾了個便宜,這也是人家向她推薦的原因之一。
這工廠的規模就是想發大財估計畢竟困難,但是肯定比上班賺一個月那麼點錢強,有錢人不在乎這麼點營收,上班族沒膽量盤下這樣的工廠,再者服裝行業算是個技術活,不是人人都懂的。
葉青銅知道他姐最近忙,因爲沒有車,葉扶桑每次都是打出租過去,晚上也是出租回來,有時候太晚,她就在鎮上訂個旅店住下來。
葉青銅有時間就去葉扶桑家給她做點飯放鍋裡,要不然就是把她被子抱出去曬。
他一直不知道他姐到底想不想孩子,因爲葉扶桑從來沒有說過。
他有次幫他姐曬被子,無意中看到她枕頭底下壓了幾張照片,還是肉肉很小的時候拍的,還有一張是他姐抱着唐肉肉的照片,母子倆都咧着嘴看着鏡頭笑,唐肉肉的大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縫,胖乎乎的小臉,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以前他沒看到,肯定是他姐每次看完都收起來了,這次肯定是忘記了。
葉青銅往牀上一坐,看着那照片發呆,心裡好歹好受了點,他姐不是像她表現的那樣毫不在乎,她一定一直都在想孩子,非常想。她在想孩子的時候,是不是都會這樣盯着照片看?
唐肉肉上幼兒園,照例每日一鬧,不鬧爸爸一通,他一天都會不舒坦。
唐騅卻在早上送唐肉肉上幼兒園的時候注意觀察後面的車輛,卻沒看到之前天天跟着車後面的出租車,臉色愈發陰沉,人也更加沉默,唐肉肉要是敢鬧騰他,他能動手揍他的小屁股。
唐肉肉被爸爸丟到門口,剛剛在車上被爸爸揍過,這回老實了,跑去班上年輕漂亮的夏夏老師面前,一把抱住老師的腿,張着小嘴奶聲奶氣的喊:“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