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的兩個人,緊緊的擁抱着,感受着重逢的喜悅。
若初音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裡,緊接着又想到了什麼似的。
“你怎麼會掉下來的?”她急急忙忙的發問。
明明最近掉下來的時候,他明明還距離自己的位置還有好遠的距離……
宮靖遙閉緊了嘴,不回答她的問題。
若初音急了,輕輕捶了捶他的胸口:“快說!到底怎麼掉下來的。”
宮靖遙還是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你沒事就好。”
他這副迴避的態度,讓若初音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眼淚再次從眼角滑落。
“你自己跳下來的是不是?”她顫抖着問到。
宮靖遙沉默着,在她頭頂的親了一口,更用力的摟着她。
“你這個王八蛋!”若初音哭着捶打着他:“要是你死了怎麼辦?這麼高的地方,你以爲是隨便跳着玩嗎?腦袋壞掉了是不是!”
宮靖遙任憑她打着,一聲不吭,等她終於哭聲細弱了些,才冷聲說道:“你活着,我就能活着,你要死了,我就陪着你一起死!”
他的話堅定而執着,執拗得讓若初音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但是偏偏又捨不得。
只得很恨的咬着他的脖子磨牙,冰冷的眼淚鼻涕全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宮靖遙任憑她發泄着,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等若初音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纔開始爲現在的處境擔憂。
“他們會找到我們嗎?”
“會的。”宮靖遙根本不擔心:“這個懸崖不算太深,依靠一定的工具,他們能下來的。”
“是嗎?”若初音將臉往他的胸膛埋了又埋,悶悶的說道:“要是他們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啊?”宮靖遙的笑聲在黑暗之中聽起來尤爲響亮:“那我們就做一對同命鴛鴦,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月同日死。”
若初音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別亂說!”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急敗壞:“我們不會死的。”
宮靖遙在她的掌心親了又親,安撫着她:“好的,我們一起活下去。”
狂風呼嘯着,夾帶着冰冷的雪花,崖底黑暗得可怕,彷彿最深處的地方藏着什麼野獸。
若初音的身體陣陣發抖。
宮靖遙摟着她的手,緊了又緊,卻依然沒辦法替她驅逐走深入骨髓的寒意。
兩人在黑暗中靜靜相擁着。
分享着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等回去以後,我一定要喝一次酒。”若初音悄悄說道:“還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好。”宮靖遙靜靜回答着:“等上去了,我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要燭光晚餐!”她得寸進尺的要求着。
“好,都答應你。”
“那……我還要穿得美美的,要有鮮花……還有……”她喋喋不休的說着。
“還有呢?”
“還有啊……好多呢……”
“等我們回去了,我帶你去見我媽媽好不好?”宮靖遙輕聲說道。
“媽媽?”若初音這才反應過來,喜極而泣,點了點頭:“好,我要告訴你媽媽,你可壞了,總是欺負我?”
“是嗎?以後不會了……我要最疼你……最寵……你……”
宮靖遙的聲音越來越細弱,帶着微微的尾音。
若初音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猛然想起自己手心裡感受到的溫熱液體。
她瞪大了眼睛,顫抖着伸手撫摸着宮靖遙的臉龐。
他的眼睛,已經微微閉上了,臉龐上再也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連那麼溫暖的懷抱,也越來越涼……越來越涼……
“宮靖遙?”她顫抖着叫着他的名字。
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迴應她。
四周安靜得可怕。
若初音尖叫了起來:“宮靖遙,你醒一醒!不要睡,醒來,你給我醒來!”
然而,這一次,她再也無法將宮靖遙叫醒了。
他的身體,隨之她搖晃的動作,軟軟的倒在了一旁。
她慌張的爬了過去,將他冰冷的身體死死的摟在懷裡,一遍又一遍的親着他的嘴脣,連淚水落在他的臉上,也是冰冷的。
這一次,她連哭都沒有力氣。
再也沒有比這個時候更絕望了。
自己,真的要徹底的失去他了嗎?
她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只能一遍一遍的,徒勞的親吻着他的嘴脣,試圖喚醒他。
一陣刺眼的燈光從頭頂傳來,耳邊傳來有人驚喜的叫喊:“找到了!找到了!”
似乎有人從半空之中跳了下來,也有人替她批上了厚厚的大衣,也有人替她檢查着傷勢。
不再有黑暗,不再有寒冷。
然而她依然猶如身處冰雪之中,甚至感覺自己連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她就這麼怔怔的,死死的,摟緊了懷裡的那個人。
直到有人試圖掰開她的手臂……
“放開我!放開!!”
若初音猶如狂暴的小獅子,張牙舞爪的驅逐着每個靠近她,並且試圖將她和宮靖遙分開的人。
她撕咬着,踢打着,掙扎着。
只有抱着宮靖遙的手,卻始終不肯鬆開。
“若初音!”一道耳光凌厲的落到了她的臉上。
她只覺得耳邊一陣轟鳴……
“你快放開他,我要帶他上去,再不救他就來不及了。”
蘇無用扶着她的肩膀,急急的大聲吼道。
空洞的眼神,這個時候纔有了一絲身材。
“他還活着嗎?”若初音茫然的問着。
蘇無用深吸了一口氣:“活着,還活着,但是你要是再不放手,他就真要死了。”
一聽到這樣的話,若初音趕緊鬆開了手,呆呆的跌坐在地上,任憑那些人替宮靖遙帶上氧氣罩,又替她綁好了安全繩。
藉着救護人員的燈光,若初音纔看清了宮靖遙此時的樣子。
他正緊閉着眼睛,被氧氣罩遮住了一半的臉龐上,一片鐵青。
滑雪服早就在掉下來的途中被撕裂,衣服上還沾着大片大片的血跡。
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才能看出他還活着。
若初音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痛哭出聲。
蘇無用指揮着那些人將宮靖遙送了上去,又將若初音從地上抱了起來,放上了救生籃。
終於重見天日。
此時,距離她和宮靖遙掉下崖底,也不過短短兩個小時。
然而若初音只覺得,有一輩子那麼長。
向晴天和許念念見到她,不約會同的撲了上來,抱着她失聲痛哭。
直升飛機呼嘯而至,若初音呆呆的望着將宮靖遙擡了上去,猛然回過神來,不顧自己的斷裂腳腕,拖着一條腿就撲了上去,死死的攀住機艙的門,祈求的看着蘇無用:“讓我跟着一起去。”
“不行。”蘇無用直接拒絕了她:“我們要將他送回宮家,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宮伯父和宮靖西都不會想見到你的。”
“我要去!”若初音咬着牙,搖搖欲墜,緊緊握着門柄的手用力到發白。
“你放心,他會沒事的。”蘇無用極力安撫他:“宮家有全國最頂級的私人醫生,他保證活蹦亂跳的回來。”
門被緩緩關緊,宮靖遙的臉,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若初音茫然的站在原地,望着直升飛機盤旋着飛上天空,帶走自己的整顆心。
向晴天安慰着拍了拍她:“初音,沒事的,你放心好了。”
“可是我還是好怕啊……”若初音顫抖着嘴脣,返過身來死死的抱住向晴天,放聲大哭:“我好怕啊晴天!”
向晴天緊緊的摟着她,鼻子也忍不住一陣陣發酸。
好好的度假,就這麼結束了。
爲了更迅速的得到宮靖遙的消息,若初音不顧醫生的勸阻,堅持着連夜回到了a市。
她拒絕了向晴天和許念念的陪伴,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那間小公寓,一動不動的守着自己的手機,連一絲一毫都不肯轉移視線。
只要宮靖遙醒來了,他一定會給自己的打電話的。
她這麼堅信着。
一個小時過去了,五個小時過去,一整天過去了……
朝陽浮現,夕陽又起,街角的燈光透過窗戶,將她冷硬的身影,拖的長長的,長長的……
而她的手機,再也沒有響起過……
她的心,也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而此時,距離a市遙遠的海島上,巨大的城堡猶如暗夜中的魔鬼,即使是滿室的燈光,也無法使它擁有一絲的溫度。
蘇無用推開急救室的門,摸了一把冷汗,悄然無聲的走了出來。
一直守在外面的宮靖西推着輪椅急匆匆的迎了上來。
“怎麼樣?”他想來沉着的風度也消失了,語氣裡一片驚慌。
“沒事了。”蘇無用嘆着氣說道:“也算他命大,雖然折了幾根肋骨,但是還好沒有扎進肺裡。”
宮靖西松了一口氣,茫然的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宮父黑着臉從走廊的那頭走了過來,久經歲月的臉龐上,是與之相符的冷酷。
“等他醒了就着手給他安排。”
宮靖西的眼皮子一跳:“父親!”
“我已經決定了!”宮父大手一揮,打斷了試圖勸阻的宮靖西。
“你瞧瞧他都弄成了什麼樣子?”宮父的語氣着實不好:“再讓他胡鬧下去,別說瘋了,恐怕連命都沒有!”
早就從蘇無用的報告中得知一切的宮父冷冷說道。
走廊裡,只剩下蘇無用和宮靖西面面相覷。
“真的要這麼做嗎?”蘇無用艱難的問到。
宮靖西閉了閉眼睛,緩緩說道:“只能這樣了。”
“可是……”蘇無用還想做最後的爭取。
宮靖西卻憤怒又無奈的低吼着:“不然呢?你告訴我,除了這樣,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既不瘋掉又能乖乖的娶廖秀秀?”
蘇無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推開急救室的門,再度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