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寶墨齋後,兩人找地方吃了頓飯,又在街上閒逛了許久,等找黃包車將他們送回去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
一天的時間悄然過去,望着落日的餘暉,胖子心中忽然升起一陣恐懼,又要入夜了,入夜後那匹鬼駿會再次帶着冤魂重返人間。
而根據掌櫃所說,每一次都會有人被帶走,這一次不知又會輪到誰。
沙發前,大家都已經回來了,江城和胖子是最後一組,在聽二人簡單敘述了所蒐集到的線索後,衆人陷入沉思。
信息量有些大,有關《鬼駿圖》的傳聞更是離奇詭異,不過細細想來,很多地方都和他們從其他渠道蒐集來的信息相吻合。
沉默了好一會,張士維才悶聲開口:“我相信江兄弟的話,我和丁振宗今天又去了那間醫院,找到了那些東洋人的屍體。”
“丁振宗沒說錯,我們在其中一具屍體的腳上,看到了那雙布鞋,鞋面上繡着一朵梅花,非常好辨認。”
“可…可還是有些不一樣,這件事還是讓丁振宗來說吧。”張士維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大家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些屍體和我昨天去看的時候不一樣了!”丁振宗語氣急促,他這副樣子本能的讓衆人感到不安,“我昨天看的時候,穿着梅花布鞋的屍體躺在倒數第二張停屍牀上,可這一次,他居然換到了倒數第一張牀上!”
“誰會那麼無聊給屍體挪地方,肯定是…肯定是它們自己動了,它們昨天晚上爬起來是來找我們了,今晚…今晚也會來!”看來昨晚的一幕給丁振宗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在提到鬼駿和屍體後,話都說不利索。
“來就來,你怕什麼?”堯舜禹語氣輕佻,“好歹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瞧瞧你這幅慫樣子,該死的活不了,該活的也死不了。”
聽到堯舜禹的話,丁振宗並沒有惱怒,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稍後居然真的收斂起恐懼,神情恢復自然。
“洛先生,你那裡有什麼發現?”江城對洛天河三人始終保持關注。
“我們找到了鳳頭村,從村民那裡瞭解到了這件事是真實發生的,在慘案發生的地方,還有人立起了一座孤墳。”
“孤墳是當地人的叫法,其實就是一座合葬墓,據村民說墓裡面沒有屍體,只有7顆人頭。”
“墓是城裡來人修建的,一切從簡,墓碑上也沒刻名字,只寫着七君子墓,我想是擔心東洋人回來報復。”
“此行最大的收穫是找到了一位慘案的見證者。”頓了頓,洛天河換了個說辭,“說是見證者也不合適,準確說是一位知情人。”
聽到這裡,大家全都來了興趣,一位知情人的情報可太重要了,說不定能從中探聽到《鬼駿圖》的下落。
“這個人就是鳳頭村的村民,當天因爲在城裡喝酒,所以回來晚了,等快走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
“喝多了酒,他晃晃悠悠的走到路邊方便,可聽到不遠的林子裡有奇怪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好像還有火光。”
“於是他好奇的爬上山坡,朝下看,可下一秒,他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只見火光中,幾個人被摁在地上,然後一個個的被砍掉了腦袋,葫蘆大的頭在地上滾,鮮血像是不要錢一樣從無頭腔子朝外噴。”
“男人立刻就醒酒了,他想跑,可腿腳已經不聽使喚了,像是稀泥一樣軟,直接癱倒在地上。”
“那些砍頭的人警惕性很高,在清理好現場痕跡後,又開始派人在附近搜索,看有沒有遺忘的地方,就在要搜到男人藏身的位置時,好巧不巧,天降暴雨,那些人才拖着一車東西,撤離了,男人也因此撿了條命。”
“拖着一車東西?”江城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洛天河點頭,用一股肯定的目光迴應,“沒錯,就是伱想的那樣,我想那車東西就是文物,《鬼駿圖》也在其中,刻公先生等人是想連夜偷偷將文物運出城,可不料被宋恪禮出賣了,中了東洋人的埋伏。”
“還有,在東洋人走後,男人不知道緩了多久,才終於從恐懼中掙扎出來,可沒想到,又看到了其他東西。”洛天河平靜的面容稍許被打破,“他聽到一陣奇怪的摩擦聲。”
“摩擦聲越來越大,也愈發刺耳,暴雨聲都無法完全掩蓋,像是鋒利的爪子在刮蹭木板,男人循着聲音找去,發現聲音是從之前埋棺材的位置發出的。”
胖子腦海中出現了這樣一副畫面,黑暗密封的棺材裡,一具無頭屍體正在用帶血的指甲去摳棺材,一下又一下,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一隻手從土裡伸出來,接着一具具屍體從土裡鑽了出來,陰森的環境下,一共7具屍體,全都沒有頭,直挺挺地站在一起。”
只是想象着這個畫面就足夠恐怖了,大家忽然有些同情這個全程觀摩的倒黴蛋,這不被當場嚇死,已經是命大了。
“稍後,遠處傳來了馬蹄聲,一匹巨大的馬出現在屍體面前,黑色的馬,不仔細看,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
“然後站在最前面的無頭屍體突然動了,僵硬的伸出手,攥住馬尾,接着剩下的屍體像是同時接收到信號,一個接着一個,雙臂伸平,搭在前一個人的肩上,7具屍體就這樣,跟着黑馬一頓一頓的走,沒有擡腳,兩隻腳拖在地上摩擦。”
“還有,屍體的腳上戴着腳鐐,嘩啦嘩啦的聲音也特別清晰。”洛天河說到這裡壓低聲音。
這個故事的詳盡程度大大出乎江城的意料,甚至詳盡到讓他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洛先生,這個男人怎麼知道的如此詳細?還有,之前怎麼沒有這樣的消息流傳出來?”
沒有擡槓的意思,江城的問題很中肯,從衆人的反應來看,大家也有類似的懷疑,此刻一雙雙視線集中在了洛天河以及袁善緣,白漁的身上。
“因爲這個男人已經瘋了。”洛天河開口,“是被嚇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