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堅決反對正面對抗,哪怕瑟維特·塔羅斯近些年在塔羅斯家族中的地位日漸低下,他仍然是塔羅斯伯爵的兒子,我不認爲跟他起衝突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亞德里恩先生,您是雷納斯本地的老牌貴族,當然有足夠拼搏的籌碼,可我們這些商人靠的是政策吃飯,說到底,雷納斯是瑟維特閣下的城市......”
一個留着兩撇小鬍子,體態發福的中年男人坐在圓桌的後邊,戴滿了寶石戒指的手中正端着一個銀盃,一雙小眼睛在說話的同時四下打量着周圍的人,察言觀色。
他的這番話讓坐在主位上的年輕人眉頭一跳,神情略有些不愉。
“沒錯,瑟維特·塔羅斯是公爵之子,可是按照萊恩帝國的《貴族法》中的法令:高爵貴族後代中的名譽貴族除世襲外不得高爵,諸位難道不知道嗎?”
抿了口黃金酒杯中的酒液,這位年輕人,也就是亞德里恩家族如今的家主,亞德里恩子爵皺着眉頭反問道。
貴族爵位分五等:公,侯,伯,子,男。
所謂高爵,即公,候,伯,三個爵位等級,因爲自伯爵以上的貴族大都是掌控大片區域的封建領主,而整條法令的意思其實就是如果說一個家族內已經有了高爵位頭銜的人,譬如瑟維特·塔羅斯的父親就是最高級的公爵,那麼他的後代是不允許成爲高爵的。
否則以帝國內部幾個公爵家族的後代數量,要是藉助家族的力量捧出一羣侯爵和伯爵,萊恩帝國哪來那麼多的封地給他們?
要知道即便是世襲的爵位,按照萊恩帝國的規矩都得低一級,也就是說等到這一任的塔羅斯公爵退位,繼任者就只能是塔羅斯侯爵。
“瑟維特·塔羅斯對外宣稱自己是鬼面伯爵,但實際上他並沒有得到萊恩帝國的承認,只說是藉着他父親的名義僭越得來的稱呼而已,他的真實爵位是子爵!”
說到這,亞德里恩眼中便多了一絲憤恨,他的家族在雷納斯經營了不知道多久,他本想着能在自己繼任家主位置之後通過運作成爲這座城市的實際掌控者,而掌控着一座中型城市的他只要在努力幾年,說不定就能讓他的家族晉升爲伯爵家族。
誰知道在他的計劃剛要得手的時候突然空降了一個瑟維特·塔羅斯到雷納斯,實際爵位明明跟自己一樣,卻因爲有個公爵父親而享受着伯爵級的特權,徹底掌控了雷納斯不說,還把那些原本從屬於他的勢力全部拉了挖了過去。
只不過亞德里恩也是聰明人,知道自己如果要強行跟這位含着金湯匙的少爺打擂臺,獲勝的機率微乎其微,沒辦法,饒是他的家族在雷納斯本地有着再多的資本,對方的靠山依舊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對方禍害雷納斯的舉動變本加厲,等到對方徹底激起民怨!
可以預見的是一旦出現民衆暴動,不管是誰的兒子,帝國政府都會查,到時候爲了保護瑟維特·塔羅斯,塔羅斯家族會有極大的機率將他轉去其它的城市繼續當市長享福,而這座城市自然而然的就會落到自己的手裡。
他將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成爲雷納斯當之無愧的領導者!
這個想法非常不錯,而且可行性極高,事實上在幾年的等待後,他所期盼的那一天已經要到了。
然而有人跟他想到了同一個方法,而且行動的比他更快!
就在這最關鍵的時期,瑟維特·塔羅斯遇襲了。
這是好事!
至少在亞德里恩看來就是天大的好事,他巴不得這個搶他位置的傢伙被人殺死在街面上,越慘越好。
然而事與願違......都快他媽的違到深淵當中去了!
誰能想到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廢物,葛朗臺,裝腔作勢的小丑會突然開竅?
又是設置最低工資和最高工時,又是花那幾個被滅掉的家族的錢在雷納斯大搞建設......
“亞德里恩閣爵士......亞德里恩爵士!”
旁邊傳來的聲響打斷了亞德里恩越發失禮的陰暗思維,他的視線重新有了焦點,掃過身前長桌左右的人,他們都是雷納斯上流社會當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有經營着大量商鋪的商會會長,也有坐擁數家工廠的資本家,還有雷納斯市內的幾位男爵。
他們有着一個共同的身份:對瑟維特·塔羅斯最近的所作所爲感到不滿的人
他們的生活原本是無比美好的,在雷納斯,有着一個帶頭斂財的市長,他們這些人更加肆無忌憚,但瑟維特·塔羅斯最近實行的新政策卻沒有一項不是在損害他們的利益。
“瑟維特·塔羅斯沒有跟我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商量便實行了這些政策,在我看來這就是對我們極大的不尊重,他揮霍着別人辛勤工作獲得的今錢給那些平民,卻忽略了我們這些真正供養他的人,這不得不說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
作爲這個利益同盟的領導者,亞德里恩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爲瑟維特·塔羅斯欠了他們多少錢呢。
要是唐納德在這兒,肯定要嗤笑這羣不知好歹的傢伙,他提出的每一項政策都是在保證商業活動的正常進行,所謂那些被損害的利益根本就是些以非法手段剝削得來的東西,也就是在雷納斯纔會被力所當然的認爲是“正當勞動所得”。
“那麼我們該怎麼做?安斯先生的話其實說的沒錯,不管瑟維特·塔羅斯是子爵還是伯爵,他始終是雷納斯的市長,只要他決心實行新政,我們根本不可能干涉。”
“錯!你所說的不可能干涉,是政治層面上的無法干涉,而我們的力量根本就不在政府,而是在那些開遍了整個雷納斯的商鋪,出產着各種重要物資的工廠中!”
亞德里恩擡着下巴,高傲的目光再度掃過周圍的所有人,緊接着說道,
“安斯先生所說的不能正面對抗這句話我十分同意,但這並不是說我們沒有其它手段了,瑟維特·塔羅斯不是要搞城市建設麼,他要重建居民區,那麼我們就偷工減料,延誤工期,他要設立最低工資,那我們就聯合起來提高物價......我要讓所有的雷納斯市民都知道,瑟維特·塔羅斯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最深沉的絕望來自於看到希望後又被徹底剝奪希望......到那時候,雷納斯市的民衆絕對會發瘋的!”
在場的可沒幾個蠢人,很快就有人領會到了亞德里恩的意思。
他這話一出口,其它人的思維就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一時間安靜的會議室內彷彿成了鬧市,不停的有人發表着意見,一個個陰損的法子從這些本就滿肚子壞水的傢伙口中不停的往外蹦。
看着這一幕,亞德里恩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陰沉的笑容,仰起脖子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今晚之後,他們將成爲幕後的推手,真正跟瑟維特·塔羅斯對抗的只會是社會底層的民衆。
瑟維特·塔羅斯,你準備好承受民衆的怒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