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爲她哭了,多多想她了。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她又何嘗不想他?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就會控制不住的想哭。
“多多想來看看你,見他一面好不好?”古易西又說。
他語氣溫和,帶着些商量。
她畢竟是多多的生母,他真的很怕,多多以後再無機會見到她。
何小白忽然搖着頭,情緒有些激動。
她不想讓多多看到這樣子的自己。
經過不停的化療,原本的秀髮已經脫落待盡,她瘦的皮包骨頭,她不想在多多心中留下這樣子的自己,與其這麼狼狽,她寧願不要相見。
這樣子去見多多,對於她來講太殘忍了。
看到她情緒這般激動,他只好安慰她:“不見,不見。”
抓着她的胳膊,避免過分激烈的動作把手背上的針頭甩出。
而手上的動作,卻是異常的輕,生怕弄疼了她。
她太瘦了,胳膊細的彷彿不小心都能折斷。
而她的臉蛋,也因過分的瘦弱,臉頰有些凹陷。
她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忍不住撫摸上她的臉,那樣都能摸到骨頭的觸感,讓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他甚至忍不住的低低細語:多希望你胖一點,就像以前那樣多好。
以前,她總是嫌棄自己胖,肉呼呼的,想減肥,卻怎麼也減不下去,他卻從來沒有嫌棄過她身材怎樣。
因爲在他看來,不管什麼樣子的她都是最好看的,就算肉肉的也比其他人可愛。
後來,她是瘦了,是瘦下來,這麼瘦,他卻從來沒有覺得開心過,因爲他知道,她一定是過的不好。
現在,看到這樣子的她,他更是心疼的厲害,多希望她能夠胖一點,總不至於這樣,這麼虛弱。
他甚至有時候想,如果自己當時能放下仇恨,不去想着報復她,會不會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自己能和她一心一意的堅持下來,像正常的軌跡那樣,像何父的遺言那樣,結婚、生子,他們現在一家三口會不會很幸福?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各自都痛苦?
他寧願在當初她試穿婚紗的那天,沒有接到那個陌生人的電話,他寧願不知道那些隱藏的家世情仇,不知道那些真相,他寧願……
如果早知道今日,他一定會努力剋制自己那報復的想法,去對她好點。
他明明那麼愛她,爲什麼又會恨,而對她那樣殘忍的報復?
現在想想,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是他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早上,護士喂她吃飯的時候,他親自拿了碗和勺子:“我來喂她吧。”
何小白不願意吃飯,只吃了一口,便搖着頭,不肯再吃。
再多的吊水、打針也無法滿足她身體的補充,讓她看起來氣色好一點。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她多吃一點,哪怕她並不想吃。
迫於他拿着勺子送在她的嘴邊,她扭在哪裡,他就跟在哪裡,沒辦法,她只能硬着頭皮吃下去,可是她吃的很痛苦。
旁邊的護士看不下去了,和他說:“古先生,你別逼她了,何小姐的胃功能不好,吃多了也無法消化,反而對身體不好。”
聽了護士的話,古易西頹然的放下了手裡的碗和勺子。
是他心急了。
“對不起。”
沒曾想過,還能聽到他對她的道歉。
她不怪他。
沒過多久,她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越是往後,他越是煩躁和心急。
他都不知道,自從她生病之後,自己瘦了多少斤。
公司的一攤子的事也被扔給了手下的人,每天根本無暇分心,就連競爭對手欺到頭上,他也破天荒的沒有反抗,損失慘重。
對他來講,只有她的生命,纔是最重要的。
“易西。”忽然聽到她微弱的聲音。
他擡頭,她正看着他,臉上帶着笑容,那樣虛弱,反而讓人更加心酸和心疼。
“嗯?”他輕輕的迴應,好像生怕嚇到她。
“你能不能扶我起來坐會兒,我想看看外面。”
她想掙扎着坐起來,可是好費力,必須依靠他的力量。
“嗯。”
他輕輕托起她的背,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她身體輕的靠在他身上都像沒有重量似的,他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很久沒有抱過她了。
何小白看着窗外的景色,藍天、白雲、樹木、草叢,忽然一陣滿足感。
“好美。”她忍不住
的低低感慨。
大概以後,再也無法看到了。
只有到這個時候,纔會覺得這個世界是多麼的美麗。
從她的話語裡,他似乎聽到了她對這個世界的告白,心裡一顫,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下意識的,把她抱得更緊了。
“等你好起來,我帶你去外面。公園裡的花都開了,我帶你去看。”他儘量平靜的說。
而她似乎是已經知道了不可能,沒有迴應。
她靜靜的看着窗外,感受世界的美好。
他靜靜的抱着她,感受她身體微弱的呼吸和溫度。
良久,她開口:“易西,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你愛我嗎?”
畢竟是人生第一個愛的男人,唯一真愛過的男人,她曾經堅定不移的以爲這輩子非他不嫁,她想爲他生孩子,想和他組建美好的家庭,雖然後來發生了那麼的事……
可,在生命的盡頭,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他這個問題。
她知道,自己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古易西的嘴脣微微顫抖,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僞裝給誰看,他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愛,很愛,一直都愛,從來沒有階段過,就算到現在。”他很誠實的回答。
聲音不大,在安靜的病房裡,一字一句,分量都是那麼重,足以讓她聽清楚。
一滴眼淚順着臉頰劃過,他的答案,是她沒有想到過的。
她原以爲,他對她的愛,在得知她父親是害死他們一家的兇手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沒有想到,他還是一直在愛着她。
哪怕後來,那樣子的報復她。
那些是是非非,她已經不去在意了。曾經的愛恨情仇,已經隨波而去,聽到他的答案,她就已經該知足了。
“易西,答應我,好好對多多,好好對古阿姨。”
“好,我答應你。”他嘴脣顫抖。
不知何時,她已經閉了眼昏睡了過去,而眼裡的淚,已經流過了他的臉頰。
是他失去了理智,被仇恨矇蔽了雙眼。
在就快要失去的時候,他才知道什麼對他纔是最重要的。
他不去怪她了,也不恨何父了。
他只希望,她能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