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離開雷納斯,將茱莉亞送到正義神殿後再返回想辦法殺死波普·薩拉查,奪得毀滅之力,這是商量過後的最終決定。
但就在臨行前,馬車卻被人攔了下來。
維克多·肯斯坦派的人。
“有什麼事嗎?”
手中攥着馬匹的繮繩,唐納德隱約有種預感,維克多讓人攔住他們,並不僅僅是道別或者說想要支付救他的報酬這一類的事情。
再進屋時,雙方見面的地方不再是之前有些陰暗的臥室,而是變成了二樓的一處客廳,房間內的窗戶關着的同時還拉上了窗簾,光線全靠一盞煤油燈和旁邊燃着火的壁爐提供。
“看來維克多先生喜歡光線偏暗的環境。”
站在門口的唐納德目光瞥向客廳的櫥櫃,並不多看,只是一掃而過,旋即目光又放回端坐在書桌後面,全然不像是一個半個小時前還處於重度昏迷狀態的病號。
這一次並不是唐納德一人上樓,斯特芬妮也跟着上來了。
原因自然是她的天賦能力。
“不,我很喜歡陽光,只是今天本就是陰天,外邊風大,而且我們接下去要談論的事情,並不適合暴露在外......請坐。”
維克多又在桌上倒了兩杯熱咖啡,擡手示意兩人落座。
唐納德也不怯場,直接上前坐到了維克多的對面,能讓一個重傷在身的人必須從牀上起來,且穿戴嚴謹的事情,必定不是小事,他不介意聽一聽。
端起桌上的咖啡,下意識的聞了聞,又轉而,斯特芬妮則是乾脆就沒碰。
倒不是因爲裡面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只是唐納德一路上喝慣了那些幾先令一罐的咖啡,如今聞到這味兒,實在是下不去口。
“抱歉,是我沒考慮到......在我們這兒,能喝上咖啡已經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如果兩位不喝,可以放在一邊。”
注意到唐納德和斯特芬妮沒動咖啡,維克多解釋道。
“沒關係,維克多先生還是先說說留下我們的原因吧,畢竟我們還趕着去其它地方,並不能在雷納斯待太久。”
唐納德有意加快談話的進度,故意將他們準備立刻離開雷納斯的事情顯露。
“不在雷納斯久留?”
維克多皺起眉頭,這跟他預想的可有些不太一樣,想了想又接着說道,
“閣下不是知道了波普·薩拉查的存在麼,既然是生死仇敵,你們現在又提前掌握了關於他的情報,爲什麼要走?”
“我們走或是不走,有什麼問題嗎?”
送茱莉亞去正義神殿的事情唐納德自然不會拿出來說,只是瞥了眼維克多,沉聲問道。
“當然有,因爲我想要幫助閣下殺死波普·薩拉查!”
維克多這話一出口,唐納德一時間有些反應未及,頓了頓,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你幫我?”
維克多的言論令唐納德感覺荒唐。
在他看來維克多如果能幫到自己,他之前也就不會被波普·薩拉查打成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我知道波普·薩拉查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實力極強的異徒,我也知道,閣下以及您的幾位同伴並不怕他,我能冒昧的問一句,你們爲什麼會在找到他之後離開嗎?並不是想要知道幾位接下來的行程,我只是好奇你們爲什麼不選擇選擇動手,畢竟我給出的情報是有時效性的,如今那人還在塔羅斯家族當中,再過一段時間,可就不一定了......”
“這裡是雷納斯。”
擡手點了點窗外,維克多是聰明人,唐納德相信他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重點不在雷納斯,而在於塔羅斯家族,確切的說是瑟維特·塔羅斯。”
“有區別嗎?”
在唐納德看來,雷納斯與塔羅斯家族中間是可以劃上等號的。
萊恩帝國的各個地區雖說都設立有不少的政府機構,但真正掌權往往還是地方上的實權貴族,必須由貴族出任市長也是帝國憲法中有明確規定的事情。
要知道即便是德明翰異調局的局長一職政府都想握在手裡,連達到支配級的道爾頓·瓦倫他們都要想辦法擠走,僅僅只是因爲他是平民出身。
當然,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異調局的力量過於強大,龐大的異徒讓貴族們產生了強烈的不安。
從這就足以看出萊恩帝國在貴族掌權這方面的執拗。
“如果我可以讓塔羅斯家族倒戈相向呢?”
維克多再度拋出了一個條件。
“維克多先生......憑什麼?”
唐納德開始覺得維克多是在說些毫無根據的囈語,這讓他的耐心正不斷被消耗,接着說道,
“憑你現在被塔羅斯家族全城通緝的罪犯身份,還是憑你藏在壁櫥中的那位?”
進門的時候唐納德就察覺到右邊的壁櫥中有一個特殊的存在,說話途中又用靈視悄悄看過。
那是一具屍體。
“閣下說的沒錯,憑的就是那位存在。”
維克多並沒有對唐納德察覺到自己的準備而感到驚訝,因爲這本來就是要展示給對方的籌碼。
“唐納德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屍具技術?”
“略有耳聞。”
之前確實聽安東尼說過一部分,這並不是謙虛,唐納德真的只是略有耳聞而已。
放在桌面上的手放下去,輕輕拍了拍斯特芬妮的手背,後者看着唐納德的眼睛,微不可查的點頭。
“如果閣下不介意,請允許我簡單的介紹一下我所研究出來的這個技術,這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技術——屍具技術!”
談起自己的成果,維克多臉上總是帶着自豪與驕傲,哪怕這個技術在外遭受了多大的非議,甚至是被各大宗教和社會各界所排斥,以至於將他逼到如今這個地步。
打開櫥櫃大門,第一眼看到的依舊是幾層木板以及上邊的白色帶花紋的碗碟,維克多轉動其中的一個,櫥櫃內部立刻便有機括聲傳出,木板從中間裂開,旋即向兩邊橫推,露出後邊直立着躺在一處像是無蓋棺木中的男人。
他的臉色看上去要比維克多這個重傷在身的人都要蒼白許多,雙手交疊着放在身前,像是在沉睡,但唐納德在感知中已經可以察覺到他已無生息。
“這是我的第一個作品,當時條件簡陋,不論是屍體還是儀器的準備,僅僅是借用差分機半個小時,都花去了我一個月的積蓄,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維克多看着眼前沉靜的男屍,眼中帶着難以言喻的光芒。
“工業革命的本質是什麼?”
此刻維克多突然將話題突然轉到了社會問題上,唐納德不由皺了皺眉頭。
“生產力的提升?”
斯特芬妮接了一句,隨即湊倒唐納德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聽以前去銷金崫的客人說的。”
“不全對,但也切到了一個要點,手工作坊開始向流水線式的大工廠轉變,而在這種大環境下,手工業者們爲了能繼續生存下去,那就必須進入工廠來獲取收入,於是就產生了一個新的關係,勞資關係,由原本的一對一,一對二的口頭協定或者說合作關係變成了以合同這一類紙質契約形式的僱傭關係,資本積累促成資本家的......”
彷彿是有過許多次的預演,維克多這番話說的無比熟練。
“停,維克多先生,我能看出你應該是下面那些年輕人的老師,這方面的學識豐富,但我也曾受過高等教育,你說的這些我同樣清楚,所以能不能說重點......在我看來,時間就是金錢。”
唐納德做爲一個從信息爆炸時代穿越過來的人,工業革命他雖未經歷過,卻也學過這方面大量的知識,換作往常,他或許願意跟人聊聊這些事情,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
只是在這有些陰暗的房間內,身前擺着的還是劣質咖啡,實在令人提不起興致。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種工具能夠代替工廠中的那些工人,不僅能不眠不休的工作,甚至不需要支付給它們工資,那時候對工廠生產力提升究竟會有多恐怖!”
“你說的這種情況我想大部分資本家都會在夢裡夢見這種事情,但這是不可能.....”
“我已經實現了!”
“我是說這不可能......你說什麼?”
唐納德的話戛然而止,猛然從桌子後面站起身。
他如果沒聽錯的話,維克多說自己已經實現了這種情況?
“經證實,人死後的軀體會比身體輕21克,這就是所謂的靈魂的重量,而一個人的意識來自於其靈魂,如果說,我能將靈魂以某種特定的方式重新注入到人的體內,那是否就意味着我可以擁有一具存在行動力的屍體?”
“那是褻瀆靈魂的行爲!”
斯特芬妮皺緊了眉頭,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就算不是宗教信徒,在傳統中對於靈魂都是極爲看重的。
“亡者當歸冥土,不死者是留存於世間的罪惡。”
這句話出自晨光教派的教典,在民間廣爲流傳。
“那麼如果我能找到取代靈魂能量的東西,而不需要去剝奪使用人類的靈魂,僅僅只是藉助他們的身體呢?”
維克多側過身,打開櫥櫃的另一邊的抽屜,其中陳列着數個唐納德之前在那具被燒焦的屍體中發現的插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