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商業街的人羣中徘徊。
他想和同齡人一樣去學校，可惜小小的肩膀上，承載的東西有點多，暫時只能在這裡看着別人，穿着校服。沒有錢交學費，沒有錢吃穿，更沒有錢買奢侈的玩具和圖書，有的是幹不完的活，聽不完的牢騷，和像倉鼠一樣逃竄在骯髒的地溝裡。沒辦法，爲了活在這裡。
這次他打算，在開學之前攢好學費的，想要錢，對於還是孩子的他來說，能想到的又快又方便的辦法只有去偷。
他的目標只挑一些，有錢人。因爲他很聰明，盜走別人的錢包對他來說並不難。正因爲這樣，被后街的混混盯上了，毒打之後搶走他的錢，已經是經常有的事了。每當這個時候，比誰都想要快點長大，將重重的拳頭還給別人。
琉璃手裡捧着一根棉花糖，看起來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單純可愛。在人多的商鋪前轉悠閒逛，尋找目標。很快鎖定了一個小胖子，光看穿衣打扮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後面還跟着一羣他的小夥伴，應該都是初中生。
小胖子懷裡捧着各種零食，很多拆開包裝，沒吃幾口就扔在地上：“難吃死了，還不如去喂狗”，站在他旁邊的男孩，立馬遞上一杯水，讓他漱口。尖尖的下巴，那小小的綠豆眼，在粗眉下轉來轉去，像是兩隻跳蚤，在活動。
琉璃離在他們後面不遠處觀察，小胖子梳了下他油光光的黑髮，命令後面的人：“喂，你們去幫我買些好吃的來”，從口袋裡面取出錢包，故意高舉着打開，裡面裝滿錢，他咧着嘴笑：“我爸媽太愛我了，總是給很多錢給我。沒辦法，我爸媽更你們的廢物爸媽不一樣，超級會賺錢，呵呵”。
瘦小的男孩諂媚道：“少爺的父母真的很厲害，我們根本沒資格拿來和你比較的，少爺誕生時，就註定是尊貴的”。
胖子圓滾滾的臉蛋，吃起東西像是松鼠：“當然了，對了，你們去過後街嗎，聽說那裡有很多窮酸骯髒的人，到處是小偷和流氓。我很好奇呢，會和豬吃一樣的東西嘛？”。
“少爺，不能去的，沒什麼還玩的，而且很不安全”。
“是的，少爺，那些人和我們不同，自生自滅就好了，好聽說啊，他們爲了錢，什麼骯髒的事情都做呢”。
胖子眉頭皺起來，不爽的說：“我纔不怕他們呢，要是有本事偷了我的錢，就算是在拿去餵豬食。少廢話，快——給我吃的，笨蛋”，說完將手上的殘渣在他們身上擦去。
瘦男孩：“快點去，你們”。
琉璃冷笑了下，眼神變得認真：是嗎？那我就不必客氣，收下你的心意了。
他趁其他人去買吃的時候，戴上帽子很自然的走過他們身邊，絆倒路人，正好撲倒了小胖子。他友好的上前扶胖子的時候，順便從他口袋抽走了錢包，順着袖口滑進衣服裡面，自己縫製的口袋裡。
結束後，微笑淡定的邁開步子離開了，轉過黑暗的拐角時，調皮的吐了下舌：“明天再去吧——”。
琉璃走到村子的時候，看四周沒人，
纔打開錢包，簡單數了下：“學費夠了，暫時不用去偷了”。
回到家，剛要踏進門檻，就被黑白拽了進去，匆忙的關上大門。只見她爬在地上，大口喘氣：“哈！小哥哥——你回來了啊”。
琉璃一頭霧水：“你在玩什麼，大白天爲什麼關門？”。
黑白慌張的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小聲說：“噓，別說話”。
“喂，小鬼給我出來，我看見你了，還不出來”，彪悍怒吼的聲，從門外傳來進來。
琉璃從門縫看了眼，是住在村前的男人：“他不會是在叫你吧——”。
黑白中指蹭了下鼻尖，無辜的說：“不知道，我剛下山就一直追着我喊，我害怕就快速跑回來了，到底是爲什麼呢？”。
琉璃抓住她的手臂，盯着她手上的泥土：“怎麼全是泥土，連頭髮上都是”。
“哈，你說我想起來了，山上好像沒有狼呢”。
琉璃倒了碗水，悠閒的喝了起來：“廢話，如果有，你現在是被叼着回來的”。
黑白興奮的瞪着圓溜溜的眼睛：“但是，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我看到有人在土下面挖了很多地瓜，他們告訴我很好吃。所以，我也努力挖了很多，還有甘蔗，準備回來一起吃的——”。
琉璃指尖上旋轉的大碗，停了下來：“然後就發現有人在後面追是嗎？”。
“你怎麼知道？”。
“喂，我說，那些不是野生，是別人家特意種的，沒有常識也有個限度”。
黑白站了起來，表情認真，很快豁然開朗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追着我，以爲又被討厭了”，說完提着褲子跑出去了。
琉璃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跟着追出去：喂，你不要亂跑。
跑到山下的時候，黑白鑽進草叢中。
這座小山坡上種滿了莊稼，快到冬天了，大家都在採摘着地裡的蔬菜和地瓜，老萬也在自家的田上忙活。
琉璃蹲了下來，探頭看了下：“喂，你在幹什麼？”。
黑白爬了出來，懷裡捧着很多地瓜，還託着幾根長甘蔗：“因爲，因爲急忙逃跑，就把東西藏這裡了”。
“好多——”。
“幫我看着”，說完小跑上山頂，手貼在嘴邊，朝下面大聲喊道：“喂，剛纔抓我的叔叔，快出來，我把偷你的地瓜還給你——喂，聽到了嗎？聽到就到這裡來一下啊、、、”。
琉璃臉上表情變成暗格狀，站在那筆直：“這個人——我——”還沒來得及移步，被黑白的話束縛了雙腳。
黑白：“我叫靈，住在最後面的琉璃小哥哥家。你偷回家的地瓜，有時間一定要過來拿”。
山上正在幹活的農民忍不住大笑。
“小姑娘，既然偷了，直接回家吃就好了”。
黑白轉過臉，表情認真：“不要，要是自己的東西無緣無故丟了，我也會很傷心的”。
“哈哈——真是個乖孩子”。
黑白害羞的，眯着眼笑了：“哈哈——一點點啦”
。
琉璃大罵：“笨蛋，現在是高興的時候嗎？”，真是麻煩，偏偏是前面的那個鄂大叔。他似銅鈴的大眼，好像因爲疲憊和無奈，已經懶得去睜開眯：算了，還是找個時間把她丟出去吧。這個念頭在腦海裡還沒堅持幾分鐘，就被黑白擊散了。
“琉璃小哥，這些你拿着，我在前面帶路，不要跟丟了——”像個小大人吩咐着，把東西塞在他的懷裡，高興的蹦跳在前面。琉璃閉眼忍耐，好吧，堅持忍耐。
黑白轉身，一雙美麗的眼睛始終神采奕奕，什麼也不放過的銳利的目光中，閃過出異樣的迷糊，認真的問：“琉璃小哥，我們要去那裡？”。
對於琉璃來說彷彿晴天霹靂，雙手伏地，糾結的說：“我是瘋了嗎？”。
兩個人終於來到了村前的一戶住房。
琉璃在站在門外就聽到他的抱怨咒罵聲：“要是被我逮到了，我一定宰了，然後掛在樹上曬成幹。氣死我了，心疼死我了，還是清蒸好了”。
黑白被他的話嚇得臉色難看，雙手哆嗦着。
琉璃雙手插進口袋，不耐煩的說：“有必要做這麼多餘的事情嗎？不想要直接扔了就好，何必特意送過來”。
黑白微微上翹的長睫毛，撲朔迷離上下跳動着，配合着水靈靈的眼睛忽閃忽閃。
她堅定的說：“糟蹋食物是不對的，偷東西呀是不對的，做了不對的事，道歉是當然的”。
琉璃愣住了，抓緊手裡的錢包，移開視線，大步走開了：“隨便你好了，說的這麼好聽，被罵慘了，也沒臉哭——”。
黑白點點頭：“知道，我不貪哭，只是喜歡流鼻涕”，說着噘着小嘴，聳聳鼻子。小手努力的夠到了門閂，用力的搖動：“有人在嗎？叔叔出來一下，我是來還你香甜的地瓜的”。
琉璃倚靠在側牆邊，嚴肅的說：“看你怎麼哭着逃跑”。
屋裡正在歡喜數錢的男人，聽到聲音後，皺眉覺得奇怪：“是誰在叫喚——”，笑着把錢藏在牀底下：這樣，在攢一年我就有可能住到街市了，不用和這些窮人住在一個地方。每次說住在這裡，都覺得很丟人。
男人打開門，一雙小小的灰眼睛，在又短又散的眉毛下邊閃閃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門前的小女孩後。刁鑽的眼睛眯着一條線，上翹的嘴脣，滿臉寫着不屑和嫌棄。
那雙像松樹皮一樣，看起來又笨又粗的手，指着黑白的腦門，質問：“小鬼在別人家門前，瞎叫喚什麼呢”。
黑白天真的微笑着，蹲在地上撿起地瓜。
男人驚訝到了：“到底耍什麼寶呢”。
“這是我不是故意偷的地瓜，是你的，現在還給你”。
男人明白過來，怒火沖天，破口大罵：“小龜崽子，原來就是你啊。膽子也太大了，敢偷老子的寶貝”。
黑白眉頭皺起：“大叔，說話真粗魯，沒人跟你說，罵人不好嘛”。
男人表情猙獰：“死小鬼，少廢話，今天我就收拾你這個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