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學,我正準備去食堂打飯,一出教室門,差點跟迎面走來的人撞上,嚇得我輕叫出聲,面前一身碎花連衣裙的白老師也拍着胸脯,倒吸一口冷氣。
?“米米,來,老師有事跟你說。”白老師平靜了一下,拉着我靠在欄杆上,剛剛放學的教學樓下人頭攢動,“最近傳言很多啊,要有什麼難處都可以跟老師說,好嗎?”
??略微緊張的看着話裡有話的白老師,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莫非所有事情她都知道了嗎,包括酒吧裡的那件事……
??“對了,李小冉她自己請了家教,你就不用幫她補習了。”白老師輕輕拍拍我的肩膀,可親的微笑着,“沒事了,馬上就要期末考了,也別想太多,老師相信你!好了,去吃飯吧!”
??看着白老師漸漸走遠的背影,我握緊了雙拳,心裡暗暗決定,今晚赴約一定要好好跟張孑宇做個了斷。
??昨天約好了,若溪也會陪着我一塊去,明說是爲給我壯膽的,其實是想借此機會去見紀冬呢,這點我還不明白,就白當她閨蜜這麼多年了。被我戳穿了,她還一臉欠扁的說:惡魔男沒準會給你封個夫人呢,哪輪得到我保護你呀!
??在“茶迷聲色”門口,我小心翼翼的先向裡張望了一陣,沒發現什麼奇怪之處,才推開門,往裡進。一眼就看見坐在吧檯里正無聊玩着手指的若溪,她又穿上了假面舞會那天的豹紋短裙,亮黑高跟鞋,化着淡淡的妝。見我進來,立馬站起來,扭着腰走貓步到我跟前,伸出兩指擡起我的下巴,對着發愣的我拋媚眼。
??“小妞,給大姐我笑一個!”說話像有人掐着脖子一樣,聽的我渾身起疙瘩。
??我伸出兩隻爪子就朝她粉粉的臉蛋招呼過去,捏住,輕輕搖晃:“打扮的這麼隆重,要告白啦?”
??“本小姐還在觀望中,再說,哪有女生先告白的!”她拍下我不老實的手,微微撅起嘴,眼睛上下掃射我兩圈,不可思議道:“你怎麼還是這套校服,不嫌膩的!今天也沒什麼生意,走,趕緊跟我回去換衣服!”說着,就忙着收拾殘局準備關店門。
??“我不要了!這樣是最好的!”我拼命搖頭,“寢室裡也沒什麼好衣服……”
??“你這裝扮,不引起人注意纔怪,也不想想,怎麼會傳那麼多流言蜚語的!”她手裡忙不停,頭也不回的說。
??一下把我說懵了,看來最近我這腦子確實除了書本作業,想什麼都很遲鈍。輕輕一拳頭打在腦門上,正唉聲嘆氣着。若溪收拾好店面,一把拉起我的手往外走,反應過來的我十分配合地跟着她。
??“回去換上舞會穿的那件,咱兩就有個伴了!”她一臉嚮往的感嘆,“好像又回到那晚似的,啊~哎?不過你躲哪去了,我出去一直都找不到人。”湊到我身邊,又賊笑着說:“莫非有豔遇了!”
??“咳,豔你個鬼啊!”我頭撇向另一邊,臉有點發燙,清清嗓子,故意大聲的說,“再亂講,就別怪我不幫你啊!”
??若溪神經大條,好像並沒發現我的異常,反而雙手合十舉到額前作虔誠狀:“對不起啦,我的好米米!你一定得幫我,我看那顆蔬菜只有你能請動了。”
??“噗……蔬菜?”
??“你不是叫他冬瓜麼!”
??***
??打開寢室門,單人小間,被我收拾的妥妥帖帖,初次來的若溪搶先走進去,嘴巴大張着像含了個拳頭,發出一聲讚歎。我白她一眼繞過去,打開小衣櫃,翻找合適的衣物。
??“光顧着學習的人,住的亂點才正常點……”說話間,見她已經躺倒在雪白的牀單上,“牀也好舒服,香香的哎!”說着還翻滾起來,一把抓過牀頭一隻被洗的有些掉色的棕毛小熊,“呃……這玩意你還留着呢,都多久了!”
??若溪在一旁使勁說話,見我一句也不回,就從牀上翻下來,走到我身邊,我正好挖出一套灰色休閒短裝,舉到她面前。
??“這個總行了,不會太引人注意。”說着就要去換上。
??若溪一把搶過衣服,撅着嘴,亮出一個大大的白眼,誇張的說:“這哪行啊,又不是上運動場!趕緊找過件!就上次那件粉蕾絲裙,不挺好的!快去快去!”說着一把把我塞入衣櫃裡。
??我扒着衣櫃門,有點無奈的看着她:“姐姐,那件衣服在家裡呢!在這就是挖地三尺也沒有啊!”
??其實衣服就塞在最底下的角落裡,說死我也不能再穿它了,穿了不是自報家門了麼。可看見若溪眼神炯炯,一種不找到她滿意的決不罷休的感覺,生怕她要親自幫我動手,只好繼續扒衣服。
??鼓搗了半天,終於翻出一件素白色的連衣蓬蓬裙,上身略緊,裙襬是普通的褶皺,長及膝蓋,很素很素,連一朵花也沒有,這件還算過得去。於是又舉到若溪跟前,她託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番,神態嚴肅還真像個專業人士。
??“算了,這件就這件吧。”她看了看牆上的鐘,時針和分針已經重合在一起了,於是推搡着我去換,“時間差不多了,趕緊的吧!”
??當我終於穿好站在她面前,她還是微微撅着嘴,眼珠子瞄上瞄下的,目光又定在我下半身上,“鞋子,黑皮鞋沒有嗎?”她四處瞅瞅,終於從牀底下扒出來一雙亮亮的平跟圓頭黑皮鞋,是上次舞會穿的那雙,我心裡頓時一緊,瞄一眼若溪,她卻沒有反應。還好還好,這鞋子看來不是很引人注意,仔細看看,也就是雙普通皮鞋罷了。
??“有點不搭哎,也沒有更好的了,將就着穿上算了。”她自言自語着,開始蹲下來親自替我穿上。
??手杵着腰站直後,她又開始打量我,目光幾圈下來又停在我臉上,使勁的一拍雙手,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我說總有點不對勁,還沒化妝呢,趕緊了,還有幾分鐘!”
??“啊~不是吧!”我苦着臉很無辜的看她,她神情堅定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樣子,“大姐,又不是去相親好不好!再說我也沒有化妝品。”而且,我去是要跟那個惡魔做個了斷的,這麼一打扮,好像還顯得我很開心很重視。
??“別墨跡啦!不化妝哪有氣勢,尤其在那種場所,都會被人看的扁扁的!說話也沒人理你!”她說着就開始動手。
??得了得了,我次次都說不過她,而且她的歪理在我聽來都十分有道理,不服都不行。於是乖乖的坐下來,心甘情願當布娃娃,任她擺弄。
??她從小包裡拿出化妝用品,就開始在我臉上鼓搗着,我微微眯着眼睛看她,她的睫毛真長,烏黑髮亮,眼睛一圈淡金色的眼影,臉頰上粉粉的,塗了深粉色脣彩的脣水潤而有光澤,確實和平時不一樣,成熟也豔麗了許多。
??正研究着她臉上的妝容,她的眼睛卻彎起來,對上我好奇的眼。接着直起身來,兩手叉腰,得意的笑着說:“完成了!”又在我臉上輕輕一捏,“你皮膚很好耶~這個淡妝也很合適哦!”說着又掏出一隻小瓶,朝我頸邊噴兩下,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在空氣中四散開來。
??若溪滿意的看了看她的傑作,就昂頭挺胸的領着我出門。
??不一會兒,兩道靚麗的風景線手拉手走在寬闊的大馬路上,一白一花,都不老實地朝對方揮舞着爪子……呃,跑偏了……
??夏季的夜幕還沒完全降臨,我和若溪一路上不免賺足了回頭率。若干行人的注目禮中,穿着連衣蓬蓬裙的我不得不裝作淑女,狀若優雅的踩着小步子。扭頭看若溪,她的頭高高地擡起,嘴角微翹,目不斜視,標準美女範兒,完全沒有跟我打鬧時嬉皮笑臉的樣子了。
??“米米,快到了。”一路上沒怎麼說過話,一開口,若溪輕柔的嗓音微微顫抖着。
??聽到這個很小又抖啊抖的聲音,我頓時也覺得心裡發毛,深呼吸間抖出一個哆嗦。遠遠看見酒吧的招牌,五彩霓虹燈一直閃爍着,門口似乎還有幾個歪歪斜斜的黑影,雞皮疙瘩便突突的滿身冒。
??“手給我……”聲音也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拉過若溪的手,兩人手心都緊張地汗溼了。一切準備就緒,走到這一步也沒退路了,只好咬緊了脣緩緩向那一片炫目的燈光中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