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大飯店舞廳”的化妝間裡,十來名濃妝豔抹、穿着豔麗舞臺服的女子剛從臺上下來,她們腳踩着高跟鞋,嬉笑打鬧着走進來。
相較於其他女子的歡愉,跟在後頭的馬金梅卻是拉長了臉。她氣呼呼地往一個刻着皇冠的金色梳妝鏡前一坐,對着鏡子摘下耳環等飾品,她還沒把凳子坐熱,一名穿着鑲滿閃亮珠片長袍的美女,揚着傲慢的下巴進了門。
她見馬金梅坐在那個皇冠化妝臺前,不由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雙手環胸,扭擺着細腰朝她走去。
“馬小姐,你坐了我的位置了。”她用尖細的聲音冷冷地告知。
馬金梅愣了愣,皺着眉轉頭看她,女子則是倨傲地俯視着她。化妝間裡其他女子都以看好戲的眼神望着她們。
馬金梅站起來道:“你的位置?這是我的專用位置吧?”
“呵……”尹玲花又翻了個衛生眼:“現在不是兩年前,搞清楚好嗎?”
“這個位置一直都是我專用的!”馬金梅不甘示弱地叉腰。
“你別說笑了,你都跑掉兩年了,難道老闆還要把首席紅牌的位置空着等你啊?你以爲自己是什麼貨色?你以爲金碧舞廳沒了你就會倒啊?”尹玲花狠狠地嘲諷。
馬金梅氣得臉紅脖子粗,怒道:“你又是什麼貨色!當初你還是老孃的跟班呢!連幫我提鞋都不配!”
眼見她們要吵起來了,四周卻沒有一個人勸架的,都是看熱鬧。
尹玲花更加囂張地譏諷道:“馬小姐,你那時不是到處宣揚,說你找到個大金主,準備回家洗手做湯羹了嗎?怎麼?現在人老珠黃,被大金主踢走啦?大金主連賠償金都不給你嗎?還要委屈你回來跟我們這些當初的跟班搶飯吃!”
馬金梅被戳到痛處,要氣炸了,卻一句反駁不了,她只能怒罵:“尹玲花!那時要不是我好心讓你跟在我後面伴舞,你還得在底下端酒杯呢!”
尹玲花隨即反駁:“那我現在不也好心讓你跟着我伴舞嗎?算是報答了你當初的恩情了吧?”
“你……”馬金梅氣得想扇她耳光,奈何現今是物是人非,曾經的紅牌和伴舞,已經完全倒轉過來。
這時,剛好催場人員來喊尹玲花上場,一場罵戰這才偃旗息鼓了。四周都是譏笑的眼神,馬金梅惱怒不已,匆匆換下衣服,抓着手包從舞廳後門出來了。
“這些該死的賤人!我看你能得意多久!”馬金梅邊詛咒着,邊拿出香菸點燃。
夜已深,街道上人跡罕至,馬金梅站在後門抽了幾口煙,覺得還是不解癮。
她被蔣世均趕走後,本帶了一大批珠寶首飾出來,都是這兩年來蔣世均和張騫賞賜的。奈何她犯了毒癮,三天兩頭就要往煙館跑,那些價值不菲的首飾幾下就被拿去典當完了。她身無分文,只好厚着臉皮回到當初混跡的、市裡最大的歌舞團。
她在認識蔣世均之前,是“金碧舞廳”裡最炙手可熱的紅牌歌手,多少公子哥兒天天捧着大把鈔票來,就是爲了讓她過去陪喝酒,或者坐一坐……她也是在最當紅的時候,認識了那個無比英俊邪魅的蔣世均……
本以爲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哪知道被打回原形了!
馬金梅忿忿不平地把菸頭丟在地上,踩滅。她走到街口,喊了一輛停在一旁黃包車,準備到煙館去。
那黃包車腳伕邊跑邊回頭看了看她,問道:“這位姑娘,你是不是金昌的姐姐?”
“嗯?”馬金梅應了一下。
“你是馬金昌的姐姐吧?我認得你。”那腳伕套近乎地說:“我叫二牛,跟金昌住在同一個大院裡的。”
“是嗎?”馬金梅有點不想理會,自己現在這幅落魄樣,可不想再跟弟弟碰面。
“金昌說你搬走了,他很着急,正在到處找你呢……”
“行了行了。”馬金梅不耐煩地打斷:“我都知道了。”
那二牛見她不樂意談這些,便住了口。他把她送到煙館後,收下錢也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