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離淡淡笑着凝視着他,沒有給出明確的表態。)
宮清城終是轉身離開,儘管碰了一鼻子的灰,可他的背影仍然如同來時那般傲然霸氣,他只是冷冷地對餘正說讓他注意葉離的行蹤,然後丟下身後所有人獨自開車離去。車子徑直開到夏末曾住過的小區樓下,站在樓下時,他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卻發現滿目同樣的陽臺中,他竟分辨不出哪一個纔是她當初住過的。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原來他對她的事從未用過心,從來沒有。
推門進屋,屋裡的一切還是如她離開前那般,甚至滿地的狼藉都沒有收拾過。他一步步走進去,步履輕緩,彷彿空氣裡還殘留着她生活過的氣息,他的眼眸,不自覺的竟有些澀澀的難受。
他蹲下身去收拾,將所有東西歸置原位,小心翼翼地擺放着。
他在陽臺的藤椅上坐下,看着黃昏斜陽從遠方的天際慢慢隕落,他的心卻從未有過的平靜。坐在這裡,他彷彿能感受到她曾經生活的軌跡,那麼多個日日夜夜裡,她坐在這裡,安靜地等着他。可是他沒有來,他的眼裡,他的心裡,除了仇恨什麼也沒有。如果曾經有,也很快被他抹殺掉了。他說過那麼多殘忍的話,他對她無情又冷漠,他完全忽視她的感受,將她的一片真心賤踏得一丁點都不剩。
宮清城從來沒想過他會成爲這樣一個人,他的冷情並非天生,卻毫不留情的傷害了一個能讓他爲之瘋狂的女人。
如今,她走了。
他的瘋狂與仇恨忽然間變得一文不值,那些互相傷害又互相折磨的日子,竟然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一夜,他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陽臺上,夜深露重,寒風凜冽,他的心被冰霜覆染。
黎明時分,他面色灰白地起身,看着天邊泛出的魚肚白時,他的眼眸裡掠過一抹流光,卻轉瞬間即逝。
兩個月後,美國西雅圖。
難得的晴好天氣,前院的草坪上有鄰居的孩子們跑來跑去,歡笑聲不時傳來,坐在屋檐下的夏末神情溫和,脣邊泛出一抹暖暖的笑意,看着眼前這和樂融融的畫面,心裡面便涌出久違的溫暖。柔柔的風吹拂着她的發,墨發在風中飄揚,襯着她皙白的臉,這樣美好的畫面,看在溫涼眼裡有無以言說的幸福感。
他坐在車裡,遠遠地看着她,眼眸裡是無限的心疼之感。
自從來西雅圖之後,她便選擇了獨自居住,雖然和他所住的地方開車只需半小時車程,但他仍覺得離她太遠,每天只要一有時間他就往她這邊跑,空閒的時候,他大多時候都待在她的屋子裡。
他下車朝她走去,遠遠的她就看到了他,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朝她揚了揚手,“你今天又買了什麼?我的冰箱裡已經塞滿了。”
溫涼手裡提着大大的塑料袋,笑容溫和,“剛纔去了有機農場,都是你喜歡吃的水果。”
她起身將他迎進屋,他熟門熟路的自己把水果放進冰箱,轉頭問她,“還沒吃飯嗎?我來做,今天想吃什麼,意大利麪怎麼樣?”每天結束工作,他也不去應酬,直接就來爲她做飯,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在夏末決定離開江城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籌備把公司業務全搬來美國了,本來他公司很多客戶都在美國,所以結束江城的公司對他來說影響並不大。再加上他的能力非凡,來美國努力了兩個月,公司已經漸入正軌,他的心態極好,事業穩定之餘,能把溫簡和夏末照顧好,他就別無所求了。如今葉離也已經過來幫他照看公司,有她在,他就更能偷懶了。
夏末看他在準備着做意大利麪,笑着說:“溫大廚,那我和寶寶就等着吃了哦,我代表寶寶謝謝你這個乾爹。”
知道自己懷孕,是在來西雅圖一個月的時候,那時她在家裡的工作室剛開起來,每天勤於設計,但從某一天開始,那種噁心嘔吐的熟悉感突然涌來,有了上次的經驗,她就隱隱的有某種預感。後來,她自己做了檢測,證明了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她沒有隱瞞溫涼,對他如實相告。
這一次,溫涼並沒有像上次一樣的反應,他沒有逼她去將孩子打掉,只是冷靜地要她好好考慮,孩子是處理還是留下都隨她。她沒有考慮,在知道懷孕的那一刻,她就沒打算打掉孩子。這一生,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她覺得,這是上天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以後她會盡全力去愛她的孩子,和孩子幸福的生活,至於別的,她不會再苛求了。而溫涼,也尊重了她的決定。
溫涼繫着超人圍裙做出個超人動作,咧着嘴笑,“你去休息,讓我這個最厲害的超人乾爹做出最美味的意大利麪給寶寶品嚐,我要開始大展身手了!”
自從來美國後,溫涼越來越幽默了。
夏末笑得前俯後仰,突然間腦中靈感一閃,便去了工作室。
溫涼準備好晚餐的時候,她手中的最新作品也已經問世,仍然是玫瑰系列的設計,只是如今,她的設計比初時的靈氣十足更多了幾分大氣,也愈發充滿了吸引力。如今的她是溫涼公司的設計師,她喜歡這份工作,喜歡現在充實而忙碌的生活,只不過,偶爾她的腦海裡也會冒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一晃而過,留給她的,卻是無盡的悵然……
宮清城手下的人結束了尋找夏末的工作,就在一夕之間,尋找的工作戛然停止了。
只不過宮清城比以往更加冷漠了,情緒也陰晴不定,在工作中對屬下的要求也更爲嚴苛,宮氏集團在他的經營中風生水起,每一個經他做出最終決策的項目前景一片光明,而他做事果敢決斷,短時間內收購了好幾間公司,一時之間宮清城成爲江城的風雲人物。
可是,安綠真想要再見他一面卻是難上加難。
當宮清城努力讓公司脫離安家之後,安綠真縱使身爲公司副總,除了原有的幾個合作項目之外,她似乎再也找不到與他的交集點了。而原有的那幾個項目,他都全權交給了張敬天處理,安綠真每次以公事去公司找宮清城時都會被直接推給張敬天,而私底下,宮清城完全對她視而不見。
他已經不再回家,縱使安綠真每天都在家裡等他,但他完全無視。
他每天都會去季彤那兒,無論是應酬還是酒會,伴在他身邊的都是季彤,晚上,依然留在她家過夜。
安綠真氣得發瘋,可是季彤卻和她撕破了臉。
季彤仗着宮清城對她的偏愛,直接和安綠真對立了,她不再爲安綠真做事,她每天盡全力去討宮清城的歡心,她覺得憑宮清城現在對她的依賴,他早晚有一天會和安綠真解除婚約,然後讓她成爲名正言順的總裁夫人。
總裁夫人,她對這個位置無限嚮往。
而且,她也被俊逸非凡又富貴的宮清城吸引了,如他這樣金字塔頂端的男人,所有女人都會爲之瘋狂,而她也不例外。
顯然,她比別的女人更加幸運,如今的她,已經與他並肩站在金字塔尖。
可是安綠真怎麼可能讓季彤得逞?
所以,在某一天,她費盡心思得到宮清城的行程之後,把他和季彤堵在了某間酒吧門口。
宮清城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擁着季彤就走,安綠真不甘示弱的擋在兩人面前,聲色俱厲地說:“清城,你看清楚這個女人是什麼貨色,她根本就不像曉雨,她只是把自己整成曉雨的樣子故意來魅惑你,你別被她欺騙了!”
她手裡拿着季彤整容之前的照片,看到這些時,季彤一愣。
在和安綠真撕破臉之時,她們大吵了一架,當時安綠真就威脅要把她之前的照片公之於衆,但季彤說如果她敢公佈出來,她就會告訴所有人是她指使她去整容接近宮清城的,到時候她也會被宮清城遷怒。
那時安綠真便忍了下來,她想着或許有別的辦法解決這件事。
但是現在,她試過了所有辦法,沒有一個行得通,所以她不得不冒着被季彤出賣的可能來拆散宮清城和她。
季彤剛想解釋什麼,宮清城清冷的臉上便泛出一抹無所謂的笑,“這不還得謝謝你嗎?要不是你精心爲我送上這麼一份大禮,我怎麼會每天都能看到曉雨……這張臉?既然你這個未婚妻如此賢惠,我怎麼能辜負你的一片心意?”
安綠真的臉就如同調色盤一般青一陣紅一陣的,原來他早就知道季彤是她安插在他身邊的?他竟然什麼都知道,而且他還將計就計的和季彤高調給她看,安綠真想到自始至終被當成傻瓜的人居然是她,她心裡的那股憤怒可顯而知。
可是,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她的神色略顯尷尬,原本挺氣十足的聲音也變得低沉,帶着一絲央求,“清城,你聽我解釋……”
宮清城卻冷魅一笑,“你的良苦用心,我笑納了。”
他一把推開他,擁着季彤就揚長而去。
什麼叫冷漠,什麼叫無情,安綠真直到此時才體會得透徹。
她以爲能借季彤之力將夏末趕走,如今,夏末終於走了,可是季彤卻鳩佔鵲巢代替了夏末的位置,而她自己呢?她永遠都走不進他的心,哪怕只是伴在他身邊,他也不曾給過她一星半點的機會。
看着夜色中漸行漸遠的身影,安綠真眼眸中就涌動着些許恨意。
視線停留在婀娜娉婷的季彤身上時,那股恨意就帶着無盡的寒意。遠處的季彤明顯的感覺到背脊後一陣涼意,她微微回頭,看着夜色裡安綠真佇立在街燈下巋然不動的身影時,心裡竟有絲絲縷縷的懼意。再看向宮清城面無表情的臉時,她心裡的那份不安就像漣漪般層層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