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之後,車子才慢慢開走,尚美馨沒有立刻回姚家別墅,而是開向了警局……
“我要見她!我要見她!”忽然,大門口傳來一道尖利的女聲,那女人披頭散髮,手上甩着包,身上穿着一件乳白色的居家寬鬆裙子。+
一名女民警攔住了她的去路,隨後又有一名男警察從裡面跑出來,他好像在苦苦地勸她,可她不聽,聲音憤怒得有些歇斯底里,“她沒有罪,她沒有罪!她是無辜的,要關把我送進去!把我送進去,我是她姐姐!”
尚美馨緊緊地抓住方向盤,摁下車窗,目含淚水地看着那個自稱“姐姐”的人。
姐姐……自然不是親姐姐了。
不是親姐姐,卻想替妹妹受苦,心疼着妹妹,那是什麼樣的情感?
淚,無聲地從尚美馨臉上滑落……
自己算什麼呢?自己戴着“市長夫人”的桂冠能像這位“姐姐”一樣揮着手,大聲說:“要關關我吧,別讓孩子受罪!”
“你們這羣王八蛋!酒囊飯蛋!無用的東西,腦子被門夾住了嗎?腦子被驢踢了嗎?用腳趾頭想想,她也沒有任何的罪過!是別人陷害她呀!”蘇惠子的聲音還是很激奮,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有人在角落裡偷偷拍照,有更多的羣衆圍過來,
慕容楓抱住激動不已的蘇惠子,“惠子,惠子!你冷靜啊,冷靜啊!別這樣激動,事情會調查清楚的。”
“我冷靜不了,你知道的,雨兒一個人關在狹小的空間裡會害怕,她會害怕!”蘇惠子緊緊抓着慕容楓的警服,含着淚罵道,“你是我們的哥哥,可你看到妹妹在裡面受苦,你在做什麼啊?”
“惠子,我身爲警察不能徇私枉法的,你理解一下。”
“我理解你個屁,你告訴我,她有沒有吃飯?啊?”
“吃了,我看她吃的。”
“她有沒有哭?”
慕容楓頓住,皺了皺眉,眼前驀然浮現出安雨柔捧着一碗飯,淚水撲簌簌的情景……她有哭,她真的有哭,看到她哭,他心裡很難受。
可有人舉報,這道程序必須走啊,他無能爲力,只有在外面陪伴她。
“她沒有哭。”只有欺瞞蘇惠子了,這個姐姐爲了他們,寧肯不離開蘇明澤也要呆在這個城市,感情至深,不忍讓她傷心。
“你騙我,瘋哥,我求你,你跟他們說說,讓我見見她。”蘇惠子眼裡的淚水如珍珠般掉落,眼裡滿是期盼,“讓我倆在外面陪她,陪她到天亮,她就不怕了。”
“嗚嗚嗚……”尚美馨趴在方向盤上,捂着嘴哭得泣不成聲。
就在她車尾,一個身着黑衣黑褲,戴着黑色眼鏡,戴着一頂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從褲袋裡掏出了手機,他下巴緊繃,緊抿的嘴角彎起一抹冷鷙的弧度。
“若不想我把你的醜事公佈出來,就想辦法讓蘇惠子進去探望!”他聲音很低,可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和威脅語氣。
過了十多分鐘,真的有一名警察從裡面跑出來,他跟慕容楓說了幾句,然後慕容楓就牽着蘇惠子走進了警局。
外面的人慢慢地散了,穆擎宇站在一處暗角,黑眸黝深地注視着那輛一直停在門口的黑色奧迪車……
車子終於慢慢啓動了,轉彎的時候,穆擎宇透過車窗,看到了尚美馨……
心頭一震,他雙手插到了褲袋中,望着車子沒入車海,他才慢慢地走到遠處停車場,付給一位計程車司機一大疊錢,然後開着計程車停在了警局門口,側過身,他摘下眼鏡,目光投向了三樓那扇窗戶……
今晚,他會一直呆在車裡,直到天亮。
安雨柔,屋裡有慕容楓與蘇惠子陪着,屋外有他陪着,不離不棄。
……
尚美馨回到家,姚星已上樓睡去了,姚民宸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她進來,他冷着臉,淡淡道:“去哪了?電話也不接,還這麼遲迴來?”
尚美馨淡睇了他一眼,然後徑自往臥室裡走,姚民宸見她這副態度,心裡不滿,起身就跟進了房間。
“你怎麼了?美馨。”妻子似乎跟自己鬧氣,姚民宸不滿。
尚美馨放下包,擡手慢慢扯掉脖子上的絲巾,通紅的眼睛望向窗外,可玻璃關着,燈一打亮,玻璃上映着的是自己的影子,還有離自己幾步之遙的丈夫。
倆人站着沒動,似乎玻璃上的身影讓他們有了各自的想像,你看我,我看你,距離不遠,定格得卻像凝固了一樣,彼此不能靠近。
“明天,我會救那個女孩子出來。”良久,尚美馨纔開口,她看着玻璃上的自己,彷彿那是心中的另一個自己,她的臉上閃着堅定之色。
“你?”姚民宸依然沒有走近她。
高挑秀麗,清雅純淨的妻子是給他最美的印象,此刻,妻子筆直地站着,神情淡然若素,透着一股子疏離,清冷得讓他不敢隨意靠近。
“你不用多說什麼,民宸,我一直聽你的話,一直支持你,從沒有按自己的意願好好活過,”尚美馨心裡涌起一股悲涼,眼裡有淚水涌動,“就算你女兒指手劃腳地罵我,我也忍氣吞聲,爲了這個家,我悶着,忍着……”
看到玻璃中有晶亮的淚水立體滑動,尚美馨緊抿起了嘴,她不想在丈夫跟前掉淚,這麼多年了,她沒有在他面前掉過,可今晚,她卻掉了。
積壓的淚水開了閥門,她真想流個痛快……
自己得到什麼?爲了丈夫,爲了姚媚兒,她失去了什麼……
“美馨,你有什麼話跟我說,別做傻事。”姚民宸也看到了玻璃上閃現的淚水,一顆顆,就如斷了線的珍珠似地。
這段時間,妻子的失態已讓他深深懷疑,回想這些年來妻子常常半夜起來發呆,常常站在陽臺上望着星空喃喃,祈禱着什麼,他的心就隱隱不安。
她不會把那個孩子真的生下來了吧?
“不是傻事,二十年了,我想我該爲自己做點什麼。”尚美馨抹去臉上的淚,轉身朝洗漱間走去。
“美馨!”姚民宸有些惱火地叫,“想想這個家!”
作者題外話:加更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