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日已西斜,天空裡飄蕩着幾朵晚霞。長滿蘆葦的河岸邊上,停泊着五六艘漁船,湍急的河水從上游流淌下來,使得船隻不斷地搖晃,船身互相撞擊出砰砰的聲響。
黑色軍靴踩在厚實的草地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陽光照在軍帽的標緻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頎長挺拔的身影停在了河岸上,俊美如神祇的男子,站立在一片隨風飛蕩的蘆葦之中。帽檐下,鷹鷲般銳利的眼眸,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河邊的船隻。
這個會面地點,顯然也是馬金昌經過深思熟慮才選擇的。周遭的樹木極爲稀疏,幾乎沒有多餘的遮擋物,蔣世均的護衛們只能埋伏在距離河岸足足兩里路以外的位置。
須臾之後,一抹灰色的身影從其中一艘烏篷船裡出來。滿臉殺意的馬金昌,與目光陰冷蔣世均遙相對視。
這是兩人首次見面,卻都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馬金昌謹慎地掃視着蔣世均全身,他身上確實沒有配槍和其他武器。
“我夫人呢?”蔣世均冰冷的音調響起。馬金昌一邊殺氣騰騰地緊盯着他,一邊將船艙裡的姚子琳拉起來。姚子琳腳上的繩子已經解掉,雙手依舊被反綁着,嘴巴也被布條蒙着。她被馬金昌拉到身前,站在晃動的甲板上,隨時都會摔倒。馬金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勒住姚子琳的肩膀,刀口輕抵在她脖子前,姚子琳水汪汪的眸子裡全是驚惶。
蔣世均眼裡閃過惱怒和心疼的光芒,菱形的嘴脣緊抿成直線,脣邊因壓抑怒火而抽搐着。
“把布解開。”蔣世均寒着聲音說道:“我要確定她沒事。”
馬金昌一把將綁在姚子琳後腦上的布條扯掉,蔣世均看着她驚恐的小臉,心頭又是陣陣抽痛。
他凝視着姚子琳,輕柔地說道:“琳琳,別怕,你會沒事的。”
姚子琳信任地微微點頭,馬金昌看不慣蔣世均這氣定神閒的樣子,彷彿一點不把他放在眼內。
他扯着姚子琳,上了旁邊一艘沒有船篷的漁船,那船的長度有十米以上。
馬金昌朝蔣世均低喝道:“解開繩子,上來!”
蔣世均猜測着他的意圖,動作倒也沒有遲疑,他解開了那艘船的繩纜,在船隻飄離之前,長腿一邁,站到了船頭上。
三個人各站一端,船兒順着水流飄走了。
蔣世均敏銳地注視着馬金昌,眼角餘光瞟向身後,那些埋伏在遠處的士兵們都貓着身子跟隨船隻移動。
這時,馬金昌終於掏出了插在腰後的手槍,他另一手還拿着匕首抵住姚子琳。馬金昌摳動**,把槍口對準蔣世均,後者不以爲忤,眉毛都沒動一下。
姚子琳卻已嚇得面無人色,她恐慌地看着槍口對面的蔣世均。
“跪下!”馬金昌高聲吆喝道,姚子琳下意識地搖頭,不願意蔣世均受到這樣的羞辱。
蔣世均一言不發,動作緩慢地單膝跪下去。
“世均……”姚子琳正想說話,她的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傾,隨即就被馬金昌箍住了肩膀,那把匕首還在她脖子旁。
蔣世均溫和的聲音響起:“琳琳,別亂動。”
wωω▲тTk an▲¢ ○
姚子琳櫻脣緊抿,泫然欲泣。馬金昌看得越發惱火,這男人,對待自己的妻子這般溫柔,對馬金梅卻如此狠心絕情!
他怒罵道:“閉嘴!你給我好好跪着!”
蔣世均面無表情,繼續跪着。馬金昌一陣怒罵:“你這該死的王八蛋!把我姐姐當成玩物!害她沾惹上毒癮!她現在連命都沒有了!你還有臉活在世上!你這種人就該下地獄去!”
馬金昌相信,以蔣世均的能耐,他必定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不用再跟他表明。
蔣世均淡然地說:“你要爲金梅報仇就衝我來吧,先把我夫人放了。”
“你這麼緊張你夫人!你夫人的命值錢,難道我姐的命就不值錢嗎!”馬金昌繼續怒吼。
“金梅的死的確是我的責任,是我害死她的。”蔣世均繼續平淡地說着,就是讓他把矛頭指向自己,主動把所有罪過都往身上攬。
他說話的時候,一手不着痕跡地往下伸,一把柳葉大小的薄刀片從袖口落入他手心裡。
姚子琳聽得膽戰心驚,馬金昌已經恨不得把他處之而後快了,蔣世均還這般火上澆油。
“很好!你自己也承認了!”果不其然,馬金昌怒不可歇,他大吼道:“那你就到地獄去吧!”
馬金昌瘋狂地喊完,正要扣下扳機——
“不要!”姚子琳驚慌地叫着,朝他撞過去。這時,蔣世均迅猛地將手裡的刀片飛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