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森和從安還有喬安娜肩抵着肩，縮在牆角。冰花已經蔓延到了他們的身前。
“從安，你應該還能釋放冰屬性的法術吧？”
“嗯……可是，卡米爾的冰霜比我厲害太多了，這種距離……還有冰霜的阻擋，要向對她造成傷害是不可能的。”
趙森注視着緩緩飄起不斷迫近的冰花，它們席捲過的地面，冰層的厚度並沒有變化。
“嗯，這我知道。不需要對她攻擊。”
“那……”從安臉上滿是疑惑。
“只要朝我們的正前方釋放就好。”
從安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她信任着趙森，無論多麼危機的時刻，他總是能想出辦法！
她講冰火靈杖舉在了身前，法杖上的藍色寶石閃爍起了璀璨的光芒。她擡手輕輕一揮，霜藍色的魔法流光頓時從她身上四溢開來，幾乎和她肩並着肩的趙森一下子感到了一股寒意。
從安呵出一口寒氣，一縷霜白緩緩地從她的長髮上漫延開來，霜藍色的法陣出現她的身前。
趙森早已擡起了手臂。
半人魚之魂，水柱！
粗壯水柱衝上天空，趙森的手臂緩緩掃過，水柱就像瀑布一樣撒落下來。
冰花觸碰到落下的水流，頓時將它凍結，然後飛速向上，一直朝着趙森的手臂漫延上去。
“從安！”趙森一聲呼喚。
從安一下子攥緊了法杖，在身前的藍色法陣中輕輕一揮。法杖散發的光芒彷彿顫動了一下。
“冰羽破！”
晶瑩剔透的藍色羽毛順着從安法杖劃過的弧線瞬間出現，只停留了不到半秒，便一齊飛速地衝了出去！與散落下來的水柱和冰花衝撞在了一起！
趙森屏住了呼吸。
夾在中間的水柱幾乎剎那間完全變成了冰層，因爲趙森之前像灑水車似的釋放方式，讓被凍結的水柱形成了一個屏障！
冰花沒有突破這層屏障，上面也沒有出現一絲裂紋。成功了！
一切就跟趙森預想的一樣，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冰花雖然凍結大部分東西，被擊破也會重新分裂出新的冰花。但是有一樣東西，它既不能凍結，也不會破壞它——那就是冰本身！
用水柱進行緩衝，也是爲了避免從安的冰系法術與冰花直接碰撞，毀壞冰花。兩種法術通過水，凍結在了一起！
“不可思議……你怎麼知道用冰層就能阻止它的？”
“很簡單，冰花不斷地在冰層上蔓延，但是冰層的本身卻沒有加厚，於是我就有了這種猜想。不過大部分釋放出去的魔法都是帶着衝擊力的，如果直接將冰花擊碎就麻煩了，因此需要水柱來緩和。”
從安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雖然對趙森各種巧妙的應對已經習以爲常，但是單憑兩次簡單的試探性攻擊和觀察，就輕易地破解了如此強力的法術，還是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趙森的臉上倒是沒有半點高興的神情。
情況並沒有好轉，形式對他們還是很不利。地上的冰層還沒消失，說明這外面的冰花也還沒消失，他們根本無法突破出去。
趙森掐了掐有些發疼的太陽穴，他可沒善良到想衝出去救岌岌可危的茶綠，而是不想就這樣放卡米爾脫身。
一旦卡米爾趕到了正在交戰的鄭楠和葛拉汗身邊……後果不堪設想！而讓他頭疼的是，他依舊拿外面的冰花毫無辦法。
難道就只有乾巴巴地等待了嗎？
趙森深吸了一口氣，悄悄地湊近了冰屏障。他閉上了雙眼，擁有死神之魂的他，專心感知着，卡米爾沉重的惡魔氣息即使透厚厚的牆壁也能感知的一清二楚，她還停留在原地。趙森彷彿還能聽到她喉頭下嚥的聲音……她正在貪婪的吸食着茶綠！
……
卓男的眼前有些恍惚，空蕩蕩的雙臂，渾身發冷的肌膚。
猛然間，他打了個顫，感受到了身前有一個目光正在注視着自己。他擡起了頭。
茶綠正癱軟在卡米爾的一隻手臂上，原本蒼白憔悴的臉，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甚至變得有些發黑，嘴巴微微抖動着，卻說不出一個字。
她的雙眼直直地注視着卓男，裡面既沒有恐懼，也沒有恨，一行淚珠緩緩地從她眼角溢出，看上去竟像是帶着一股歉意。
卓男也愣愣地望着她。閃動的淚珠裡，他彷彿看到了自己遺忘許久的畫面。
……
……
“謝謝你……救了我。”灰頭土臉的小茶綠抹了抹哭得通紅的臉頰，吞吞吐吐的說。
“哼，這有什麼。”十三歲的卓男雖然努力想裝出大人般的嚴肅，但還是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他扭過頭，“爲什麼你會被三個男孩子追打？”
小卓男瞥了一眼自己手腳上的傷口，那三個男孩子比他都要大上一兩歲，雖然跟哥哥學過一點格鬥技巧的皮毛，但是想要一個人贏過他們三個，卻並不容易。
“因爲……”小茶綠的大眼睛裡，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因爲我餓了……”
說罷，她從兜裡摸出一個只有巴掌那麼大的蘋果。
“你偷東西了？”卓男皺了皺眉。
“嗯……這是第一次。我太餓了。”小茶綠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把蘋果遞了上去，“我知道錯了，請把這個拿回去吧。”
破破爛爛的衣服，消瘦的身體，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有家的人。
小卓男接過蘋果，輕輕咬了一口，放回了她的手中，“這個蘋果我會去把它買下來，現在，它歸你了。”
小茶綠愣愣地注視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他！就是他！莫名其妙就對我們動手了！”那三個被趕跑的小男孩，領着一個幾乎比他高出了一個頭的‘大哥’回來報仇了！
小卓男毫不退縮地迎了上去，卓雷教給他的東西他總是很容易忘，但是有一句他記得很清楚，“在戰鬥中，輸的肯定是先畏懼的那一方！”
一陣打鬧過後，‘大哥’哭着跑走了，另外三個小男孩也不知所措地跟着跑了。
鼻青臉腫的小卓男躺在地上，猛喘着氣，臉上掛着勝利的微笑。
“你這厲害！”小茶綠伸手戳了戳他額頭上有些發紫的包，“不痛嗎？”
“當然……”小卓男咬了咬牙，“不痛。”
“唔……”小茶綠點了點頭，仰面躺在了他的邊上，“謝謝你，不過你爲什麼要……”
“你也是沒辦法吧？”
“嗯……”
“那他們欺負你就更不對了。我以後會成爲最強的冒險家，當然不允許這些事情在我面前發生！”小卓男注視着斑駁的天空。
“唔……”小茶綠側過了臉，注視着他，突然看得有些入迷，“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
“會的！在此之前，我會保護你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小茶綠泛起了一抹微笑，點了點頭。
……
……
卓男晃過了神。
一陣苦澀涌上了他的心頭，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爲了成爲最強，而徹底迷失了自己呢？是從成爲冒險者開始，還是滿是妒意得看到趙森開始？自己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忽視了自己的第一個追隨者，茶綠呢？此時此刻，他已經無從知曉了。
他的身體顫抖着，艱難地站起了身。
“放開她。”失去雙臂的卓男，注視着卡米爾，冷冷地說道。
卡米爾皺了皺眉，鬆開了口，“你這個低賤的僕人，知不知道用這種語氣跟主人說話有什麼下場？”
“我說，放開她。”卓男深吸了一口氣，身體上的冰霜正在緩緩消散。
卡米爾的臉上滿是嘲弄的神情，“瀕臨死亡，神智都變得變得不清醒了嗎？真是可悲啊！”
她緊接着用手臂朝卓男一揮，周圍的冰花晃動了一下，飛了起來，朝卓男包圍了上去。
是啊，瀕臨死亡，才讓自己的意識如此清晰吧。
此刻，能不能成爲最強，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想要的，就像十三歲那年一樣，保護好眼前的這個女孩。
卓男的雙眼中，暗紅色的魔法流光溢出，耳邊彷彿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低語，“你要獻上什麼呢？”
“我的血肉，我的靈魂，我的全部！”
譁！
卓男的背脊上，一對黑色的巨大雙翼破開了他的皮膚，血淋淋地伸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頓時猙獰地與野獸無異，口中的牙齒也迅速的長成了獠牙，黑色的血液從斷臂口涌了出來，交錯編織成了兩隻巨爪的形狀！
卡米爾冷眼注視着他，“把自己的身體完全交付給殘留在身體裡的惡魔了嗎……呵……這毫無意義。”
冰花迴旋着向惡魔形態的卓男包圍了過去。
他黑色的火焰環繞在他的雙翅上，他雙翅一振，黑色的火焰頓時將冰花點燃，然後燒成了霜粉，消散在空氣中。
卡米爾一下子皺起了眉頭，他身體內的惡魔，不可能有這種力量！這是……用自己的靈魂作爲祭品的火焰！
卓男雙足一蹬，猛地朝卡米爾衝了過去！
卡米爾趕緊鬆開了抓着茶綠的手，向後猛退。
純黑色的爪子在空氣中橫掃而過，觸及的冰花全部被燃成霜粉，消散在空氣中。
“竟然不惜做到這個地步……哼，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有骨氣些，雖然，你已經聽不到我說的這些話了。我在這裡耽誤的也足夠久了。”卡米爾尖長的牙齒在自己的手背上輕輕一劃，鮮血溢出，匯向她的掌心，一個血色的冰棱頓時出現在她的手中。
“冰血之牙。”
血色的冰棱一閃而過，幾乎在空氣中捕捉不到它的軌跡！
滋。
血肉被破開的聲音從卓男的胸口發出——血色冰棱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貫穿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