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仙界十九重天。
凌霄寶殿之中,漸漸聚集了一衆仙界大臣。
衆仙穿着各異,既有白月金袍,亦有護心鎧甲,多數大臣以金銀白爲底色,面容光彩照人,透着仙風道骨之意。
仙界衆臣聚集在殿下,三五成羣攀談起來。
厲揚仙君面色略微焦急,“司命星君,你可知帝君召集我們所爲何事?”
司命星君緩緩搖頭,“不知,但大抵事關仙帝。”
就在這時,門外仙侍喚了一聲,“帝君到。”
仙界衆臣遂排成兩列,隔開一條道來,就見一金絲白袍男子踏入殿中。
只見他體態欣長,容貌昳麗,鬢邊生得兩簇美髯,氣宇不凡,劍眉間更是透着難以言述的威嚴。
仙界衆臣見了他,皆俯身行禮,“恭迎帝君。”
只見東山帝君一路掠過衆臣,走至凌霄寶殿之上,轉身對着衆人。
他神色頗爲威嚴,衆臣皆翹首以待,不知道帝君究竟有何吩咐。
東山帝君開口,聲音獨特中帶着低沉渾厚,“諸位,我在此宣佈一事,仙帝不日將歸位,即刻起,仙界一切事務,不必再送至東山天境。”
聞言,仙界衆臣皆是一驚,不過算算日子也快了。
五百年了,仙帝終於要回來了。
就在此時,一着戰甲仙兵急急忙忙走進殿,面上焦急萬分,似乎出了什麼大事。
他顧不得一衆大臣,立刻下跪行禮,“稟帝君,人界極北之地忽生異動,有兩股十分強大的靈力衝破了第一重天,玄極地層受擾,許多仙族因此受傷,現在地界已成一片廢墟。”
衆仙面面相覷,發出一陣陣唏噓聲。
又湊成好幾堆開始議論紛紛。
“哎呀,人界究竟出了何事?”
東山帝君神色如常,不見絲毫慌亂,“派兵去查了麼?”
仙兵疊掌行禮,“稟帝君,已經查了,是妖界那位上神,他正在人界極北之地。”
東山帝君又問,“哦?他爲何要去人界?”
有一大臣語氣憤怒異常,“妖界與仙界素不互相干涉,如今妖界是想毀約麼?”
又有一大臣請奏,“帝君,不如派一位仙家下界查探一番。”
東山帝君點頭,“可,派誰去?”
就見衆臣之中有一白髮老者站出來,“稟帝君,老臣願前往人界。”
東山帝君有些疑惑,“道恆仙君?”
道恆仙君雖面容如古稀老者,卻冠束白髮,生得仙風道骨,面色紅潤,留着三綹長髯。
他俯身行禮,語氣恭謹,“帝君,此時下定結論爲時尚早,不如讓臣下趟人界,待查清一切,自會回仙界向您回稟。”
東山帝君思慮片刻,“可,如此,你下界去吧。”
“父君,迎奇請求隨道恆仙君一同下界。”
正在仙界衆臣隊伍之中的迎奇站了出來。
他身披護心金甲,以青冠玉束髮,身形高挑,容貌俊美無儔。恭恭敬敬向東山帝君行禮。
東山帝君朝着衆大臣揮袖,“可,你與道恆仙君即刻出發,都散了吧。”
道恆仙君與迎奇同時行禮,“謝父君/帝君。”
隨即東山帝君化作一道金光離去。
見帝君離去,仙界衆臣也三三兩兩散了。
留下迎奇與道恆仙君。
迎奇俯身行禮,“道恆仙君,隨我下界吧。”
道恆仙君點點頭。
二仙遂起身往殿外走。
他總算定下心神,未曾想言昭敢私自下界,他一定要把她抓回來。
————
魂淵之下,藍衣少女在這沖天的震動之中甦醒過來。
她見那幾人正在鬥法,無暇顧及她,遂立刻起身,捂着心口往前奔逃。
她一定遠離這些人。
紅蓮感應到她的想法,在她的心中呼喚,“主人,我們真的要走麼?”
藍衣少女驚魂未定,她擒着顫抖的雙手,面上驚懼,“當然,他們都是瘋子。”
遂卯足了勁兒狂奔。
一路逃出了荒漠,這纔敢停下歇息。
遠處沖天而起的光柱已經減弱了很多。
越綺央心下大驚,害怕他們結束鬥法就來找她麻煩。
遂決定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她又開始奔逃,不多時已進至崖底邊緣,面前是一道高不見頂的天塹崖壁,頂端盡頭是絢麗的天幕。
雖至盡頭,退無可退,面前卻仍有山洞供她躲藏。
她見這山洞足有兩人高寬,洞口中似是有火光,不知道其中是否會有妖魔邪靈,不過再怎麼可怖也比待在那三個瘋子身邊令她安心。
她打定主意,“我還是先去山洞裡躲一躲。”
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引誘她前去。
走進山洞,一條冗長的石道,山洞四壁及地面像是被人工開鑿過一般,光滑平整,兩邊石壁上點着一排排長明燈。
但這只是表現,石道地面四處散亂着一堆堆白骨,形狀怪異,應當是一些妖獸魔物的屍體。
越綺央拍拍心口,不過是些白骨,沒什麼可怕的。
她壯着膽子湊至一盞燈前查看,見其與宗門裡的無異。燈油應該也是從浮生幻海中的長生鮫人身上提煉出來的。
此刻洞中異常安靜,她只能聽見時不時傳來的滴水聲。
她不禁有些疑惑,“這地方白骨成堆,又爲何會點着長明燈呢?”
暗自驚疑,她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
遂繼續往前走。
直至石道盡頭,空間豁然開朗,顯然是一間天然石室。
其中有一處凸出的灰白石臺,如同打坐修煉的圓臺,其上閃着一團幽綠到深黑的光霧,如初具人形的胎兒般靜靜蜷縮至半空,透着說不出的陰邪詭異。
這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越綺央本能地後退幾步。
“咦嘻嘻嘻嘻。”
那團光霧忽然發出一陣訕笑,其聲莫名詭異尖厲,又透着低沉嘶啞,彷彿有無數男女老少同時在說話,久久迴盪在石室之中。
“啊!”
越綺央驚叫一聲,後退幾步,她扶着牆壁,面臉恐懼。
就見那團形似嬰孩的幽綠光霧睜開黑洞洞的雙瞳,“吶,你最想要的,是什麼?”
說罷從光霧中溢散出一陣幽綠光芒,瞬間瀰漫至整個石室。
藍衣少女忽然覺得莫名放鬆,這團光霧也慢慢看起來不那麼可怕了。
她歪着頭,神色漸漸迷離,“最想要的?”
她陷入了沉默,思緒翻飛,最想要的啊,當然是和師父永遠在一起。
“咦嘻嘻嘻嘻,蓮梔,你竟是蓮梔的傳人。”
那團光霧又發出詭異笑聲。
它的聲音透着莫名的誘惑,“小姑娘,那你想和師父永遠在一起麼?”
聞言,藍衣少女癡迷着神色,“想,我想和師父在一起。”
它繼續引誘,“那快過來吧,你的師父在這裡呢…”
藍衣少女癡癡地望向前方,慢慢擡起雙手來。
她好像真的看見了師父。
不知何時,圓臺上出現一赤衣紅袍的青年,如往昔那般妖美絕世,正笑着向她招手。
藍衣少女諾諾出聲,癡迷着目光,歪着頭,“師父,你怎麼在這裡呢?”
紅衣青年嫣然一笑,“師父擔心你,所以來找你了,央兒,快過來啊。”
它見有了效果,繼續輕聲引誘,“過來吧,師父在這裡呢!”
“央兒,快過來啊……”
越綺央看見師父向她招手,那麼漂亮的人啊,他會喜歡她麼?
她癡癡開口,“師父,你喜歡央兒麼?”
紅衣青年又寵溺一笑,卻暗暗透着一股邪氣,“師父當然喜歡你,央兒,快過來師父身邊。”
少女歪着頭,面露欣喜,“央兒這就來。”
她不再有任何猶豫,擡腳往圓臺走去,直至離那處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直到,
踏上圓臺。
她終於牽到了師父的手。
忽然間,紅衣青年就像泡沫一般,嘭一下,瞬間化作幽綠光霧消散。
藍衣少女幡然醒悟,她搖搖頭,清醒過來。
眼前哪裡還有她的師父,她剛剛竟然受到它的蠱惑,走上圓臺。
那團幽綠深黑的光霧此刻盤踞在她的頭頂。
她害怕得立刻想要逃離,然而那團光霧卻嘶叫着衝至她的面前,瞬間化作一團團光霧纏繞至她全身。
“啊啊啊啊,你放開我!”
藍衣少女高聲尖叫,摔倒在圓臺上,翻來覆去打滾。
“啊啊啊啊,好痛,我的頭好痛!”
她的頭真的好痛,像是要爆裂開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強行往她的腦海裡鑽。
幽綠深黑的光霧正在拼命侵襲入藍衣少女體內。
它異常興奮地嘶叫着,“哈哈哈哈,蓮梔,讓吾助你修煉吧。”
伴隨着它徹底鑽入體內,藍衣少女昏死在地。
再度睜眼,她的眼睛已然變成幽綠深黑,連帶着眼白,整個眼眶都化作一團黑霧。
‘她’攤開雙臂仰天大笑,語氣尖厲,“哈哈哈哈,千萬年了,吾終於能重見天日了。”
‘她’猛然低頭,扭動頭顱,“蓮梔,讓吾助你的傳人一臂之力。”
說罷,‘她’擡腳離了山洞。
擡頭,終於看見絢麗的天幕。
藍衣少女擡手往天空擊出一掌,瞬間幽綠的黑氣瀰漫。
她仰天大笑,遂化作一道幽綠流光竄上絢麗天幕,衝出了魂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