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見她這個樣子,也實在不放心讓她回家。
轉念一想,又低聲詢問:“去我家好不好?”
若初音還是沒有說話。
秦朗實在是沒辦法了,又向司機報了自己家的地址。
等到秦家的時候,已經臨近十一點,秦家父母早已休息,傭人們見秦朗帶着狼狽不堪的若初音回來,頓時慌了手腳。
倒水的倒水,給毛巾的給毛巾,放洗澡水的放洗澡水。
若初音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任憑傭人們揉弄,沒有半點反應。
秦朗撫了撫額頭,最終還是撥通了向晴天的號碼。
再外面找翻了天的向晴天一夥人,一接到他的電話,就立刻火燒眉頭的衝了過來。
此時,若初音已經在傭人的幫助下洗了澡,換了睡衣,在牀上沉沉睡去。
傭人又在秦朗的示意下,在她的水裡放了半顆安眠藥。
所以向晴天他們來的時候,若初音已經陷入了黑甜的睡夢之中。
只是即使在沉睡,她的眉頭也皺得緊緊的,巴掌大的臉埋在枕頭裡,彷彿感受不到半點呼吸。
許念念心驚膽戰的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被向晴天沒好氣的白了一眼。
她尷尬的舉起手:“我……我不放心……”
說着,她又擔憂的看了一眼若初音,扁了扁嘴。
向晴天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走吧,讓她好好睡一覺。”
等他們從房間裡退出來,秦朗已經在客廳裡等着了。
“說吧,現在誰能告訴我,初音這是怎麼回事。”
秦朗的語氣着實有些不好。
自從上次的事情以後,爲了不給若初音添麻煩,他已經很自覺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聯絡過若初音,更沒有出現在她的周圍。
他一直以爲,自己的這個傻丫頭應該是在甜甜蜜蜜的享受着戀愛,就像每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丫頭片子一樣,甜蜜而愉悅。
然而,這纔沒幾天,他就見到了這樣的若初音……
今天要不是他恰好在周圍處理點事情,簡直都不敢想象後果!
許念念和向晴天對視了一眼,還是決定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等許念念噼裡啪啦的說完,秦朗就冷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會這樣。”
他坐在暗處,臉上的神色晦澀不清:“我們這些世家子弟,哪個人的婚姻能由得了自己,羽翼未豐就妄想一飛沖天,害人害己。”
“說這些也沒卵用,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向晴天有些沮喪。
“我去查查。”一直陪着她的佐少澤冷聲說道。
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幾個人坐在客廳裡,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空氣裡的氣氛就像被凝固了一般。
佐少澤查出來的事情,和他們所猜測的沒什麼太大的出入。
無非是兩個世家之間的利益聯姻,當年宮父和廖秀秀的父親在宮靖遙還沒出生時就定下了婚約。
但是宮靖遙素來叛逆,又和宮父不和,所以十多歲就被宮父送到了皇家學院。
這樁婚事多年來一直都鮮爲人知。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最近宮父彷彿又想起了自己這個兒子似的,不僅將廖秀秀送了過來,甚至還吩咐宮靖西親自趕來替宮靖遙主持這次的訂婚。
等到佐少澤的言簡意賅的將來龍去脈說清楚以後,向晴天是真的鼻子都要氣歪了。
“所以我最煩他這一點,明明就是有婚約在身的人,還來招惹初音幹什麼,老孃一定要剁了他!”她氣鼓鼓的握起了拳頭。
佐少澤瞥了她一眼:“靖遙也不願意的。”
“不願意有屁用啊,有本事他就出來啊,而不是和喪家之犬一樣被自己哥哥關起來。”
“那個宮靖西……看上去不是簡單的人。”許念念撐着下巴。
“當然不是簡單人。”秦朗站了起來:“宮家這些年,有一半的事情都是他在處理。”
“咦,你幹什麼去?”許念念瞪大了眼睛。
秦朗回過頭來:“我去查清楚一點事情。我吩咐人準備了客房,你們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也好照顧初音。”
許念念和向晴天對視了一眼,只覺得無力。
該怎麼處理接下來的麻煩?
所有人都很茫然。
而事件中心的另一個當事人宮靖遙,此時正坐立難安的在四面封閉的房間裡走來走去。
俊秀的臉龐上,是狂躁的殺氣。
訂婚晚宴是沒弄成了,但是他也沒能走出去。
這間房子彷彿是被宮靖西特意安排的,根本套不開的密碼鎖,緊閉的門窗。
連一直蒼蠅的都飛不出去。
房間裡更是除了一張牀以外,別無它物。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將自己困到改變主意爲止了。
宮靖遙冷笑。
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冷靜下來,想想辦法離開。
他必須去找到若初音,向她祈求原諒,告訴她這根本不是自己願意的……
然而他卻根本沒有辦法冷靜。
他的內心彷彿駐紮着一頭野獸在咆哮。
腦海裡一下子是宮靖西的臉,一下子是若初音的眼淚。
交錯成紛亂的畫面,擾得他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也許若初音不會再原諒自己。
也許她甚至都不再看自己一眼。
也許……也許她會選擇別的男人?
秦朗?還是蘇無用?
還是某個他連面目都無法看清楚的陌生男人?
心底傳來的恐慌,讓他越來越難以自抑。
“冷靜!冷靜!”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自覺的咬緊了手指,鮮血淋漓,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痛感。
蘇無用透過鋼化玻璃,將宮靖遙的表現全部收入眼底。
他看了一眼同樣靜靜的看着宮靖遙的宮靖西,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他要撐不住了。”他提醒着眼前這個一直都冷靜的不似常人的男人。
宮靖西低頭撫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輕描淡寫的說着:“他撐不下去就告訴他,只要完成了婚約,我就什麼也不管他。他可以和若初音在一起,但是他也同樣必須娶廖秀秀。”
蘇無用有些無奈了:“何必如此?你知道他……的病……”他頗有些難以啓齒:“再這樣,我恐怕他會真正的瘋掉。”
蘇無用特特加重了“真正”兩個字。
“瘋了也要娶。廖家不會介意有一個瘋女婿的,只要他還姓宮。”
宮靖西的話說得很冷酷,但是蘇無用還是沒有錯過他眼底的那絲傷懷。
最終,蘇無用還是閉上了嘴。
變故就發生在此時,房間裡的宮靖遙卻已經悄然擡起了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血流如注。
但是他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就像失控的野獸一般。
要糟!
蘇無用驚叫了一聲,轉頭向宮靖西氣急敗壞的吼了起來:“我就知道會出事?快點打開門。”
宮靖西也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望着房間裡的發狂的自殘着的宮靖遙,他只覺得熟悉又陌生……
這一幕,幾年前就發生過。
那個時候,他的母親,剛剛去世……
宮靖西的臉色一白,急匆匆的推着輪椅,按着密碼的手指都在顫抖。
密碼鎖一開,蘇無用就直接衝了進去。
宮靖遙已經完全喪屍了理智,見到他和宮靖西,從喉嚨裡發出了低噶的吼聲。
暗沉的鳳眸裡,沒有絲毫光亮,還帶着鮮血的手掌,夾帶着凌厲的掌風,朝他狠狠劈了過來。
蘇無用狼狽的堪堪躲過。
宮靖遙卻緊接着朝宮靖西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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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蘇無用低咒了一聲,不得不再次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麻醉針,朝宮靖遙的脖子狠狠地紮了下去。
這時,宮靖遙的手,還死死的掐着宮靖西的脖子。
麻醉藥很快見效。
他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宮靖西大大的吐了一口氣,根本就沒有顧及自己脖子上被掐出了的淤痕,緊張的彎下腰,握着宮靖遙還在流血的手腕,低吼道:“快拿藥來。”
“現在知道擔心了?”蘇無用氣急敗壞,匆忙取來了急救箱,又指揮這一大羣傭人將昏迷的宮靖遙搬到牀上。
手腕上的傷深可見骨,看到蘇無用真是膽戰心驚。
“還好他沒將自己的大動脈給咬斷。”
等處理好傷口又打了一針破傷風以後,蘇無用才鬆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對一直沒有離開的宮靖西沒好氣的說道:“我不管,你不能再逼他了,我好不容易纔把他治得像個正常人的樣子,要是一朝打回解放前,我看你去哪裡哭去。”
宮靖西一直沉默着。
斯文俊秀的臉上是可怕的沉默,再沉默……
良久,他才垂下頭,嘆了一口氣:“我也是沒辦法了……”
“到底要怎樣啊?不過就是一樁婚事嘛,不結難道就不行嘛?最多給廖家一點補償,你們家難道還掏不起?我跟你說,你就這麼一個弟弟!你母親死的時候還讓你好好照顧他的,我可是親耳聽見的!”
蘇無用實在是氣急了。
他自小在宮家長大,一直任職宮家的家庭醫生,對這兩兄弟的事情多少也有些瞭解。
他實在是搞不懂,雖然宮靖遙向來和自己哥哥不和,但是宮靖西對宮靖遙還是頗爲愛護的,爲什麼這一次……
他彷彿想起了某種可能性,倒抽了一口冷氣,望着宮靖西咬牙切齒的說道:“說吧,宮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逼得你不得不賣弟求榮?”
他實在是想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宮靖西的行爲了,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宮靖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緩緩開頭:“宮家……要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