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聲引得姜七跟陳南飛看過去,姜七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了在水裡撲騰的衛真。
衛真水性一般,仰着個腦袋在冰冷的湖水裡狗刨,姿勢相當滑稽。
木靈盤腿坐在衛真的頭頂,唉聲嘆氣的:“您爲什麼總要挑戰大人的底線。”
衛真可真不是一般的氣,“他的底線是誰,姜七?”
木靈一時間語塞,嘟囔着:“反正大人對姜小姐與衆不同。”
“所以才糟糕。”衛真暗自腹誹一聲,往岸邊爬。湖泊的牆壁上都是綠色的青苔,滑不溜秋的他連個着手點都沒有,還是木靈搭了藤蔓把衛真給拽上去的。
“是誰?”陳南飛看到姜七看的認真,問了一句,“你能看清楚嗎?”
這湖不是一般的大,相隔幾百米,湖泊上又有霧氣,一般人還真是看不清楚。
姜七沒接話。
陳南飛也沒多問,將飯盒一個一個拿出來擺在眼前的石板上。葷素搭配,一看就讓人很有食慾。
初秋的季節,葉子一片片的掉落,風吹過的時候捲起一層層浪花,很有意境。
陳南飛把筷子遞給姜七,斟酌了一下說道:“我爺爺要離開南江市了,他很喜歡你,我想邀請你今晚去我家吃飯,爲他老人家踐行。”
“我不會去的。”姜七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跟陳家牽扯太深,對他們並不好。
陳南飛沒想到姜七這麼不近人情,一時間有些惱怒:“姜七,你怎麼這麼冷酷無情呢。之前我爺爺那麼護着你,他要離開南江了,你都不能去見他一面嗎。”
在他的心裡,他能這樣放下身段請求姜七已經難能可貴了,沒想到姜七拒絕的這麼斬釘截鐵,連一個藉口都懶得找。
姜七覺得陳南飛很有意思,她捏着那雙筷子,又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然後把筷子放下了。她慢吞吞的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陳南飛,竟然笑了一聲。
陳南飛被她這麼一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氣的站起來,“笑什麼笑。”
姜七搖了搖頭,還是帶着一點笑意,倒也沒生氣,只是慢條斯理的說道:“行了,這頓飯我沒辦法吃了,陳南飛,再會吧。”
她踩着一地落葉往回走,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雙手插在兜裡,步子永遠邁得很大,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陳南飛的視線中。
陳南飛臉上還帶着沒有散去的惱怒,他盯着一桌子的飯菜,氣的跺腳。剛剛姜七那個笑聲……分明像是笑話他表現的像一個毛頭小子……
十八歲的少年有着前所有未有的自尊心,也有一定的觀察力。可是明明一樣大的年紀,憑什麼用那種長輩的目光笑話他,陳南飛越想越氣,一口飯都吃不下了。
這個時候手機響起來,陳夫人在電話那頭小心翼翼的問道:“南飛,今天的飯菜姜七喜歡嗎?”
一大早陳夫人特意打聽的,讓廚子買的最新鮮的食材,趕在中午做好送到學校。
陳南飛看了一桌子涼透的飯菜,話在喉嚨間轉了轉,吞嚥了一口還是說道:“嗯,她說挺好吃的。”
陳夫人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她總想着虧錢了姜家,姜七又救了兒子一命,總要想盡辦法補償的。
陳夫人話頭一轉,又說道:“雖然你現在是高三重要時期,但是你想戀愛,媽媽是不會攔着你的,咱們家很開明的。”
“說這些幹嘛。”壞脾氣的少年臉上有可疑的紅暈,張張惶惶的說了聲再見就掛斷了電話。
姜七轉到湖的對面,正好撞到衛真溼噠噠的坐在那兒烘衣服。一對幹樹葉點燃的火苗,木靈用藤蔓撐着衣服給他烤着。木靈見到姜七的時候,大眼睛轉了轉,手臂上鮮嫩的綠葉抖動着。
衛真餘光掃到木靈不停抖動的樹葉,暗罵一聲,小崽子,我纔是你的主人,這是跟誰獻殷勤呢。
“挺可愛。”姜七摸了摸木靈的樹葉子,木靈激動的只轉圈圈,羞澀的葉子都打卷兒了。
“哎哎哎,姜七你身上有什麼魔力。”衛真盤着腿坐在那兒烤火,一臉無語:“一見面就收買了我家的小妖怪。”
“我先問你。”姜七俯身撿起腳邊的一根樹枝,吧嗒一下丟到了火堆裡:“處處關注我,是何居心。”
樹枝砸到火堆裡,火花濺到了衛真身上,他大呼小叫的站起來,“姜七,你想謀殺我!”
姜七瞥了一眼他身上的那點火苗子,嗤了一聲。
衛真被她嗤了一聲,當即不鬧騰了,把烘乾的外套穿上,攤了攤手無奈的說道:“也不是刻意監視你,正巧遇到了唄。”
姜七眉梢動了動,面無表情,掏出符篆跟封妖筆就打算動手。
衛真想到上次偷看她睡覺被下了禁言咒之後,心有餘悸,噌的一下子竄到旁邊的樹上,抱着樹幹求饒:“好了好了,我說實話,想起你幫個忙,所以觀察觀察你。”
姜七一副早說的表情,把封妖筆跟符篆放回去。
周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提着一個大飯盒,慢慢走過來。初秋的陽光有一種涼涼的溫度,他迎着光,踩着滿地金黃落葉,一步一步慢條斯理走來。他的目光落在姜七身上,不曾移動過。
容貌好看的人,走幾步路都賞心悅目。
姜七沒有躲避周時的目光,跟他相視着,等他走近。只是悄無聲息的將手背在了身後,左手掐着右手手腕,剋制着後退的情緒。
周時這樣一步一步靠近她……帶給她一種難言的壓力,好像是慢慢走近了她的生命。
衛真趴在樹上,看着下面的兩個人對視,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婚禮殿堂,兩個心愛之人慢慢靠近彼此,等待神父公示,締結一世婚約。
“正巧,一起吃午飯。”周時將飯盒放在桌子上。
姜七看着這一片地界,估計周時跟衛真使了障眼法,把這片地域圈成了自己的。剛剛在湖對面的時候,陳南飛都看不清這邊發生了什麼。
她也沒推辭,坐下了,正好飢腸轆轆。
飯盒裝的東西很多,三葷三素一個湯,還有一小瓶酒。
周時拔了瓶塞,嫋嫋的酒氣慢慢散發出來。他看到姜七的鼻子嗅了嗅,有點像路邊小狗聞到肉包子的模樣,難得表露出一點可愛。
衛真拿了筷子,酸溜溜的想着。百年的醉神仙,一共也沒多少。他平時撒潑打滾都喝不到一杯,今天倒是捨得給姜七。
“那我就不客氣了。”姜七道了一聲謝謝,把目光從酒瓶上挪開,開始吃飯。
“別客氣,儘管吃。”衛真齜牙一笑,“管飽。”
然而……
開飯後五分鐘,衛真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