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龍鼎天轉過臉走出客廳的那一瞬間,陳止軒的嘴角翹出了一個極淡的苦笑。
這是因爲帝羽臉上的惡作劇笑容,在陳止軒裝逼地深思時候他就會一腳揣過去,雖然沒中過一次,但看着陳止軒被打斷思緒後那微微皺眉的樣子他就很爽。
他看不得別人在裝酷這件事上比他做得更吸引人。
“我欠你幾次了?”帝羽眼中的友誼流露得更多:“哥倫比亞兩次,車臣總部一次。至於肯尼亞,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好象那時候天天被你揹着回去,我這個傭兵頭子也當得夠窩囊的。”帝羽笑得有些狡詐:“好象我的命不怎麼值錢,不過我想就算我肯給你你也不好意思伸出手來拿吧。”
陳止軒面龐僵硬酷酷地說道:“沒誰欠誰的。”
“我讓你再裝逼,再裝。”帝羽笑呵呵地又是一腳揣了過來。
陳止軒這次卻沒有絲毫躲的意思,也迎面撲了過去,一隻手抓住帝羽的手腕後推向另一方,用他那隻手掌直接卡住了帝羽的兩隻胳膊。
帝羽做出一個驚人的動作。
他腦袋往下一歪,笑嘻嘻地一頭頂在陳止軒的胸口。
陳止軒好象早就料到一樣的也不躲。
透露着尊貴氣息的客廳裡,一身黑衣的陳止軒抓着帝羽的兩隻手,帝羽頭頂在陳止軒的胸口,就像親兄弟一樣的動作。陳止軒這時有些擔憂地看着帝羽的傷口,而帝羽那張妖美臉龐上的純真笑容,是那般的孩子氣。
二人都是用極輕微的力道在玩耍,帝羽一頭撞下好象是在給陳止軒抓癢,所以陳止軒極有高手風範地仰起腦袋。
可令他沒想到是,帝羽居然陰險的擡起了膝蓋。
撞向的位置是陳止軒的褲襠。
在帝羽的膝蓋擡起的一瞬間,陳止軒用他生平最快的速度鬆開抓住帝羽胳膊的手,閃電般地暴退。
看起來是玩,但是天知道帝羽會不會突然發力。
“嘿嘿。”帝羽**無比地笑着:“都打過多少次了,你個蠢貨還是這樣蠢。”
接着帝羽用他那妖媚四射的眼睛看了一眼陳止軒的褲襠,捏着鼻子說道:“原來大爺不行了呀,那奴家先告退了。”
要想讓一個男人發火,只要淡淡的一句話便已足夠。
真是沒用,我剛熱起來的時候你就出來了。
恐怕那位創造出坐懷不亂這個成語的柳先生聽到這個句話都會怒氣沖天。
男人天生的尊嚴讓陳止軒朝在他眼中惡心到死的帝羽撲了過去。
世界公認的第一刺客,傭兵界近幾年來最耀眼的戰鬥系天才,此時就像孩童般在地板上憑着蠻力扭打着。
最後帝羽取得了艱苦的勝利!!
原因無他,全是卑鄙無恥。
當陳止軒用手掰着帝羽的腦袋時,帝羽只會淡淡說:“你剛纔動到我的暗弩了。”
陳止軒只好小心翼翼地收手。
二人又分開站了起來,陳止軒擡起腳就朝帝羽腹部揣。
帝羽又道:“我腰上掛着**,兩個殺傷型,一個進攻型的。”
那隻腳在半空機械般停了下來。
我煽你耳光總行了吧,你臉上總不會冒出病毒氣泡來啊。陳止軒鬱悶地心想。
帝羽卻好像早知道他的想法,揚着臉牛逼兮兮道:“打臉死全家。”
這下就算陳止軒是低能也會知道帝羽在耍他,二人又扭打到一起。
最後爲什麼帝羽會贏呢?很簡單,陳止軒想到剛纔子孫根差點不保就有些畏手畏腳,本來就算帝羽不時出點陰招,憑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小傭兵也弄不贏以戰鬥力著稱的陳止軒。
不過,大家都知道,打架的時候雙手時常忍不住去捂下體是件讓戰鬥力至少下降八成的事。
所以帝羽最後騎在陳止軒身上哈哈大笑。
他鎖住了陳止軒的四肢,空出來的右手輕輕地在陳止軒的臉上拍打着。
“投降。”陳止軒非常光棍地認輸。
帝羽再笑了一陣後從陳止軒身上移開,慢慢地站起。
可在他身子站起一半時,從膝蓋後部傳來的無力感讓他直接坐到了地上。
然後,像陳止軒一樣呈八字躺了下來。
他們不約而同的轉過臉來,看着各自的疲憊感覺,都淡淡地笑了起來。
帝羽不作僞的笑容讓陳止軒感到很暖心。
他在帝羽這裡獲得了此生唯一的平等友誼,而卡姍和陳亞婉,他倒是帶着疼惜感覺去對待的。
帝羽是他在這個烽煙四起的世界裡的並肩戰友,他相信,帝羽也是這樣認爲的。
“怎麼還不帶你的小第走?難道…你想留着我的屍體做菜?哈哈。。”帝羽的笑聲裡有了些蒼涼意味。
陳止軒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看着他因發力而又流出血液的傷疤。
“哈哈,我想了點有意思的。如果我叫你快滾…”帝羽開心地笑着:“你會不會像三流電影裡的那些男主角一樣留下來爲我擋子彈。然後小宇宙爆發大殺四方?”
“真準備死了?”陳止軒道。
“你知道我把她看得多重。”帝羽掏出煙丟給陳止軒一根,回憶地笑着:“要不然當時我也不會妥協,也不會放過吳九指。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有要不然這三個字,我都死了半年了。”
陳止軒有些疑惑:“吳九指不是還沒死?”
“我給狼羣扔了八千萬。”帝羽淡淡地迴應:“如果我死了,會有一顆巡航**將他炸個粉碎。”
生死攸關之時,他倒完全沒當回事,掏出火機就要點菸。
陳止軒哦了一聲,看似隨意地問:“那keysa呢?”
帝羽臉上的淡然笑容頓時凝固。
他看着眼前的那個在各大商城裡隨處可見的Zippo,想到了那個陪伴自己度過近三年傭兵生活的妖魅少女。他沒給陳止軒任何迴應地轉過頭,面對天花板,眼皮有些不爭氣地垂了下來。
他一直以爲只需要冷漠就可以避免這些傷害,但卻在淚水充滿眼眶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地脆弱。
並不是對死亡的恐懼,
而是放不下這段記憶,
哪怕這段記憶充滿着酸楚。
先前他強壓住對沈妙嫣的那份情感,是不肯接受沈妙嫣的悲慘結局。而陳止軒提到了keysa,才讓他知道有些事情就算不肯接受也沒用。例如分離,例如永不相見。
“我想,她會和白辰一樣,活得很好。”帝羽道。
“白辰?哦,就是約克家的那個小公子。你讓keysa幫忙殺個約克家的直系成員還不是想讓她告訴我,雖然事情我幫你做了,那也不可避免他大哥對他的追殺。”陳止軒話變得有些多,他用着教導的神色看着帝羽的側臉道:“起初,你也以爲你自己可以對你女人的事無動於衷。但你剛纔所做的一切仍是發生了。”
“想必你也知道,除了你我之外,keysa再也沒有對第三個人有過笑容。”陳止軒輕聲道。
帝羽眼睛如死物一般的閉着。
陳止軒接着打擊帝羽:“你沒法否認,keysa很喜歡你。”
“可你現在連想活着的意願都沒有。”陳止軒冷笑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麼要在先前裝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你準備讓keysa以什麼樣的表情接到你死的消息?”
帝羽猛地睜開眼睛,冷冷地掃了一眼陳止軒,站起身來轉了過去。
發出凌厲意味的漆黑眼眸已經不像平時那般散發出致命誘惑力,而是蒼白無神。
“我的想法你不是不知道。”帝羽背對着陳止軒開口道:“甘必諾家族不會容許在將來有可能成爲家主的她和一個有着自己勢力的傭兵頭子在一起。特別是一個身爲中國人的傭兵頭子。”帝羽語氣裡有些玩味。
“那玩意屁用沒有。”陳止軒當然有資格說這種話。
帝羽輕笑了一聲,淡然道:“但是,看起來她很在意那玩意。”
“如果你還是我兄弟,就不要再說了,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帝羽毫不避諱地說道:“進監察是不可能了,我是個沒法控制的瘋子,隨時有可能反水。那我想應該是龍魂了,那個變態部門我不是不瞭解,就算有着再強的實力又能活多久?五年?十年?就算是你,去執行那些炮灰任務,不到兩年也會掛。”
“到時候,我就會像海豹突擊隊的人一樣,死後連國旗都沒得蓋。”帝羽說得越殘酷,他的笑意就越濃:“就是這樣?嗯,我想應該是這樣。”
“那也是活着。”陳止軒並肩站到帝羽身旁說道:“在我眼裡,能活一天總是好的。”
“哈哈,你這個低智商還能騙到我?”帝羽大笑着。
“先前那個男的我認識,軍方第一公子哥嘛。”帝羽柔和無比地笑着:“我們不妨打個賭,我猜如果這次我沒死的話他以後肯定會到龍魂戲弄我。”帝羽自顧自的說道。
“我想內容大致是…”
“帝先生,那個女人叫起來的聲音可真是勾魂啊。還有,皮膚保養的真好啊,那種滑膩的感覺,嘖嘖,帝先生的眼光可真好。”少年的語氣聽起來極爲輕鬆。
“帝先生,那個女人真是有點堅強啊,都幾個月了還念着帝先生你的好。不過打了兩針情趣致幻劑之後就**不求的和條母狗一樣了,居然爬到王叔身上去了。你知道王叔嗎?我別墅裡做清潔的一個糟老頭子,真是可惜啊。”少年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平靜。
“帝先生,你知道嗎?那個女人現在不需要藥物就會主動爬到男人身上去了,看起來**得蠻快啊。怎麼樣?帝先生難道不想問一下我的**方法嗎?”少年聲音開始有了些顫抖。
“帝先生,告訴你一件不幸的事,那個女人今天和我家一條大丹交配的時候被抓花了臉,那張絕代美貌的臉就這樣被抓成了個巫婆的樣子。我現在都將她扔到密室裡去了,不敢讓她出去見人了。前段時間我還扒光她的衣服給她戴上狗鏈牽着她讓她爬着跟着我在我們那一塊到處逛呢,蠻多人喜歡她的。唉,怎麼就這樣了。帝先生要不要去看看她,好歹她也是…。”少年的臉龐逐漸扭曲。
絕美的少年從眼中流落出的淚水滑到了嘴脣上,他品嚐到那一絲鹹味後猛地收住了話語,妖美無比的臉上充斥着淚水和恐懼。
他用雙手捂住臉蹲下來,輕聲低泣着。
陳止軒看到帝羽的淚水後並不認爲他有任何窩囊之處,他從那充滿着邪惡的話裡聽出了帝羽對沈妙嫣的深愛到了何種地步。
不流淚的男人只有兩種情況,一是他未找到自己深愛的人,二是被他深愛的人還未受到傷害。
陳止軒靜靜地看着狼狽的帝羽。
帝羽抹掉眼淚猛然站了起來,對視着陳止軒的同情目光冷冷道:“傭兵界所有人知道,再鋒利的刀也不能阻擋神罰前進的腳步。**所有人知道,被趕出帝家的那位公子是個絕對不畏強權的瘋子。瞭解我的人知道,至親雙亡之後我沒有任何的怨天尤人,如果說怨,我也只有怨過我自己。”
“我可以說,我此生,從未畏懼過。”少年的眸子爆發出無上傲氣。
“你做得很好。”陳止軒淡淡道。
“很好?是的,很好。”少年又笑了起來。
“記得我很久之前就說過,我再也找不到一個令我如此心動的女人了。”少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變成了落寞:“再也找不到了。”
“妙嫣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她說,相愛的兩個人中如果其中一個先死去,剩下的一個會便得憂鬱無比。”少年悽然地笑着:“所以我答應了她,一定會死在她後面,哪怕是先殺了她。”
“可惜的是,我再也做不到了。。。”少年輕輕地嘆息着:“致幻劑足夠改變一個人,她將會變得不再是以前那個驕傲冷漠的少女了。我能看開,但是我沒法活下去。”
“我從前認爲,生命的最後時刻,本應該是最堅強的,沒想到我卻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