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影接了柳隨風的差事,身子在原地一轉,遁入陰影。柳隨風低聲召喚五賊,那樵子得了令,頓時扯住一個逃跑百姓,叫喊道:“你這廝!我看你之前鬼祟,逃跑時你叫的最歡,現在混在人羣中一併離開,怕不是魔頭的僕從!”
那百姓頓時一懵,怒道:“你胡扯什麼!我看你纔是魔人的奸細!”
二人互相撕扯,周遭百姓看的惶恐,心中不免升起憂慮,想着若有魔道奸細藏匿於他們之中,那在場所有人都已陷入危險之境。
正在此時,人羣中傳來哀嚎,蓑笠翁跌坐在地,一隻胳膊朝外流着鮮血:“有魔人啊!”
同一時間西方升起一道黑影,一尊魔人渾身裹在黑袍之中,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遠方,正是之前那枉死城的魔頭!
“有魔修!”
“逃啊!”
“不要慌,仙人會救我們的!”
“這裡是大魏王宮,他們不敢亂來!”
“孩子回來!”
百姓們慌張不已,樵子與一百姓撕扯的劇烈,此時見真正魔頭出現,頓時嚇的魂不附體,連滾帶爬的竄了出去。枉死城魔影在天邊拐了個彎,而後變換方向,又朝人羣中殺來。
枉死城魔人出現,那些藏匿在人羣中的五塵弟子頓時驚詫,那魔人盤旋,忽的朝他們這幫小子這邊飛來,頓時把他們一羣人嚇的魂飛魄散。
“有人僱了他來殺我們!”
“是誰?柳隨風嗎!”
“不是他還能有誰!”
五塵弟子們此時也顧不得暴露,紛紛施展修爲,一時間此地魔氣沖天,三濁氣暴動,四周百姓頓時被濁氣入體,哀嚎着倒下。
“師兄,暴露了!”
“他孃的命重要還是寶貝重要!”
五塵弟子來了七個,此時三人一抱團,兩人一結伴,七人慌慌張張的逃遁,那枉死城魔頭化作黑風,瞬間出現在一名築基弟子上方,五指一伸,手掌壓在一名弟子天靈蓋上,旋了一圈,正是直接把那五塵弟子的頭顱給扭了下來!霎時間鮮血飛濺,那五塵弟子頭顱被斷,雙目瞪圓,一口驚氣未出,卻是死不瞑目。
那五塵師兄頓時倒吸口冷氣,罵咧道:“還真是衝我們來的!”
“師兄別說了,快跑吧。”
一名五塵弟子叫喚,可下一刻他轉過頭時,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副漆黑的手掌。他頓時嚇的半死,而這股驚恐沒有持續太久,他的頭顱便被枉死城魔人扯下,當做垃圾一般摔到地上。
五塵師兄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懼,連忙掉頭狂奔:“該死的柳隨風!定然是他看見我們來此,心生怨憤,這才僱傭枉死城的瘋子來殺我們!”
他們見那魔人緊追不捨,似在戲弄他們,頓時心中悲憤,忽的變故陡升,遠方祭天台上蕩起浩大鐘聲,只見一朵雨雲升起,當中一名玄黃袍的年輕道人祭起一口銅鐘,鐘聲震盪,那枉死魔人身形微頓,轉而朝人羣中一處遁去。
五塵諸人見到那枉死魔頭遁入人羣,忽的站到一名人族面前,對着他微微點頭,轉而便消失不見。那人族卻是擡起頭來,與五塵諸魔對視一眼,同時身上飄出一絲魔氣。
五塵師兄原本見那百姓並非柳隨風假扮,心中剛是一怒,後又感應到那股陌生魔氣,初時還不認得,但隨着念頭轉動,五塵師兄頓時臉色變得煞白,因爲他終於想起來,這是黃昏地的濁氣!
魔道第一黃昏地!
先逃狼口,再入虎嘴!
“原來是他!當真.....倒黴!”
五塵諸弟子頓時四散而逃,而那黃昏地的人魔則是有些愣神,稍稍一想,他反應過來,暗道原來是之前自己看見的那個魔道小子,用這些借刀殺人的伎倆呢。
如此那些活下去的五塵弟子還以爲是黃昏地的人僱傭的枉死城,這口鍋背在自己背上,卻是甩不下去了。不過這也無所謂,魔道之中,互相殺戮實屬正常。
人魔桀桀笑起來:“便算是我殺的又怎麼了?這個小子心思慎密啊,五塵教到底還是有些玄門習氣,雖然門中弟子互相算計,但是坑歸坑,一般不會下殺手,不然要受到重罰。”
“這下子他既出了氣,又坑了對頭,還把渡魂道和極樂明教的小子們都送去了幽冥,端的是坑出一手好牌。”
他擡起頭來,忽的有大雨瓢潑而落,卻正是太子坤駕雲而至,手中九合鍾震動,開始朝下施法,準備鎮壓他這個魔頭。
一絲魔氣已泄,再裝下去也沒有意義,當下這人魔大笑一聲,上方雨雲頓時被破去,太子坤沒了雲霧託體,頓時朝下方墜去,那九合鍾將他扯住,堪堪懸在半空。
不成人仙無法凌空虛渡,太子坤不過是換骨境,哪裡擋得住人魔一吼,這一下不僅雲被震散,法術被破,還差點就丟了性命。
那人魔大笑一聲,化出真形,只見一尊黃袍麻衣的道人登上天穹,身周有五瘟精氣環繞,腦後一輪暗紅的大日,又有黃雲白霧匯聚不散,所過之處陰風慘慘,鬼神慼慼!
“日薄西山,氣息奄奄!呂瀑小輩,你可認得我麼!”
他朗聲開口,五瘟過處,生靈絕滅,百姓哀嚎不止,身上冒出黃斑膿血,痛苦的滿地打滾。
白龍道人朝他看去,頓時怒道:“好個張元業,上次五百年小劫未能殺掉你,這次你卻是又出山來討打不成!”
呂瀑道號崇陽,崇之一字有“高”的含義,而陽則可看做是盛日。崇陽,便是正當午的太陽大日,合玄門真意“雲日相生,日開云云掩日”,如此又可得妙法。
張元業卻恰恰相反,修行的乃是黃昏大日,爲夕陽垂落之道,正是與純陽法相生相剋,可謂從玄道而得魔法。
“一別半個甲子年,不知你還有沒有當初的能耐?”
呂瀑動手,白龍遊動而出,吞吐玄光。人仙道果顯現,呂瀑手指朝天一豎,頓時一道太陽真火破開雲頭,從中爆射而下,將張元業身週五瘟驅散。
張元業見身遭五瘟精氣被驅,卻也不急,只是手中捏起法訣,身後那昏暗大日射出一道神光,將那烈日天光盡數消弭,元氣轉化,卻是直接被那昏暗大日給吞了!
呂瀑頓時吃驚,於此同時白龍的攻伐也已經抵達,張元業從袖袍中取出一寶,忽的展開,卻是一面招搖大旗,而呂瀑見到此旗,頓時一詫,猛地對身後諸弟子傳音:“都打起精神!這魔人要動真格的了!”
張元業大笑:“呂瀑!你還有空管那些小娃娃麼!且看你擋不擋得住我這‘落日熔金旗’!”
兇猛的魔旗揮舞起來,一時之間天昏地暗,有烈焰從天而降,一輪黑沉沉的大日懸浮在天,將白雲吞噬,匯聚三濁氣形成百里魔雲,遮天蔽日!
呂瀑臉色凝重:“這是‘無垢級’人仙重寶------【落日熔金旗】,可引天地濁火。那大日只是個幻術,不必懼怕!”
張元業怒嘯:“你說不怕便不怕了?那便和你的白龍一起,接着我這神旗之法吧!”
二人鬥法,下方祭天台上,李闢塵開始鑄煉祭天三器,此是祭祀規矩,魔人騷擾年年都會來,外觀觀主正是爲了阻擋他們而到場,只不過今年這一尊着實有些厲害了。
人魔居然偷渡過了烏莽山,黃昏地素來以詭譎聞名,與枉死城一般可怕,實力深不可測。眼下看來,確實不是浪得虛名。
人羣暴亂起來,百姓們見天上墜火,地上噴漿,頓時驚嚎起來,誰也沒有料到此次居然會有人魔到場,而五賊此時隱在人羣之中,樵子順着道走,蓑笠翁把那傷掉的胳膊扯斷,血肉化作塵土,地上又有泥塵匯聚,再度爲他化出新的胳膊。
兩賊對視一眼,順着祭天台下大路而走,手中各持五枚陰穢毒雷,另一側農夫與少婦稚童三人隨百姓逃竄,一樣手中持有陰穢毒雷。
祭天台上,姜壺看見百姓們慌亂,便是孟荀連聲開口,帶兵制止也是無用,那些魔人隱在其中,不現真身,只是一昧製造混亂,再加上白龍道人與張元業鏖戰,一時之間,下方弟子卻是隻剩下趙無恨與姜壺兩個三火境的弟子可用了,其餘諸弟子皆是換骨境,法力不濟。周忌揮動震天幡已耗光法力,而太子坤則是被那人魔一聲大吼,差點心脈被震散,此時也是病怏怏的,算不上戰力了。
李闢塵鑄煉三器,前代三器已被熔鑄,此時與胚胎合起,正在緩緩成型。李闢塵敲打三器原胎,正見下方百姓四竄,而其中有魔氣升起。李闢塵雙眼之中爆出兩道雷芒,眉心中,玄門妙法清光顯化,霎時間天清地明,直接找到了五賊的真身。
“原來如此!之前不動手時我看不出,一動手有魔氣泄露,便是直接拆穿了他們的身份!只是這五塵魔道果真詭異,居然以琉璃骨爲基,聚土沙成血肉,拘了無主魔魂製成鬼人,端的是可怕至極!”
眼見三器即將成型,李闢塵對姜壺道:“師兄,百姓若是死傷重了,三器成型時便不能圓滿,天龍人三氣不能歸一,這祭祀也就失敗了。”
“那你可有辦法麼?”
姜壺忽的想起李闢塵心境高超,頓時雙目微亮,李闢塵點頭,對姜壺道:“師兄,你且領着穆尋雁她們下去,我已找到那些鬼人的位置,屆時傳訊與你!”
“如此甚好!”
姜壺點頭,於是剩餘五人紛紛持寶下臺。人羣中,那樵子炸了一波剛剛欲走,忽的天邊傳來浩大斥責天音!
“五塵聚耳,心含怒意!”
樵子頓時臉色煞白,胸膛中氣息翻涌,兩耳外泄出五塵之氣,此時天邊有一道錘光落下,帶起三道神火,正是趙無恨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