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雙管齊下,再現雪楓
京城,興安伯府。
徐祥早年追隨陳友諒,後於江州歸順朱元璋,積功至燕山右護衛副千戶,後隨太宗朱棣起兵累升指揮使。
建文四年九月,朝廷論功行賞,徐祥位列靖難功臣第十六,封興安伯,十四伯之首,食祿一千石。
雖然二代興安伯徐亨因軍功封侯,但三代徐賢有腿疾並沒有在軍中任職,到四代徐盛已經是沒落了。
徐盛雖然襲得伯爵,但身形並不出衆,加上軍中高級將領的位置是僧多粥少,所以並沒能在軍中任職。
此前能將鐵象山叫過來,這是因爲鐵象山的爺爺是二代興安伯的親兵,而鐵象山一脈歷來出猛人,故而受到興安伯府的重視和拉攏。
正是這關鍵的一步,讓事情朝着他們所謀劃的方向發展。
徐盛下午在花廳設宴,對受邀之人敬酒道:“此番能如此成功,全賴世子運籌帷幄,本伯敬您一杯!”
“興安伯過譽了!”成國公世子朱輔的嘴角微微上揚,只是嘴裡謙虛地舉杯道。
徐盛將酒一飲而盡,又是討好般地擡手道:“世子,請吃菜!”
朱輔看着桌面的菜餚很普通,知曉興伯府久沒在軍中任職,這油水進項少了,日子便是過得緊巴巴。
正是因爲如此,在他找上興安伯府的時候,興安伯徐盛幾乎是連想都沒想便同意了。
現今京城三位國公中,當屬他們成國公府最爲顯赫,不僅通過聯姻編織一張關係網,而且他老爹已經在南京精耕細作。
徐盛看着動筷夾肉的朱輔,便是疑惑地詢問道:“本伯有一事不解,可否解惑?”
雖然他此次參與其中,但所做的不過是將鐵象山請過來好酒好菜招待,然後伺機往酒裡放點瀉藥。
至於後續的一系列運作,其實他已經是局外之人。
“請講!”朱輔吃着一塊香脆的豬肉,顯得智珠在握地道。
徐盛看着朱輔的眼睛,問出心中最大的疑惑道:“即便安南使臣黎廣度購得雪楓刀,又如何能讓他真用此刀殺死占城使者呢?”
在他們巧妙的運作之下,雖然成功地將那把雪楓刀順利地送到安南黎朝使者手裡,即便用那把刀殺人確實能迅速擺脫嫌疑,但安南使者黎廣度卻未必會這樣做。
畢竟殺害另一位使臣,這個罪責並不小,雖然安南使團歷來囂張蠻橫,但卻比東瀛使團要更守規矩。
“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先祖有訓:欲成大事者,當謀全局!”朱輔嚥了嘴裡的肉,顯得十分得意地道。
徐盛發現對方並不打算直言相告,只好端起酒杯陪笑地道:“本伯再敬您一杯,還請世子能爲本伯解惑!”
朱輔只喝了半杯,卻是選擇賣關子地道:“興安伯,有一些事情卻不可直說,但本世子可以給你四個字!若是你能領悟了,自然便能知曉此中謀略!”
“請世子賜教!”徐盛被吊足了胃口,當即便是虛心地道。
朱輔一直以爲自己的謀略不輸於先祖,便是以酒爲墨,以手代筆,在桌面上慢悠悠地寫下了四個字:雙管齊下。
正當他們在這座花廳享受酒食的時候,遠在數百里的驛道上出現了對峙。
按大明的規定,安南的朝貢之路是經湖南陸路而歸,只是這支三十多人的安南使團纔剛剛踏入河南的境內,便被朱驥所派的錦衣衛追上了。
“你們定是要誣衊我們殺了占城使臣文錦,休想讓要本將軍跟伱們回去!”面對趕來截道且要求他們回京的錦衣衛,素來囂張跋扈的黎廣度直接拒絕道。
“千戶大人,咱們怎麼辦?”隨行的錦衣衛百戶李綱看到對方的人數佔優,不由得擔憂地望向領隊的錦衣千戶朱暟道。
朱暟來到黎廣度的面前,冷冷地打量這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安南使臣道:“這裡是大明,還輪不到你們安南人決定去留!識相的,便乖乖跟隨本千戶回京,不然休怪本千戶動刀子了!”
雖然以文蔭武的錦衣衛是越來越多,但主流還是武勳子弟入職錦衣衛,而朱暟是堂堂撫寧侯朱永的次子,而今官居錦衣衛千戶。
一個擁有如此強大背景的人,此次又是奉命前來將使團叫回京城,自然不會將這一個小小的安南使臣放在眼裡。
“衆將士聽令,準備迎敵!”黎廣度退後一步,當即便拔刀威脅道。
朱暟看到一個小小使臣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拔刀子,亦是氣急攻心地命令道:“衆將聽令!若他們膽敢動刀,便就地正法!!”
一時間,空氣當即變得緊張起來,那個隨行的大明四夷館官員直接躲得遠遠的。
“這幫明人定是知道了什麼,殺了他們!”黎廣度是一個性情兇殘的人,卻是突然下令動手地道。
早前因爲揍了英國公一拳便被逐出京城感到不爽,而今大明又突然派人截住去路,回到京城恐怕是凶多吉少,故而他決定要將命運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殺!”
安南使團絕大多數都是黎廣度的部衆,在接過指令當即便衝了過來,有一人更是直接朝着朱暟衝了過來。
錦衣衛百戶李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幫安南使團的人在大明竟然膽敢違抗他們錦衣衛,簡直是不知死字怎麼寫。
“找死,上!”朱暟雖然僅僅趕來僅帶了二十名錦衣衛,但自信足以解決這幫人,當即便是下令道。
他能在錦衣衛中脫穎而出,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老爹,還有他一直引以爲傲的武藝。在京城一直都是難逢敵手,若是到了邊關,恐怕至少匹配於副總兵。
面對迎面斬來的刀刃,他的身形便十分輕鬆向旁邊一閃。正當他要抽刀回斬之時,一道寒光從另一邊閃過來,驚得他瞪大了眼睛。
噗!
隨着一道白色的刀刃從朱暟的脖頸處揮過,鮮血頓時飛濺而起。
啊?
在場的錦衣衛頓時愣住了,萬萬沒有想到這幫安南使團的人敢於反抗,更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斬殺了他們的千戶大人。
要知道,他們千戶可是撫寧侯的次子,卻是連他們朱指揮使都要留面子的人,而他們錦衣衛內部更是沒人敢動他一根指頭。
只是世界突然變得瘋狂,他們的千戶大人竟然給一個小小的外藩使團給斬殺,這是國朝從未有過的奇事。
雖然東瀛使團亦是兩度殺人,但人家殺的都是平民。
黎廣度看到這個徒有體形的朱暟被自己輕易斬殺,發現這幫身穿錦衣的大明人根本不足爲懼,卻是有信心將他們通通斬殺在這裡。
“咱們爲朱千戶報仇,殺!”隨行的百戶李綱看到朱暄被斬殺,卻是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便是鼓動士氣地道。
此次追過來的錦衣衛只有二十人,倒不是他們自大,而是確實沒有想到這幫安南使團的人在大明境內竟然敢於反抗。
噗!噗!
兩個錦衣衛從官道兩側殺向安南使團,手中的繡春刀顯得鋒利無比,當即便將四個安南使團的人斬殺。
隨着雙方不斷有人陣亡,這一場衝突已經升級成爲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戰鬥。
錦衣衛倒不可能個個都是草包關係戶,很多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雖然他們人數頗顯頹勢,但慢慢地佔據上風。
在這一條官道中,眨眼間便已經倒下了十幾具屍體,更有好些人負傷倒在地上哀嚎。
“這些明軍不好對付,將軍快逃吧!”安南使團發現確實是小窺了這幫身穿錦衣的軍人,不由得對黎廣度提議道。
黎廣度的身形結實,但並不高大,此時看到自己這邊已經摺損過半,卻是知道自己確實已經踢到了鐵板。
只是讓他微微感到不解,那個領頭的人如此弱不禁風,他的手下爲何每個都如此驍勇?
黎廣度又見到自己的兩個手下被斬殺,看到自己這邊確實落於下風,當即便帶着兩名護衛轉身便逃。
“將軍,快上馬!”一個手下找來了馬匹,當即便扶着黎廣度上馬道。
黎廣度剛剛上馬準備逃跑,結果看到眼前,突然是愣住了。
一支二十多人的騎兵從遠處狂奔而來,跟着剛剛的錦衣衛身穿同樣的服飾,但這幫人的殺氣明顯更盛。
“殺!”
爲首的是一個身材結實的青年漢子僅僅瞥了一眼這裡的戰況後,當即便下達指令地道。
即便還沒有搞清楚這裡的情況,但這些安南人膽敢對他們錦衣衛出手,那麼他們自然不需要再客氣了。
噗!
黎廣度還沒有來得及拍馬,便已經被一把鋒利的繡春刀砍傷了胳膊,整個人亦是從馬背落了下來。
“牟斌?”李綱認出了趕過來的人,當即便暗自一喜道。
牟斌上次面聖,因過於狂妄,結果被帝所厭,而他的後臺亦是直接摒棄了他,更是將他貶出了京城提任地方錦衣百戶。
此次得到命令是前來協助攔下安南使團,不承想這裡竟然產生了衝突,而他自然是要出手相助自己人。
噗!噗!
隨着牟斌帶領的錦衣衛加入戰團,那些還在頑抗的安南使團的人紛紛中刀倒地,更是有人直接被當場斬殺。
這一場戰事,已經變得沒有任何的懸念。
咦?
牟斌很快注意倒在血泊中的朱暟,不由得大爲驚訝地下馬查看。
雖然對方的武藝一般,但卻是堂堂撫寧侯的次子,誰人不敢給他幾分面子,結果給這幫安南使團的人殺了。
此次,恐怕不可能再像成化朝那般,即使日本使團殺人亦是不多加追究。
“該死,納命來吧!”李綱來到黎廣度面前,當即便高舉手中的繡春刀道。
牟斌看到李綱竟然要斬殺黎廣度,當即便出手阻止道:“李百戶,萬萬不可!”
“牟斌,你休要攔我,我得替朱千戶報仇!”李綱指着負傷倒地的黎廣度,卻是態度堅定地道。
牟斌其實猜到李綱的小心思,卻是仍舊堅定地阻攔道:“李百戶,若是真要報仇的話,那亦該是撫寧侯動手纔是。你現在殺了此人,根本無法跟撫寧侯交代!何況,此人終究是安南使臣,你將他押回京帥交由陛下聖裁纔是,如此泄私憤恐會引火燒身!”
現在的事情其實已經上升到外交層面,先不論這場衝突的過錯方是誰,而今只有留下黎廣度才能向朝廷交代。
李綱的眉頭微微蹙起,內心亦是已經動搖了。
雖然他很想親手解決黎廣度,這樣可以直接向朱驥和撫寧侯交代,但斬殺安南使臣確實會遭到朝廷追責。
得罪朱驥和撫寧侯影響的是個人前程,但如此被朝廷追究的話,那麼他可能有性命之憂。
“我乃黎朝使臣!你們大明不是自稱禮儀之邦嗎?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將我放回去,咱們戰場上見真章!”黎廣度並不想返回京城,當即便叫囂地道。
李綱像是看死人般地瞧了一眼這個叫囂的安南使臣,當即便大手一揮地道:“來人,將他的嘴巴堵上押回京城!”
且不說朱暟的身份超然,而今錦衣衛是天子親軍,這個小小的外藩使臣竟然將堂堂錦衣千戶親手殺了,這條小命必定要交代在這裡。
此次受傷的人並不少,亦是紛紛在這裡處置傷口。
李綱看到朱暟身死,又忙於向朝廷交差,卻是將戰場留給牟斌處理,而他亦是帶着朱暟的屍體和黎廣度一起匆匆回京。
咦?
牟斌是一個十分細心的人,在檢查安南使團所攜帶的物件中,竟然有不少違禁之物,而一把十分古怪的刀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旁邊的錦衣總旗走了過來,看到牟斌拿在手中的刀,不由得好奇地詢問道:“百戶大人,這把刀爲何如此奇特?”
“這應該是神盾營專配的雪楓刀,但爲何會落到這幫使團的手裡呢?”牟斌看着這一把雪楓刀,顯得十分不解地道。
一陣山風輕輕地吹過,吹散了瀰漫在這條官道上的血腥味,似乎正在訴說一個個不爲人知的謎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