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張玄在屋中撫着胸口,她的胸口好悶,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她盤腿凝神,想用先前下在馬天行身上的連心絕看他在幹什麼?可是,那心如同斷線的風箏,消失在遠方。

“該死!”張玄罵道,“居然破了我的連心絕!”隨即,她又笑了,不破就不是馬天行了,畢竟連心絕沒什麼多大的好處,先前下的時候,馬天行就極力反對,更何況現在馬天行恢復了力量。

她緩緩倒在牀上,將抱枕緊緊抱在胸口,七天,她將有七天看不到馬天行,雖然可以由席夢茹捎信,也可以飛鶴傳書,可這七天,還是覺得很漫長,就像是七年,尤其現在席府上下,還操辦着婚禮,在這樣喜慶的氣氛渲染下,讓她覺得時間更是漫長。

就像現在,她不能衝着他的冰冰撒嬌,不能對着冰冰耍性子,更不能捉弄冰冰,雖然她的冰冰有時很不老實,總是乘機卡油,但她真的很開心,她忽然發覺,自己居然開始懷念他的吻,和他的懷抱。

臉熱地像發燒,張玄含笑躲入被窩,此刻,她成了真正的待嫁新娘,一個嬌羞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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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讓張玄呆在席家,防止她上山找馬天行,席夢茹將今後幾天的日程都安排地滿滿的,光是量尺寸就是單獨一天,將日程表安排妥當後,她自然出了門,現在她出門是順理成章的事,因爲要安排婚禮嘛。

她按照老道說的,在正午,守候在杭城最大的酒館邊,因爲她想,如果那判官上來,自然是到最大的酒樓。

正午的日頭又毒又辣,曬在人身上,如同進了火爐,而老天爺,也並沒讓這個女人多等,沒多久,只見遠處,悠悠晃來一黃衣黑袍的道士。他一手拎着酒壺,一手攆着鬍鬚,很是得意。

他與席夢茹擦身而過,就像陌生人一般,沒看見席夢茹,然後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喊道:“小兒,上酒!”

席夢茹立刻明白,她要等的人來了。她疾步走到道士面前,輕聲道:“可是判官大爺?”

那黃衣道士立刻一臉驚訝,隨即站身就是離去。

席夢茹緊緊跟在那道士的身後:“民女席夢茹,受到神仙的指引,找到判官大爺,有求於您。”

道士搖頭擺手:“你認錯人了,認錯人了!”

“沒有!”席夢茹壓低聲音說着,“如果您覺得說話不方便,可否讓小女子請判官大爺吃酒?”

那黃衣道士揚了揚眉,點了點頭,與席夢茹進了一家較爲偏僻的酒樓。

當上滿一桌山珍海味之後,席夢茹就跪倒在那黃衣道士面前:“求您一定要幫幫小女子啊……”

那黃衣道士緊皺雙眉,扶起了席夢茹,大聲嘆氣:“哎……你想求的事,我自然知道。”

“您知道?”

“當然,我也是神仙嘛,可是……這……很難辦啊,下面的關節,可都要打點啊……”

“這沒問題,判官大爺請您務必收下,幫小女子打點。”說着,席夢茹就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隨便看一眼,都是紋銀百兩。

黃衣道士小眼一眯,裝作不在乎那些銀子,嘖嘖哀嘆:“哎,這……哎……那麼……我就姑且試試吧。”

“多謝判官大爺!”席夢茹感激地爲這黃衣道士斟上酒。

只聽黃衣道士說道:“明日我便會帶着席風的魂回來,到時我想讓你幫個忙。”

“幫忙?行,您說。”

“這馬天行是個法師,收魂有一定的難度,所以,我希望你把他迷昏,到時我就可以取他的魂。”

“怎麼判官爺打不過馬天行嗎?”席夢茹滿臉的疑惑,馬天行不過是個法師,而判官怎麼說也是個小仙。

黃衣道士一抿嘴,怒道:“我怎會打不過?只是怕弄壞了那副肉身……”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席夢茹顫悠悠的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既是激動,又是壯膽。

窗外傳來哭喊聲,那悲泣的哭喊撕心裂肺,席夢茹好奇地探出窗外,但她立刻縮回腦袋,因爲她看見,張玄師徒就站在下面,他們也正駐足觀瞧。

張玄購物團一行四人,分成兩組,此刻張玄和張世懷已是大包小包,張世懷站在張玄的身邊,驚訝地看着倒在路中的人,是的,他和張玄都看到了那一幕,那是一幕奇怪的景象。

先前,那男子還好好地和自己的妻子兒子有說有笑,突然之間,從地下甩出一條鎖鏈,勾走了他的魂,動作之快,讓張玄他們根本還沒反映,那男子便癱軟在了地上。

而此刻,那名小娘子,抱着一個三歲左右的兒子,已哭成了淚人。

“阿牛,你快醒醒啊,你別嚇我啊……”可是這個躺在地上的阿牛,依然紋絲不動。

有些好心人上前,掐着那男子的人中,只當是中暑,可張玄知道,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再次醒來。

“師傅……這……這到底怎麼回事?那……那鏈子?”張世懷小聲地說着,生怕別人聽見。

張玄雙眉微皺:“鬼差索魂。”

“大白天?”

“恩,這很正常,又沒說人一定要晚上死,可這……也太突然了,難道這人命中註定要暴斃?”張玄想着腦溢血或是心肌梗塞之類的可能。

張世懷悵然若失,感嘆道:“原來人真就這麼死了,哎……”

衆人帶着惋惜紛紛離開,大家一邊走着,一邊因爲這事而發出感慨。

“你說今年這怪事怎麼就特別多?”

“是啊,先是爆炸,後來就是山神發怒,現在又莫明其妙的死人,哎……”

“有死就有活嘛,王老爺不是突然活了,你說他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子,怎麼就突然又活蹦亂跳了呢?”

“我也聽說了,給王老爺治病的,就是夏大夫,他正奇怪呢,他說王老爺本來就已經不行了,哪知突然有了精神,活地有模有樣,你說奇不奇怪。”

“聽你這麼說,我好像也聽說過,最近富人中,這樣奇怪的事好像不少,哎,你說怎麼就壞人長命呢?”

“走吧……走吧……這世道啊……”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感嘆着世道的不公和黑暗。

張玄聽着他們的話,覺得奇怪,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畢竟人的生死實在是一件平常的事,而且明朝晚期本就亂的很。

到了會合地點,小菊和墨涵已等在那邊,這是墨涵第一次參加民間的婚禮籌備,他很激動,雖然忙碌,但心情卻是喜悅,他對於這種感覺很好奇,忽然有種自己也想做做新郎官的感覺。

他這種單純的人,一下子就被衆人看出想法,最後,被衆人捉弄了一番,成爲大家開刷的對象,直問是不是想着馬飛雪,墨涵在羞怯中溜走,衆人又是一番大笑。

這種快樂的日子讓人留戀,若是永遠都能這樣,便是幸福。

而快樂的時間也容易流逝,夜幕很快降臨在杭城之上,席夢茹終於想着該回家看看張玄的進展了,這也算是一種監視。

就在她匆匆回家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有人搶了她的錢袋,這年頭,就算有人殺人,路人也不會多看一眼,頂多當熱鬧看,更別說搶錢袋了。她拼命追拼命追,追進了一條街,追地她釵支滑落,頭髮凌亂,衣服好幾處也拉出了口子,但她,依舊失去了那人的蹤影,因爲這條街,實在熱鬧。

空氣中瀰漫着酒味和濃郁的脂粉味,處處都是鶯歌燕語,嬌聲連連,她居然闖進了花街。她侷促地想離開這條街,卻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這人長得像那黃衣道長,只是沒有鬍子,而且還穿着公子哥的衣服。

席夢茹警覺起來,她的心開始疑惑,莫非自己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