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皺着眉頭看着那滿是墓碑的山上的那個碑銘，並非愛妻蘇氏之墓，而就兩個字，蘇凌。
這意味着那個女孩不承認嫁人了，她依舊在等什麼。
那個少年落魄離開樣子，蘇凌都差點以爲，他也許在某一刻喜歡過她。
雖然未曾與那個名爲夢夢的人成婚，但是他卻並不喜歡蘇凌，那個總是站在他後面看似害怕，實則有着堅定靈魂的小姑娘。
也許習慣了，也許當親人了，也許，只是可憐她。
畫面再次一轉，依舊是古代，只是出門在外的男女參半穿着比起一般的古代來說更是開放了許多。
一個富麗堂皇的庭院中，一個少女捧着一束花，蹦蹦跳跳的朝着蘇凌走來，最後穿過蘇凌的魂魄。
蘇凌轉頭便見到這個少女微笑的將手中的花放在一個正在的俊朗少年的前面，少年一臉面癱之色，瞥了眼那花之後繼續看書。
“鳳玉，你跟我說說話麼，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跟我說話麼？”少女眨這圓溜溜的大眼睛輕聲說道。
“男女授受不親！”少年古板的吐出幾個字。
“哼，現在男女都平等了，我母親還說，沒有這個規矩了。你就是太多了，都成書呆子了，要不是我，你都要喪失語言功能了，走吧，大少爺，出去耍耍？”
少年眉頭一皺，“蘇凌，你自己要玩隨便找誰都行，別打擾我成麼？”
“不行，今天你必須陪我出去玩！”少女大聲的說道，同時扯着少年的袖子。
本以爲少年會發怒，卻不想只是攏了攏袖子十分無奈的起身，面無表情的說道，“走吧，你今天又想去哪裡玩？”
“跟着我走就是。”
再次見到兩個人的身影之後，是在一個山谷中。
少女似是很喜歡花，看到好看的便摘了下來，微笑的詢問身後少年，“這朵好看麼？”
“好看！”
“你看都沒看！”
少年斜了一眼，“好看！”
“鳳玉，爲什麼你每次陪我出來玩都是一副拉長了臉的樣子，而且我跟你說話，你總是敷衍我，還有，這以後是我們兩個人的地方，你不許帶我帶她過來。”少女皺着眉頭。
“她應該會喜歡這裡。”
“鳳玉。”少女咬牙切齒，“我說了不許不許，每次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你轉身都要帶上她再來。”
“我喜歡她，自然要帶她看好玩的地方。”少年居然鮮有的露出一抹笑容。
“我也喜歡你啊！”少女撅着嘴。
“恩。”少年伸出手，摸着少女的頭，“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你這種喜歡我的喜歡不一樣的。”
“怎麼不一樣，我說過，我要嫁給你做妻子的！”少女踮起腳，撥開他的手，“我已經不少小孩子了。”
“你就是小孩子。”少年沉聲說道，“而且還是那樣鬧騰的孩子。”
“鳳玉，我生氣了！”少女鼓着腮幫子，可下一秒少年伸出兩隻手指面無表情的戳着她鼓鼓的腮幫子，“你看，你還說你不是孩子！”
“鳳玉，我決定了，我三天都不要理你！”少女哼了一聲，抱着花居然轉身就走了。
少年卻微眯了那沉靜的眸子看着她離開的身影，轉而望着身後的一片花海，嘴角微笑，“虧你能找到這個地方，她一定會很喜歡的，謝謝你啊，蘇凌！”
“少爺，這是蘇小姐送過來的花，擱哪？”
回到庭院的少年轉頭便見到一束由十分美麗的鮮花拼湊的亂七八糟的花，“隨便吧！”
“可是已經放不下了！”
少年並沒有詫異，因爲蘇凌送的東西快要將他整個院子都沾滿了。
“那就扔了吧！”對少年來說，很快就有新的花被她送來。
所謂的三天才過兩個時辰，少年的院子中就多了一個躺在他書桌上拿着一本書睡得正香的人影。
“少爺”
“讓人送她回去吧。”
豎日，老遠就見到一個咋咋呼呼的身影過來，少年眯了下眼睛，這個時候是他心愛人相處的時間，看着她往這邊看來，神色詫異了下，轉身便走了。
少年也沒有詫異，因爲她一直都是這樣，不喜歡看所以選擇性的不看。
又過一天。
“鳳玉，我真的喜歡你。”少女無聊的玩着手中的惠子，仰頭看着盯着書的少年。
“恩！”少年輕嗯了一聲。
“那喜歡我麼？”少女眸子閃亮。
少年翻書的手一頓，很是認真的看着她，“不喜歡！”
“你爲什麼不喜歡我？”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爲什麼，再說我有喜歡的人。”
“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明明每天和你一起的人是我。”
“喜歡沒有先來後到，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不講道理！”少年繼續沉入書海。
“我不管，你要喜歡我。”
“蘇凌，你這般胡攪蠻纏，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少年無奈的看着被她搶走的書。
“我可以將所有珍貴的東西都給你。”
“喜歡不能用任何東西換。”
“恩”少女皺了眉頭，“鳳玉，那你的喜歡可以用什麼換。”
少年只覺得對牛彈琴，順便將書拿了回來。
少女沉默了會兒，開始無病呻吟了起來，“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
“我要成婚了。”少年適時的開口。
聲音戛然而止。
“我要成婚了。”少年拿開書很是認真的看着她，再次的說了一遍。
少女當即站了起來，盯着他，半響之後，居然跌跌撞撞似是驚恐的離開了。
看着那個背影，少年有那麼一刻真的相信，她是真的喜歡他，男女之間的喜歡。
也從這天開始，她居然沒有在出現他的院子裡了，而他院子也沒有再添置任何東西。
少年修長的手指摸着那凋謝的就剩下一個花杆子的花，神色突然轉向院子，彷彿見到一個身影笑容滿面的捧着一束花，“鳳玉，你看這花好看麼？”
“少爺這些東西也都帶上？”
少年眸子看向那幾個竹蜻蜓，一個畫的不怎麼的畫像和破舊的風箏。
“帶上！”
整理了嫁妝，三日後，他便出嫁了。
是的，出嫁，這是一個女系的社會，由女人統治。
出嫁當天，他想依照她性格，她一定不會出現，果然，她沒出現，彷彿消失了，從他的世界消失。
本該高興的一天，卻悵然若失，惴惴不安，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三年。
少女回來了，身穿一身冰冷鎧甲戰衣，腳跨一匹軍黑的馬，高了，黑了，瘦了，卻依舊精神奕奕，手中拿着長矛，沾着血，她回來就殺了他心愛的女人。
“我恨你！”曾經俊朗的少年，變成了瘦骨嶙峋面色無華渾身是傷的難看的男人。
“我知道！”那人都這樣對他，他依舊愛着她，“我不想你死！”
“我可以爲了她死，我願意被她折磨致死。”從成婚那天，他在地獄也在天堂。
少女就這樣看着少年恨意的盯着她，面容猙獰帶着痛苦，將身上的劍扔了過去，“我讓你報仇！”
少年真的撿起劍，卻因常年的虐待，無力的顫抖，最後咬牙，狠厲的將劍刺在她的身上，濺出的血沾染了他暗黃的臉。
看着她微笑的盯着他，少年居然有那麼一刻帶着恐懼，鬆開劍緩緩的後腿了幾步，淚終於滑了下來，“我永遠不會喜歡你。”
“我知道！”少女似是不知痛一般，隨意的扯出那把劍扔到一邊，“可我還是要帶你走！”
“這裡是她的地方，我不會離開。”
“那就在這裡，給你安個家！”少女低聲說道。
彷彿又恢復到了以前，只是這次她送過來所有的東西，都被他扔了出去，不管名貴的還是花。
“我帶你去個地方！”少女換了一身衣服，對着他伸出手，嘴角帶着微笑。
“不去！”少年早已恢復了的面貌極冷。
少女撓了撓腦袋，“那，你想去哪，都出來了。”
“上墳！”他親手埋葬愛人。
少女站在原地看着他往三凹裡走，卻不知道有一羣剛搶劫完的強盜爲了躲避追兵正在那裡。
三天，少女懊惱恐懼悔恨之下，瘋狂的找他，受着重傷將他帶了回去。
“鳳玉陪陪我可以麼？”躺在榻上的少女盯着門口並不打算進來的男人。
“不想！”男人說完便轉身走了。
少女盯着門口那漸遠的身影，斂了眸子，“我只想你好好的！”
兩個月後，少女的傷好了。
少年仰頭看着騎着戰馬威風凜凜的少女，她嘴角上揚，帶着自信卻柔和的笑意。
“鳳玉，你不要擔心我，我一定會勝利歸來的。”
“死了更好！”少年依舊冷冷的看着她。
“謝謝你來送我！”少女無視他的話。
“是你強迫我出來的。”少年瞥了眼守着他的兩個小廝。
“恩我希望你來送我啊，你又不來，我只能這樣做了。”
“你理所當然的態度讓人作嘔！”她除了會強迫他，還會什麼？
“鳳玉”少女的笑容緩緩的下去了，“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能好好活着。”
少年抿嘴沒有回答，卻又那麼一刻因爲她的話，心提起了。
“駕！”
一聲嬌喝，一襲銀色鐵甲戰衣，一根長而冷的矛，呼嘯的從他眼前奔向遠方，那個龐大的隊伍。
周圍盡是送別等待凱旋而歸的聲音。
一年的戰爭，終究以少女所在的國家勝利了，而她回朝加冕，受衆人愛戴。
“鳳玉，我不想當將軍！”
少年看着從宴會回來身上帶着酒氣的少女，臉色紅潤，雙眼迷糊，一下子就跳到了他的牀上，一隻手指着他，“我想當你妻子！”
“你醉了！”
“我沒醉！”少女搖搖晃晃，幾欲摔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麼？”少女打着嗝，“我是個小乞丐，沒吃的沒喝的，飢寒交迫，我以爲我要死了，是你給了我第一口飯，第一個暖爐。”
少年雙眸瞪大，“你是侯府千金。”
“不那個時候我還不是。”少女終究坐到了牀上，拿了一個枕頭，躺下，“我想，這一定是神仙哥哥，果然，沒幾天我成了侯府的三小姐，是你帶給我的。”
“你本來就是侯府的三小姐。”少年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這樣想。
“你不知道不知道一個絕望的人看到光明的感受，從那個時候起。”少女突然仰起頭，眼睛都睜不開了，“我一定要，一定要找到你。”碰，少女終究倒了下去。
“可是從遇見你之前我從來沒有出過府。”少年說這句的時候不知道爲何，心中恐懼深刻了起來。
“鳳玉？”第二日，清醒之後的少女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從牀上起來，不敢看少年，“對不起，我昨天醉了。”
少年抿嘴。
“鳳玉，你生氣了？”少女明亮的眼睛有些慌亂，“你放心，他們不會出去亂說的，而且我們應該沒發生什麼。”
“你”少年開口，要說出來，說出來，他就擺脫她了，“當時不是請你離開這裡。”
“我馬上走！”少女眼中帶着疑惑，他好像並非要說這句。
一個月後。
“鳳玉！”少女眼中帶着驚喜，彷彿從那天晚上之後，她總能見到他。
少年擡頭看了眼回來的少女，繼續看着書。
“你在看什麼？”
“你有空也多看點書！”少年低聲道。
“我看書都頭疼。”
“不知道你是怎麼打的勝仗！”
“因爲我身邊有軍師啊，他懂很多的，他也是男子，改天介紹給你認識！”
“男子麼”少年的聲音顯然有了絲變化。
“恩，他人很好的！”少女隨意的說着翻動他手邊的書。
“聽說你要被賜婚了。”少年終究將這些天想問的事情問出來了。
少女的手停頓了，“恩。”
“恭喜！”
“可是我不打算接受賜婚。”少女在他對面坐下，雙手撐着下頜，迷離着眼睛盯着他，嘴角帶着微笑，“我只想當鳳玉的妻子。”
少年握着書的手一抖。
“賜婚無非因爲我是將軍，不是將軍了，就不用成婚了。”
“那可是你用命拼來的東西。”少年手不自覺握緊。
“那又怎麼樣，都抵不上鳳玉。”
碰，少年手中的書被他放下了，雙手抖得往後藏。
他不是他，他應該告訴她，可是爲什麼說不出來，爲什麼？
“鳳玉，你怎麼啦？不舒服麼？要不要我找大夫鳳玉你去哪？”
“別跟着我！”鳳玉咬牙。
少女不敢向前一步，只能看着他速度極快的消失在她眼前。
十天，他沒敢見她，但是
“鳳玉”少女第一次沒有笑，看着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年。
“你不是說你不會接受賜婚麼？”
少女聽到這質問，低了頭，情緒低落，“他是軍師，也是皇子，還是”那個人。
是她搞錯了，可是她喜歡的是鳳玉。
碰
少女被推的跌坐在地上，看着怒目嘲諷盯着她的少年，低低的說道，“鳳玉。”
“恭喜！”
譏諷的恭喜，少女神色更是暗淡，“對不起！”
少年轉身冰冷的離去。
穿着一襲紅衣，少年站在遠處盯着，這個時候，少年才發現，她其實很漂亮，眉眼間帶着溫柔，笑起來十分可愛。
少年微愣的看着她突然轉向他這邊。
少年有些恍惚，彷彿她在笑，像以往一樣，搖着手，說着他的名字。
可沒有，她迴轉了頭，準備出門。
是啊，她該去迎接她的新郎了。
“你就是鳳玉麼？”
少年擡頭看着那個換了一身紅衣的男子，他比他俊秀，比他儒雅，比他高貴。
“我經常聽蘇凌說起你！”
少年抿嘴不言。
“她很喜歡你！”
少年再次擡頭，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怎麼，以爲我會對付你？”聲音嘆息，“我也沒想到曾經的小乞丐變成了現在的蘇凌，我還想着，等以後出去的時候，好好的安頓她，卻沒想到怎麼都找不到了，直到再次看到那雙眼睛，她眼睛很漂亮，一閃一閃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眼認出，一眼愛上。”
少年一顆心碰碰直跳，一步一步的後退，最後居然在他面前跑了。
“鳳玉？”少女第一次看到這般莽撞的少年，吃驚不已，“他讓你難受了？”
“不。”少年不敢擡頭，“他纔是居然他纔是”
蘇凌懵懂的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轉頭看着另外一邊，眉頭輕皺，還是選擇跟隨那個背影出去。
可出去之後，少女找不到他。
直到他妻子的墳頭，看到他靠在墓碑上的身影。
少女低着頭，嘴角露出苦笑落寞，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卻發現一抹鮮紅刺眼的東西在他身下。
“鳳玉！”少女飛快的上去。
“你來了。”鳳玉似是乏力的擡頭。
“是誰幹的？”少女恐懼的看着那把插在他身後的大刀，她認得是當初逃掉一個盜賊的武器。“你撐住，我帶你去看大夫！”
鳳玉攔住了她。
“鳳玉！”少女雙眼帶着淚水。
“我不喜歡你！”
蘇凌擦了眼淚，“我知道。”
“可在你離開的那段時間，我很想你！”是的，很想念她，想念那個天天圍着他，給他送東西的少女，哪怕嫁人之後，虐待？那不過是嫉妒的虐待。
因爲他妻子將有關她所有的東西都扔了，他不知道爲什麼就撿回來了。
他對妻子無緣的就有愧疚，可是她爲什麼要殺了她？
殺了她，這罪誰贖。
可爲什麼，他心中喜愛的動心的並不是蘇凌，不是她。
蘇凌詫異了。
“你對我好，是不是因爲認錯了人？”少年眼中帶着淚。
“是！”直到幾天前，她才知道的，可一直以來她就將他當成他。
“呵呵呵”少年笑了起來，那個整天圍着他的少女，不是他的，掏心掏肺的，也不是對他。送的所有東西也不屬於他。
所有的一切都，都是替代，替代那個男人的。
“挺好的！”說出來，少年一顆心沒有輕鬆，果然更難受。
“可是，我”
少年直接打斷她的話，極爲虛弱的說道，“蘇凌，我死了，將我與她合葬，我愛她，一生一世！”
蘇凌心臟疼的難受，最後顫抖的說道，“好，可是我怎麼辦？”
少年即將閉上的眼睛微微一顫。
“我也喜歡鳳玉，我也愛你。”
少年的眸子突然瞪大，一滴滴淚水打在他臉上，嘴角居然不自覺的上揚，就這樣盯着她，眸子越發無神。明明不喜歡她，可爲什麼，聽到她的話，不想死了，真的很不想死。
“鳳玉！”蘇凌大叫了一聲，搖晃着懷中漸漸失去體溫的身體，哭的更是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