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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夫人是真把託幽微卜日子的事交給了宋瑤,事實上,這種天家指婚讓宋瑤這種後宮位份最高的妃子來做是相當大的臉面。

雖然這其中壓根說不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更談不上樂見其成,但宋瑤就是有這個本事,打掉牙也能往肚裡咽。

她要是連這點能耐也沒有,怎麼能在甄家一住好幾年?

華夫人雖然當時對於方黎插着雞毛當令箭的行徑萬分不滿,但眼下方黎是幽微眼中的紅人,華嫵的好日子還得着落在他身上……

俗話說小鬼難纏,華夫人把華嫵的生辰八字給的爽快利落也就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事了。

方黎祭出幽微這杆大旗,簡直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取,一路高奏凱歌徑直去了華嫵的院子,也不管身後華夫人的目光“蹭蹭蹭”有如利箭……

要是目光能化爲實質的話,恐怕眼下方神棍早就變成了刺蝟……

幽微名聲在外,架子大一些也是理所應當,方黎身爲幽微的代言人,尾巴幾乎翹到了天上去,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的神棍氣息。

就差舉着面“祖傳婦科病,專治老中醫”的幡子了……咦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我……”方黎的話在看清華嫵的動作後戛然而止,半晌後才很困惑地開口,“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

華嫵慢條斯理把繡線一縷縷理好,這才從繡架旁站起身來,“你總算來了。”

方小黎下意識一抖,往後倒退三步,“你要做什麼?”

華嫵輕嗤一聲,“別那麼緊張,我又沒讓你像幽微一樣壞人清白。”

不你不要過來,你過來我就喊了啊啊啊啊啊啊……方黎絕望地開始撓牆。

不對!

方黎有些詫異地看向華嫵,“你說什麼?”

華嫵略帶嘲諷的看了他一眼,“你跟在幽微身邊這麼久,難道還不知道達林寺是什麼地方?”

出乎意料,方黎反而舒緩了神情,似笑非笑站直了身體,“你是在達林寺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了?”

“慧塵。”華嫵不動聲色道。

“他?”方黎嗤笑一聲,“不過就是長了張漂亮臉蛋,沒想到竟然連你也惦記上了。”

他瀟灑地攤開手,“現在再說,晚了。”

“還有誰看上了他?”華嫵試探性開口。

方黎這段時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有種微妙的不受控傾向,先前一直口口聲聲要復仇現在也全然隻字不提,難不成是找到了新靠山?

“你不是一清二楚?”方黎斜睨了她一眼,竟然大刺刺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有膽子在達林寺胡作非爲,現在知道怕了?”

華嫵勃然變色,“你什麼意思?”

“放心,”方黎的聲音中不無嘲諷,“你不仁我卻不至於不義,你以爲慧塵是怎麼被弄出達林寺的,你以爲你們偷偷拿走的瓶子是誰給你們補上的?”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愚蠢的……打草驚蛇。”

方黎最後四個字彷彿戳在華嫵的心上,鬆了一口氣之餘惱羞感瞬間涌了上來。

“你一直都在達林寺?”

“不然你以爲,薛逸能那麼輕鬆的帶着你從密道脫逃?”方黎的眼中有華嫵看不懂的顏色,“就算他身懷絕技,再怎麼達林寺也是幽微的地盤!”

華嫵瞬間想到她和薛逸方便迅捷,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的來去,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還是小看了方黎。

身懷滅門血仇,被幽微養在身邊作爲棋子的代言人,就算其中有幽微刻意爲之的原因在,但他本人如果不能堪當大任,幽微會放心讓他作爲自己在世間的代言人?

甚至……到現在隱隱有執掌幽微私密之事的趨勢。

“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良好的合作對象,”方黎冷淡地站起身來,“眼下看來,分明是我錯了眼。”

“不過看在以前的份上,你要是真想嫁給柳寧,我會替你算一個最近的黃道吉日。”

雪白的道服不染片塵,只是穿着這衣服的人是否也是不沾紅塵?

“如果你真這麼想,恐怕也就不會再來華府了。”華嫵對着他的背影,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裙襬。

“既然只是爲了還人情,甚至從我這連你家破人亡的消息都沒弄個確切,又何必幫我掃尾?”

“方黎,你可不是那麼善心的人。”

“如果那次不是我被派往達林寺,你和薛逸的事早就紙包不住火了。”方黎果然停住了腳步。

這兩人說到底都不過只是打算待價而沽罷了。

“作爲回報,不如先看看這個。”華嫵輕笑一聲,起身親自去拿來筆墨過來,衝方黎挑了挑眉,“磨墨。”

方黎搖了搖頭,但腳步卻不受控制地挪了過來,真相擺在眼前,無異於餓漢面前放上一大桌美食,讓他如何不動心?

一盞茶之後,華嫵放下筆,完全無視一旁方黎青黑的面色,“看完了?”

方黎點了點頭,面上怒意更甚,“這個老匹夫……”

“如果當年不是你方家救了他,他早就凍死街頭了,”華嫵搖了搖頭,“沒想到撿回來的竟然是一條中山狼。”

“我妹妹……”方黎滿懷期待地看向華嫵。

“這個你不要報太大希望,”華嫵毫不留情地否決了方黎的微弱念想,“雖然當年幽微沒殺她,但卻是放在個小浴盆中丟進了河裡,小說話本里這些都有人救,但你以爲有多少孩子能撐到那一刻?”

“他難不成還擔心有報應?”方黎的牙咬的格格作響,“現在他孩子也有了……”

“孩子?”華嫵剛把那張寫滿字的紙取過來點燃,手一抖險些燒着自己的裙襬,“什麼孩子?”

方黎的神情有些微妙,“你們這麼久都查出了些什麼?”

華嫵手忙腳亂把那張紙燒完扔到一邊,“難道那孩子不是慧塵的?”

“什麼……”方黎張口結舌,隨即勃然大怒道,“現在慧塵連人都死絕了你竟然還以爲是他的?”

華嫵啼笑皆非,“我還以爲那是你們故意推出來的替罪羊。”

“曼荼羅,”方黎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宋貴妃自己會需要曼荼羅?那明明就是給她用的!”

“……我還以爲是給慧塵。”華嫵只覺得滿口苦澀。

不過這樣也好,現在還不到推翻幽微的時候,有慧塵這個替罪羊才能打消他的警惕心理。

這樣算來倒也不算虧……華嫵苦中作樂地想。

不過話又說回來……

“幽微和宋瑤……”華嫵只覺得口裡更苦了。

一定是她今天起牀的方式不對!

方黎的臉色比她更奇怪,“沒錯……其實我覺得幽微犧牲也很大。”

所以說,古今成大事者一定要有過人的毅力和忍耐力以及……想象力?

華嫵無法想象幽微究竟是抱着怎樣的心情和宋瑤上牀的噗……真心有點亞歷山大啊喂!

這個消息過於震撼,以至於華嫵半天才虛弱的緩過神來,“行了行了,現在先不管誰犧牲大。我不妨告訴你,現在還不到動幽微的時候。”

方黎的面色很平靜,“那是自然。”

幽微這棵大樹枝繁葉茂,根深蒂固,恐怕夏澤倒了他都不會倒,源自於民間的信仰是一種極爲可怕的力量。

“前段時間的那些祥瑞怎麼樣了?”華嫵垂下眼,手裡卻又拿起了筆。

“很順利,”方黎長長吐了口氣,顯然心中還有心事,“我已經打着爲貴妃娘娘祈福的名義讓下面的道觀有所‘表示’了。

宋瑤肚子裡是幽微的孩子,幽微自然也希望這孩子能平安落地,最好還能佔着皇長子的名頭。

“雖然最後能呈上來的十無一二,但這些子吸血鬼絕對會變着法的搜刮民脂民膏,你就等着看當地官吏如何配合吧。”

“小心不要讓人發覺了。”華嫵還是有些不放心。

方黎冷嘲一聲,“放心吧,下面的人生怕找不到機會彌補先前的‘祥瑞’過錯,這次有能來討好國師的機會,怎麼可能不欺上瞞下,盡心盡力。”

方黎這段時間就是在忙此事,不同於華庭的石碑之類的大手筆,華嫵的手段更加浸潤無聲,幽微之所以能得到那麼多民心,靠的就是時不時顯靈的神蹟以及寬宏慈悲的道義。

但現在他的那些徒子徒孫們早已爲非作歹到令鄉人所恨,很多人之所以信道只是因爲被迫……在這種時候如果再加上一把火,輔以適當的煽動,民怨的沸騰是遲早的事。

但是這種事情,就只能由身在內部的方黎來做了。

方小黎表示……人家也不是這麼沒用的嘛哼唧!

“我有一事相求。”到了最後,方黎沉默了片刻,終於開了口,“龍軒這麼多年都尚且能找到,爲什麼我不行?”

話中竟然帶了絲斬釘截鐵的意味,這分明就是鑽進了死衚衕。

“我知道了。”華嫵嘆了口氣,不忍心告訴他真相。

方黎的眸子亮了亮,隨即苦笑着黯淡了下去,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華嫵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沒錯的話,她和柳寧的婚事,起碼要等到宋瑤的孩子出生,就看宮裡的林鳳舉怎麼操作了。

作者有話要說:方小黎不是廢柴有沒有很讓人意外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