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還有理了?”薛逸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起,明明是綿軟中帶着冶豔的聲音,卻沒來由讓人心底生寒。
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一小塊泥土已經被染成了黑褐色,他對面的樹上,一個面上有着可怖疤痕的男人被吊着兩根拇指綁着,只有足尖才能勉強觸到地面。
那是最折磨人的酷刑,哪怕是鋼鐵般的漢子,也撐不了多久。
邵傲。
“屬……下,擅作主……張,還請…………責罰。”邵傲自從送了華嫵回車之後就被西廠的人抓了個正着,綁在這吊了大半個晚上,這也是爲什麼華嫵遇襲時他沒有在場的原因。
薛逸並不瞞他,甚至可以說是當着他的面接受其他獒犬的彙報,做出指示,爲的就是看一看這條昔日最忠心的獒犬到底已經背叛到了什麼地步。
“你在青州倒是真威風,”薛逸的話中聽不出喜怒,“把西廠的人統統甩得沒了蹤影,還帶着華家的小姐,我倒是不知道,我養的狗竟然還敢去舔別人的鞋底。”
“……恕罪,屬下另有隱情……稟報。”被“教訓”了整整一晚上,邵傲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
雖然獒犬們都已經受慣了酷刑,但如果心中一直牽牽念念有旁的事情的話,反而不能將全部心神集中在拷問上,眼下邵傲的心神已經開始渙散,幸虧說辭已經事先準備好,也經過了華嫵的過目,不然還真不一定瞞得過奸猾似鬼的薛逸。
“漠獒。”薛逸淡淡道。
一直匍匐在他腳測的漠獒低低應了一聲,直起身來。他腰背挺直,剛纔主人腳下蜷伏的獒犬瞬間變成了帶領狼羣橫掃草原的頭狼!
薛逸對他的氣勢很是滿意,獒犬獒犬,原本就是犬中之王,只有頭狼才能鎮得住他們。
“都跟我下去。”漠獒走到其餘獒犬面前,他聲音嘶啞,隱隱有威懾的意味。
薛逸向來深諳制衡之道,從不對他們中的任意一個表現出特別的親熱,但對於他們做得好的事情,則絕不吝於獎賞。
而獒中也有戰獒和智獒之分,戰獒主行動,而智獒則是主情報。
戰獒中,從來都是強者爲王。
薛逸向來賞罰分明,一碼歸一碼,哪怕是邵傲立了功,那也絲毫抵不了他擅做主張的罪。
開什麼玩笑,獒犬最重要的就是忠誠與服從,有了自己思維的戰獒……薛逸眼裡閃過一抹冷意。
真是讓人傷心,狗這種東西,雖然看起來忠誠,但也容易被旁人用一點小恩小惠收買,甚至因此而搖尾巴,完全沒有任何節操可言。
他已經殺過那麼多條,不介意親手再除掉這一條。
即便這是他最近的新寵物,也不例外。
不過片刻間,漠獒就帶着其餘人走了個乾淨,邵傲的呼吸粗重,心中的警惕心也慢慢提了起來。
在薛逸的放任下,戰獒變得極爲嗜血好戰,如果沒有壓倒性的實力,根本無法服衆,之前戰獒的頭犬是他,漠獒一直表現得極爲服從,但沒想到他不過纔出來這麼短短一段時間,漠獒非但已經看起來在獒犬中取代了他的位置,更成了新一任的寵物!
這絕不是個好現象。
“說吧。”薛逸玩弄着手上的皮鞭,鞭身上滿是倒鉤的利刺,一鞭下去勢必要扯下一塊肉來,但邵傲卻鬆了一口氣。
薛逸從來不在沒用的人身上下功夫,眼下他竟然會親自動手,那麼就證明這次他還不是無藥可救。
可是,該如何抓住這次機會?
邵傲垂下眼,心中卻在劇烈交戰,他該說到哪一步,才既能取信於薛逸,又不至於讓華嫵陷入危險?
現在顯而易見,薛逸已經從旁的渠道得知了華嫵和他的不一般關係,這也是邵傲自己疏忽了,青州西廠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以薛逸的多疑,難道不會另派他人來同樣執行這個任務?
在西廠久了,頭腦也退化成了真正的戰獒,光記得看見主人搖尾巴,卻忘了黃雀在後。
“主、主人……”邵傲艱難地喘了一口氣,試探性開口。
如果薛逸應了,那就證明還有迴轉餘地,如果他不認,那麼證明他邵傲的寵愛也就到了盡頭。
“少跟我玩心眼。”毫無預兆地破空聲響起,邵傲一聲痛呼,臉上的疤痕處再次綻裂開來。
沒錯,那就是薛逸留下來的痕跡。
獒犬不需要美貌,只需要馴順就夠了。
薛逸屈了屈鞭梢,冶豔的眉目中已經帶上了不耐,鞭梢毒蛇般揚起,眼見下一鞭就要揮下!
他並沒有反駁,邵傲鬆了一口氣,聲音也流暢了不少,“主人,四鬼是華庭的人!”
揮到一半的長鞭驟然收回,鞭子最難收放自如,但在薛逸手中卻像幼童的玩具。事實上西廠會的刑具何止千千萬,今天還真不過只是教訓不聽話的狗而已。
“果然如此。”薛逸緩緩勾起脣角,眼角的淚痣嫵媚入骨,“我說怎麼他前腳纔來和我們的人見了面,後腳就能趕上女鬼殺夏澤那一場戲,原來是計劃好了的。”
“主人,”邵傲喘了口氣,“華庭還在華府內製造了鬧鬼傳聞,宋瑤險些兩次流產,都因爲林鳳舉在搶救了回來。”
口口聲聲喚着主人,西廠所有的獒犬都是如此,抓住任何一個呼喚他的機會,因爲誰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明天。
受着這份儒慕的薛逸半點也不動容,“林鳳舉?似乎是那個和你過從甚密的女人招來的,連鼎鼎大名的見死不救都能招攬到手,沙獒,你這個下家找的還算不錯。”
最後還是要繞到華嫵身上,薛逸不過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在獒犬內部激起譁變的可能性。
邵傲瞳孔瞬間緊縮,“屬下從未想過背叛主人!”
“哦?”薛逸輕聲笑了起來,“那你倒是說說,讓你放着青州西廠於不顧,甚至帶着她去看華庭的佈置,是爲了什麼?”
果然,這些根本瞞不過薛逸。
“華小姐的仇家是華庭,”既然已經顛倒黑白,索性再加一點真相,“華小姐癡戀其兄長,但華庭卻始終對她予以迴避,甚至此次還打算把她進獻給夏澤,華小姐打算和我們合作,在京城徹底毀了華庭,從而得到他!”
瞧瞧,華嫵費了多大心思纔得到了癡情女形象一下就變成了癲狂症,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最終目的都是一樣,扮豬吃老虎總是沒錯。
“定西華家,哥哥也來找我們合作,妹妹也來找我們合作。”薛逸垂下眼,在火光中豔麗不似人形,“華小姐出什麼價?”
邵傲摸不清薛逸究竟在想什麼,只能試探性開口,“華庭在京城的勢力……”
一道鞭聲驟然炸響,邵傲胸前頓時皮開肉綻,鮮血噴涌而出。
薛逸似笑非笑道,“這麼點價錢你也接?回去告訴華小姐,除非是華庭的全部勢力,否則免談。”
“真當西廠是叫花子,什麼價都能接?”薛逸的聲音讓人有些不寒而慄,“邵傲,你越活越回去了。”
“是……”邵傲勉強應了一聲,強壓下涌到喉嚨的血沫。
薛逸那一鞭極重,一下就抽斷了他兩根肋骨。獒犬們頓時蠢蠢欲動,連漠獒都禁不住眼睛發紅。
這是殺戮開始的信號。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薛逸隨手將鞭子往外一扔,在落地處瞬間竄出一道黑影,牢牢地將鞭子叼在口中,就地一滾,將鞭子送回了原地。
這一關算是過了。
ωωω◆ttκΛ n◆C○
“漠獒,你安排一下,一會最後的勝者來陪我。”薛逸站起身來,夜色絲毫掩不住一身的風流。
他這句話一出,身邊最安靜的獒犬都禁不住騷動起來,十數雙眼睛頓時死死瞪着漠獒,就等着薛逸一聲令下。
“……”
“都閉嘴。”薛逸淡淡拋下一句,羣犬頓時鴉雀無聲,只有看向漠獒的視線中滿是不懷好意。
薛逸對此樂見其成,有了好誘餌,這些嗜血的獒犬們纔會拼了命的去搶,而只有去搶,他們才能真正的立於不敗之地。
邵傲吐出一口氣,放鬆了肌肉,接下來,纔是重頭戲。
如果他還能撐到獒犬們輪攻完之後。
“對了”,薛逸忽然停下了腳步,有意無意道,“漠獒,一會拿點咱們的藥去給那個華家小姐,好像還真傷得不輕。”
邵傲的瞳孔卻驟然緊縮,四肢肌肉瞬間繃緊,如果不是華嫵交待在前,這條認準死理卻又分不清舊主新主的爲難獒犬說不準還真的就會平地暴起,前去看看主人是否平安。
“是。”漠獒低下頭,頸上一道新鮮的傷痕還帶着血,他卻恍若不覺。
“青獒,煞獒,陪沙獒好好玩玩。”漠獒一劍砍斷了邵傲身後的繩索,在他身邊兩側的暗處,有獒犬的低吼聲傳出。
兩條?這次的懲罰還不算重。邵傲不由在心中苦笑,只是看起來氣的也不輕。
不過,只有殺了他們,才能見到小姐。
邵傲渾身戒備,屈下膝蓋,時刻準備朝着周圍虎視眈眈的兩條獒犬攻擊!
作者有話要說:黑犬黑犬滾肥來更新……
乃們不要拋棄倫家嚶嚶嚶……打滾求虎摸求愛撫,不要因爲倫家是一朵嬌花而手軟,抖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