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要這樣做,不後悔?”
“嗯,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我自然不會後悔。琡琸璩曉反正我年紀還小,現在也根本做不出什麼成就。既然他們想要打擊我,不如將計就計,從白府的明爭暗鬥之中脫身。更重要的是,姐姐能夠脫離老太君的掌控,不再爲了我而被人威脅利用。”
“難得你有這份心,放心吧,我會讓你如願的。”
“謝謝你了,姐夫,雖然我現在承認了你,不過,你要是敢對我姐不好,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少年稚氣未脫的臉上帶着一股狠勁,威脅的話卻並沒有讓對面高大俊美的男子感到害怕,臉上反而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淳于瑾琛難得神色溫和地看了白流景一眼,忽然有些明白蘇蘇那丫頭爲什麼會這麼在乎這個弟弟了。雖然行事稍顯稚嫩,卻是個聰明的傢伙,對於唯一的姐姐,更是全然的一番赤誠之心。
這次的春闈雖然不是他在負責,不過因爲白蘇的關係,他也去了考場,打算關照一下自己未來的小舅子。沒曾想到卻碰上了白流景被人誣陷作弊的事情,也幸虧他早就吩咐了人暗中注意白流景,拆穿了那人的把戲,只是讓他意外的是,白流景卻找上了他,讓他在這次的春闈之中落榜,並且把自己的一番打算設計告訴了他。
手段雖然不怎麼樣,想法卻很不錯,說明他不是一個沒腦子的。爲了能夠順利進行,他竟是生生放棄了自己這次科舉之路,前面幾科的卷子淳于瑾琛看過,在所有的學子答題之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成績了。如果他繼續保持這樣的水平,入圍前十基本沒什麼問題。
不過白流景卻看得很清楚,他表現的越出色,和以前的對比越大,就代表着越是會成爲衆人的眼中釘。爲什麼那些人一定要設計白舒慧和白舒蘇姐妹不和,甚至要置白舒慧與死地?就是害怕白流景在鄉試的時候崛起,又有這兩個長房姐姐的幫忙。在他們眼中,反而凸顯了白流景的威脅性。
爲了改變這種局面,甚至達到讓衆人相信的程度,白流景除了淳于瑾琛之外,就連白蘇都沒告訴。他放縱自己墮落是真的,和白蘇吵架反目是真的,哪怕明知道會傷了姐姐的心,他也只能將那份歉疚埋藏在心裡,繼續朝着自己選擇的那條路走下去。
當一個紈絝子弟也沒什麼不好,既能夠讓那些人放下對他的戒心,又能在那些風月之地磨練自己,學會如何圓滑處世,長袖善舞。他的才華學問沒什麼問題,最大的弱點便是閱歷不夠,心智不夠成熟。如此一舉兩得事情,何樂而不爲?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再過半月便是我與你姐姐的大婚,在這之前,找個合適的機會跟她解釋一下吧。我可不想未來的妻子是帶着悲傷和憤怒嫁給我的,你姐姐可比你想象中的還要聰明,依我看,她不見得不清楚你的異常。”
“真的?”
白流景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他,老實說,他一直躲着自家姐姐,除了想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姐弟翻臉的情況之外,也是不敢去面對她。那天早上,他硬起心腸對着姐姐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姐姐那傷心絕望的眼神,和最後心如死灰的表情,他沒有勇氣再去看第二次。
這輩子他最不想辜負的人就是姐姐,可是最終卻還是傷她最深,簡直沒有臉面再去見她了。
“不,我不能說,那些人不會輕易就相信的,一旦露出了馬腳,這計劃就功虧一簣了。如果姐姐真的懷疑並且知道我的苦心那就最好,否則的話,就等成功了之後,我再給姐姐負荊請罪!”
神色堅定地搖了搖頭,白流景斬釘截鐵地表達出自己的意見。他擔心的不是姐姐會失態,而是自己的情緒掩藏不住,一旦心軟,他的弱點就會拖累姐姐,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發生的。在事情還沒成功之前,他不能有任何動搖。
淳于瑾琛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沒想到白流景小小年紀,卻有這麼一股韌性。他贊同地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這是我的貼身暗衛劉威,我不方便見你,有什麼事情你就去找他便可。”
“我知道你,劉侍衛,以後麻煩你多多關照了。”
見到來人,白流景頓時瞭然,這個劉威,不就是以前在雲州的時候,一直跟在姐姐身邊保護的那個人嗎?既然從那個時候開始,這個男人就已經把姐姐放在了心上,那他就勉爲其難的接受這個姐夫了。只希望,他真的能夠遵守自己的諾言就好!
————————
淳于府邸。
雖然已經在秦家認祖歸宗,然而淳于瑾琛卻並不是每天都在秦家,基本上他處理自己的公事都是在原來的府邸。秦逸生自然有些不滿,若不是淳于瑾琛承諾,大婚之後就會徹底入住秦家大院,他估計還不會放人。
對於淳于瑾琛來說,他纔不會讓司馬雪雁如願,若是一直住在淳于府上,豈不是在跟秦逸生離心,表明自己主動放棄了秦家的爵位?該屬於他的東西,除非他不要了,否則的話,誰也別想奪走!孃親的大仇未報,讓那個女子逍遙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讓她償還了。
此時此刻,一輛華貴之極的馬車緩緩地在淳于府邸停了下來,好不容易打聽到淳于瑾琛今天會在這裡的司馬娉婷在宮女的服侍下婷婷嫋嫋地出現在衆人面前,一個宮女神色傲慢地上前,對着門口的小廝命令道:“還不快點開門,郡主大駕,相爺可在?”
“回郡主的話,爺在書房呢,小的馬上就進去稟報。”
“稟什麼稟,讓開!”
一聽到淳于瑾琛在裡面,司馬娉婷頓時不再去管身邊的宮女,徑直往前走了進去,下人們又不敢攔她,只得趕緊叫人跑去給主子爺報信。這位刁蠻郡主,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消受得起的。
司馬娉婷是真的很着急,自從得知了瑾琛要大婚的消息,一開始她還以爲只是傳言,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要娶白家的那個庶女。她早就愛慕俊美出衆的瑾琛,怎麼可能接受他娶了別人?幾乎是想也沒想,她匆匆忙忙地進了宮,求皇帝叔叔出面取消這門婚事,讓他爲自己賜婚。
誰知道一向對她有求必應的皇帝叔叔卻沒有答應她的請求,母妃得知了此事,大罵她胡鬧,竟然強行把她帶離了京城,送到了邊關看望外祖父去了。眼看着就要到淳于瑾琛大婚的日子,她好不容易求了外祖父纔在這個月趕了回來。
他們說的那些利害關係,司馬娉婷不想知道,她知道那個男人是她看上的,現在他的身份也已經配得上自己,爲什麼她不能嫁給他?
”噗通——”
確做姐決成。書房的大門猛的被推開,坐在牀邊的男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那謫仙般俊美如玉的面容上,帶着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淡漠和冰冷,彷彿冰山之上的雪蓮,讓見過他的人無不爲之心折,卻只能遠觀而不能褻玩。
這樣一個彷彿不屬於塵世的男子,對於任何女子都是一種無言的you惑,更別說一直以來都對他心心念唸的司馬娉婷。她臉上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柔和起來,溫柔而癡情地看着他:“瑾哥哥,我回來了!”
“歡迎郡主回京,正巧能夠趕上我的大婚,到時候,還請郡主賞臉。”淳于瑾琛神色淡淡地開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些生氣了,語氣很是敷衍。
而這一句話,自然讓原本心情激動的司馬娉婷彷彿被人澆了一盆冷水般冷靜了下來,憤憤地看着他:“你難道真的要娶那個身份低賤的女人?瑾哥哥,我一直都喜歡你,想要嫁給你,成爲你的妻子!別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淳于瑾琛定定地開口,正打算說清楚,卻被司馬娉婷給打斷了:“既然你知道,那我馬上就去宮中稟告皇帝叔叔,讓他給我們指婚!你要是真的喜歡白舒蘇,我不是那種嫉妒的女子,納她爲妾也行!瑾哥哥,我們趕緊去!”
“郡主厚愛,請恕我不能答應,我對郡主並無男女之情,這門婚事是和白家三媒六聘定下來的,絕無更改的可能。郡主,其實你很清楚,你身份尊貴,婚事更不是能由自己做主的。”
“不會的,皇帝叔叔那麼疼我,他一定會答應我的!”司馬娉婷搖着頭,一個勁兒的否認,然而那語氣,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郡主還是回去吧,相信不久之後,你就會有一個好歸宿了,男女授受不親不親,再待下去,會對郡主你的名聲有損。來人,送郡主出去!”說着,淳于瑾琛便站起身子走出了書房,只留下兩個侍衛。那副漠不關心,明顯並不在乎的神態,深深地打擊了她。
“瑾哥哥,你連騙我一下都不可以嗎?那個白舒蘇有什麼好的?你竟然會親自去求娶,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司馬娉婷恨恨地開口,跺了跺腳,沒人可以無視她身爲郡主的驕傲,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不管司馬娉婷怎麼不甘心,白家和秦家的這場婚事,卻並沒有因此而停止。時間飛逝,眨眼間就到了大婚的那天,白家正房裡面喜氣洋洋,到處都是張燈結綵,丫鬟們手上捧着各種各樣大婚要用的物件四處奔波,來來回回地進出安園。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韓氏溫柔的聲音在房間裡面不停地迴響着,梳妝櫃面前,白蘇穿着大紅色的喜服,端端正正地坐着,有韓氏在爲她梳髮,還有專門的喜婆在爲她化新娘妝。白舒慧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八妹妹本就生得好,如今這樣一打扮,簡直就跟仙女下凡一樣。和未來妹夫站在一起,估計整個大晉朝也找不出來比他們更出衆的一對兒來了!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白舒慧理清了對於淳于瑾琛那一份少女情竇初開的情愫,如今又和韓家的表哥訂了親,心中早就已經把那些疙瘩給放下了。這番祝福,也是真心實意。白蘇抿嘴一笑,有些羞澀地開口道:“三姐姐謬讚了。”
她這份羞澀倒不是裝出來的,哪怕是到了現在,白蘇依然還是有一種如墜夢中的不真實感,她真的要成親了嗎?要嫁的人,是她從雲州開始就一直喜歡的瑾琛?彷彿還在昨日,他們之間的距離彷彿隔着天與地一般遙遠,爲了能夠在一起,他們都在不停地爲之努力着,一眨眼,就過了兩年。
鏡中的少女精緻的眉眼染上了難言的嬌媚,大紅色的嫁衣更顯得她膚色如雪,容光四射。都說女子這一生,唯有成親和爲人母的時候最美,這一刻的白蘇,眼神之中的幸福之色是如此明顯,誰也無法奪走她的光芒和美麗。
“夫人,小姐,新姑爺到了!”
大街上鼓鑼聲鞭炮聲震天,一路上吹吹打打,十六個身強力壯的侍衛,擡着一臺華麗的大轎朝着白府的方向走去。爲首騎在一批神駿的白馬身上的高大男子,正是今天的準新郎官淳于瑾琛。只見他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英姿颯爽,威風凜凜。倒是讓那原本的謫仙氣質少了許多,看起來更加的有真實感了。16434188
因爲今天大婚,要娶的又是自己心儀的女子,淳于瑾琛一貫冷漠的面孔上也帶上了溫柔的笑意。長安第一美男的風姿着實讓人震撼,衆人何曾見過這樣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牡丹丞相,一時間,前來觀禮的各個大姑娘、小媳婦心如鹿撞,都轉不開眼睛。
“天啊,爲什麼他要娶的人不是我?”
“白家的八小姐真是有福氣,能夠嫁給這樣一個風姿絕世的男子、、、、”
“哎,連淳于相爺都成親了,這京城裡面,還有哪個男人能讓人多看一眼?”
雖然淳于瑾琛已經認祖歸宗了,可是絕大多數認識他的人都保持着原來的稱呼,就連淳于瑾琛自己,似乎都對秦這個姓氏不屑一顧。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朝着白府走去,而與此同時,白家也接到了消息,聽到淳于瑾琛已經到了大門,韓氏立刻開口道:“快把鳳冠和蓋頭拿來,十二少爺到了嗎?”
按照規矩,女子出嫁的時候,是要家中的親兄弟出面揹着她到二門上花轎的。白蘇只有阿景這麼一個嫡親的弟弟,自然該由他出面最好。只是衆人都知道,八小姐和十二少爺姐弟兩人反目成仇,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交談過了。
若不是這次白蘇大婚的事情實在是重要,說不定這位十二少爺又不知道跑去哪個煙花酒樓醉生夢死了。
“到了到了!十二少爺正在門口候着呢!”
“不是還有大哥三哥五哥他們嗎?幹嘛非得要他?再說了,他那一天到晚醉醺醺的樣子,背得動我嗎?別到時候反而讓我出了醜!”白蘇卻是皺起了眉頭,一副不輕不願的模樣。
“好了蘇丫頭,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別再和你弟弟鬧彆扭!你大哥三哥他們哪能和阿景一樣,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旁支,阿景纔是長房嫡子,由他出面,對你來說纔是最好的!”韓氏難得地沉了臉囑咐道,白蘇點了點頭,今天是她的大日子,纔不會爲了別人而影響了自己的心情。
門口站着的白流景也是一番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臉上甚至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這姐弟兩人離心的模樣,看在有心人眼中,還真是別有一番計較。
“十二弟,先揹着你姐姐試試。”
然而不管怎麼樣,這婚事是萬萬不能耽擱的,韓氏開了口,白流景也蹲下了身子,在背起白蘇的時候,他的身形居然踉蹌了一下,一副體力不支的模樣。
“我說十二弟,你這點力氣可不行啊,幸好是在內院,要是讓外人看到了,八妹妹今天可就是丟人丟到家了!”一身婦人打扮的白舒綺走了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頓時捂着嘴笑了起來。語氣裡面,是毫不掩飾的嘲諷,還有不經意的挑撥。
“五妹,今天是八妹大喜的日子,你就少說兩句!五妹,十二弟,別管你五姐那張臭嘴,我們現在去拜別老太君吧!”
眼看着好好的氣氛就要僵硬起來,白舒媛趕緊出言緩和,轉移了衆人的注意力。白蘇冷哼了一聲,現在她不跟這個沒腦子的五姐計較。
白流景也瞪了白舒綺一眼,這才揹着她去了正廳,白家的衆人此時此刻都聚在這裡,老太君假惺惺的摸了摸不存在的眼淚,叮囑白蘇嫁過去之後要遵守本分,以後好好服侍夫君公婆,別給白家丟人。16xhy。
白蘇一一應了,這才拜別而去。而白流景這才繼續揹着她,緩緩地朝着院子外面走去。堪堪拐彎的時候,一句刻意壓低了聲音傳到了白蘇耳中,差點讓她以爲是自己的幻覺。
“姐,對不起,祝你幸福。”
眼淚忽然遏制不住,在蓋頭的遮掩下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