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音在驚慌失措中尖叫出聲,雙手反射性的捂住了胸口。
破碎的布料握在宮靖遙的手中,彷彿她最後的尊嚴,就這樣被狠狠撕開。
赤裸而削瘦的肩膀在深秋的寒風之中瑟瑟發抖,宮靖遙將她死死按倒在車的後座上,一手撐在她的身邊,一手握住她單薄的肩膀。
那張飽含着怒意的臉,距離她那麼近,近的彷彿連呼吸都近在咫尺,那麼熾熱,似乎能焚燒掉她所有的理智。
宮靖遙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狹長的鳳眸裡寫滿了厭惡:“若初音,你清醒點吧,這條裙子,不是你這樣的人能穿的,秦朗的父母,不可能會接受你。”
“我這樣的人?我是哪樣的人?”若初音茫然的捏着裙襬,滾燙的眼淚一點一滴的掉了下來,“是不是就因爲我是個孤兒,沒有顯赫的家世,所以連一件衣服都配不上?是不是你說一句我就應該跪舔?”
她的眼神裡,盡是憤恨。
那是一直以來,她心底最深處的吶喊與掙扎。
“宮靖遙,你說我不配,你又配什麼?”她的聲音裡甚至沒有一絲哭腔,只有眼淚靜靜的流淌下來,落在了宮靖遙的手背上,彷彿直落入了他的心底。
那麼燙,燙得他連心都被一雙無形的小手捏緊,無法呼吸。
她控訴的眼神,讓他莫名的心虛,又心疼。
但是自己又沒有辦法說出一句抱歉,只好恨恨的低下頭去,猛然含住了那張喋喋不休一直說着讓他不悅的話的小嘴。
“啪!”若初音忍無可忍的一巴掌揮在他臉上:“滾開!”
她仿若受了絕大的刺激,通紅的眼睛裡是令宮靖遙無法接受的嫌惡。
宮靖遙輕輕撫了撫發疼的臉頰,死死的抿着嘴脣,卻仍然不肯放開對她的桎梏。
“若初音!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懂嗎?”
宮靖遙低沉的聲音,帶着不容人忽視的堅定和濃濃的獨佔欲,讓人無法小覷他的決心。
他一邊說着,一邊脫下了外套,輕輕的披在她的肩頭。
在他冰涼的手指接觸到她的肌膚的時候,可以明顯察覺到若初音反射性的的怯弱的顫抖。
宮靖遙垂下眼瞼,遮去了眼底的失落。
自己,一定被她討厭了。
這讓他覺得很無助,他完全不知道怎樣討一個女孩子的歡心,一直以來,都是別人哄着他,但是若初音卻不是那些“別人”,這讓他覺得新鮮又陌生。
若初音和秦朗去“見家長”這種消息完全毀去了他所有的理智,更何況他還親眼看着她在月色中和秦朗一起翩翩起舞。
他不得不承認,那一刻,他嫉妒得發狂。
眼看着他與若初音之間那條鴻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次拉大,他卻束手無策,恍若一個無助的幼兒,像一個可恥的懦夫。
他只能強硬的一點一點的替她拉攏好外套,然後低着頭,仔細的扣好釦子。
但是若初音卻沒有感受到他的那點“好意”,她用着最冷漠的眼神看着他,然後大力揮開了他的手臂,手腳並用的從後車座爬了出來。
受傷的腳踝還在隱隱作痛,她卻彷彿完全沒有感受到,一拐一拐的朝前走着。
宮靖遙拉住了她。
“你去哪裡?”他冷聲問道。
“不用你管!我的事情,從來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儘管腳踝痛得她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但是她依然倔強的一跛一跛的走着。
“耍脾氣也要看清楚狀況!”宮靖遙聲音冷硬,正想將拉進車裡,然後送她回去。
若初音卻像一隻發狂的小獅子,爆發了起來。
尖叫着對着他拳打腳踢:“王八蛋你放開我!你再碰我試試!混蛋!”
她失控的聲音有這變調的可笑音調,因爲過於激動,甚至還帶着幾分沙啞,眼淚好像完全控制不住似的,像斷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宮靖遙死死抿着嘴脣,將她一把擁入懷裡,寬大的手掌死死的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
“噓!”他一手按着她,不允許她逃離自己半步,一邊低聲在她耳邊安撫着她激動的情緒。
“別哭了!是我錯了還不行嗎?”
第一句低頭的話說出口,接下來的話好像也不是那麼難,宮靖遙簡直簡直就是無師自通似自學成才。
“是我混蛋!我是王八蛋行了吧!是我誤會了,你大人有大量……”宮靖遙翻了翻白眼,硬着頭皮道歉。
被強迫性的埋在他懷裡的若初音,恨恨地咬着他的胸口的肌肉,又想掙扎,兩隻腳輪流踢着他的小腿。
宮靖遙吃痛不已,雙手捏着她的肩膀,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喂,你夠了啊!”
果然面對女人是不能讓步的,一讓步她就能上天。
但是看見若初音紅腫成了核桃的眼睛,原本想發作的心又軟了下來,粗糙的手指粗魯的抹過她的眼角。
“我送你回去。”他粗聲粗氣的說着,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輕輕地放在了副駕駛座。
一路上,若初音的手機一直都閃個不停的,是許念念和向晴天。
但是若初音卻不想接。
赤裸的雙腳踩在車座上,她抱着膝蓋,下巴抵在膝蓋上,像一隻小蝦米一樣,蜷縮成瘦瘦小小的一團,呆呆的望着車窗外。
宮靖遙一邊開着車,偶爾分神瞥了瞥她,他有心想打破和她之間的僵局,幾度張嘴,卻完全不知道說什麼。
這讓他的心情猶如困獸,焦躁不已。
就在這樣的尷尬之中,車子已經就到了若初音家的樓下。
宮靖遙還想說着什麼,若初音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開車門,一聲不響的摔門而去。
宮靖遙頓時愣了愣。
然而他卻沒有辦法。
他是可以立刻將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女人立刻抓回來,給她一個熾熱的吻,或者惡狠狠的威脅她不準離開。
他甚至可以向出一百種方法,讓她乖乖聽自己的話。
然而他知道,只要他這麼做了,他再也別想見到自己曾經從她臉上見過的,那樣美好的,燦爛的,像一朵jiao嬌弱的小白花那樣純潔的笑容。
所以宮靖遙也只好坐在駕駛座上,冷眼看了若初音一拐一拐地走進了樓梯口。
“可惡!”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盤,車子發出一陣悲痛的嘶鳴。
宮靖遙擡頭望去,若初音家中的那個位置的窗口,亮起了一盞橘黃色的小燈。
在深沉的夜色中,顯得尤其的孱弱。
他低頭點燃了一根菸。
菸頭明滅之間,嫋嫋白煙籠罩了他俊美的臉龐。
宮靖遙就這麼坐在車裡,看着窗戶裡的那盞小燈搖曳,然後緩緩熄滅……
“草!”他狠狠地將菸頭擲在地上,忍不住爆了句粗話,然後他下定了決心似的,推開了車門。
這個時候,已經凌晨兩點。
若初音躺在牀上,毫無睡意,空氣裡還有着弄弄的藥水味。
她側着身體窩在被子裡,細長的手指一點一點的劃過手機。
“初音,今天的事情是我欠缺考慮,原諒我好嗎?”
這是秦朗的信息。
“初音,你還好嗎?宮靖遙那個混蛋有沒有對你怎樣啊?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這是許念念。
“初音,到家以後給我電話。”
這是向晴天。
若初音一條一條的看過去,卻並不想回。
她偶爾也想任性一下,不管什麼事情,不管什麼人,安靜的躲在這個溫暖的小角落裡,做她的小蝸牛。
她緩緩的嘆了口氣,在被窩裡轉了個身。
這時,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突然想起。
若初音不禁瞪大了眼睛。
是……是小偷嗎?
她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腳的揭開被子,拿起了一直放在牀頭的棒球棒,赤裸着腳踩在地板上,傳來一陣陣涼意,讓她更加心驚膽戰起來。
這個小區想來治安很好,但是……
若初音倒抽了一口涼氣,提心吊膽的想着對策。
這時,窗外傳來的聲音更大了,甚至能還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在粗魯的罵着髒話。
若初音深吸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悄悄探頭。
果然,又一個黑影真趴在窗外!
若初音頓時尖叫一聲,一把推開窗戶,揮舞着棒子就打了上去。
“打死你!打死你這個小偷!來人啊!有小偷啊!””若初音!“
一聲怒喝打斷了她所有的動作。
若初音一頓亂敲的棒子頓時僵在了半空之中。
這聲音……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啊。
她猛然睜開眼睛。
果然,那個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紅髮,兩隻手都吊在她陽臺上,用着憤怒的眼神控訴着她暴行的男人!
不是宮靖遙還是誰!?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若初音氣得夠嗆,棒球棒咕嚕一聲就扔到了地上。
“快把窗戶打開點,讓我進去!”宮靖遙氣急敗壞的低聲吼道。
回答他的是若初音啪的一聲猛然關上窗戶的聲音。
用力之猛,差點讓宮靖遙的手指都報廢。
“喂!你太狠了點吧!”宮靖遙望着一窗之隔的若初音,頗有些無奈。
“你放我進去!”
“有本事你就一直掛在這裡吧,蜘蛛俠!”若初音冷笑一聲,然後啪的一聲拉上了窗簾。
“你不放我我就喊了!”
“你喊啊!”若初音重新躺回了牀上,對着窗戶回以冷笑。
“若初音謀殺親夫啦!救命啊!”
所以說,比起不要臉,除了宮靖遙還有誰更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