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王,兒臣還有一事懇求。”宮泠音語氣平緩,掩飾了所有情緒。
“何事?”
“兒臣胸無大志,雙目失明,註定碌碌無爲,此生只想閒遊世間,隱姓埋名,不問世事。”宮泠音緊張萬分,言下之意幾乎是要擺脫王子的身份。
聞言,帝國陛下的眉頭微不可見地輕蹙。
他似乎並不瞭解這個兒子,做了如此多的鋪墊,就是爲了脫離宗族?
“在外兩年不到,心性倒是長了,所爲何事?”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語氣,卻是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嚴。
宮泠音心驚膽戰,在天下間至尊至貴的帝國陛下面前,他耍任何計謀都是徒然的。
“兒臣曾在雲海學院之時,對北夜家小姐心生愛慕,兒臣懇請父王恩准,兒臣想以普通人的身份,長期定居烈雲國。”宮泠音誠恐誠惶,生怕說錯一句話,帶來的是萬劫不復。
此刻,帝國陛下終於有了一絲情緒,竟是爲了一個女子,不惜脫離宗族?
“孤王可以給你賜婚。”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父王,萬萬不可,兒臣配不上北夜家小姐,加之北夜家小姐似乎對兒臣並無此意,兒臣也不強求。”宮泠音垂首說道,作爲王族王子,婚姻大事身不由己,他不想借賜婚來委屈她。
聽此,帝國陛下才看了宮泠音一眼:“難道說,我赫連族之人還配不上北夜家的女兒?”
宮泠音如芒在背,唯恐回道:“兒臣並非此意,只是兒臣覺得,有些事情強求不得,兒臣軟弱無能,一心只做閒雲野鶴,愧爲赫連族人。”
“連祖宗也不認了?”深不可測的黑眸中有了冷意,就連空氣也陡然冰寒壓抑。
“兒臣萬萬不敢,赫連一族人才輩出,繁榮昌盛,千秋萬代,而兒臣微乎其微,無足輕重。”宮泠音的後背冷汗涔涔。
“不必自貶,讓她成爲你的王妃,不好麼?”
“兒臣求而不得,其實她已有未婚夫,也有青梅竹馬,是兒臣一廂情願。”宮泠音每一句話都如履薄冰。
“既然註定無果,你去烈雲國又能怎麼樣?”
“兒臣只是凡庸之輩,無法留在帝都,兒臣去烈雲國與他人無關,縱使一生無果亦不悔。”宮泠音話語深切,甚至帶着幾分無可奈何。
“縱使看着她與青梅竹馬成雙成對,你仍然一生不悔?”話語間帶着一絲冷意。
“她若安好,我便不悔。”宮泠音緩緩說道。
一陣沉靜,他又看向窗外無休止的大雪。
“倘若有一天,她站在滅亡的雪峰之上,你願意和她跳下去共赴黃泉麼?”
宮泠音一愣,不知父王爲何如此問,但此刻,北夜家存亡之秋,他已經和她站在滅亡的雪峰之上,否則他也不會踏進這御書房。
“若她能牽着我的手跳下去,死而無憾。”宮泠音語氣決然。
又是一陣沉寂,窗外的雪花紛紛揚揚,歲歲年年如此。
“下去吧。”
“兒臣告退。”宮泠音俯身退下,心中仍然惴惴不安,他完全猜測不到父王的心思,到底準還是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