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就是這樣,從來不知道要怎麼樣正視自己的感情,從來都自以爲是,總要到事情發生了,才慢慢懂得,自己最真實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樣的。對不起……對不起……”
“童語煙,你他媽的不許再說‘對不起’!”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可是,“對不起”這三個字,沒由來地讓他心慌。
童語煙噙噙脣,像是鼓起了重大的勇氣,“我以爲是他辜負了我,而我,理所當然會埋葬過去,過自己的生活。可是……我發現我錯了。寧程浩……死了,我才發現……從頭到尾,我心裡,只有他一個!”
他的手掌,就那樣緊縮,那力道,足以將她的筋骨掰斷,可,也足以,隱藏她心口的痛楚。那麼,再用力點吧,這樣,我就會感覺到,心口的痛,或許會少點……再少點……
她真的痛得快要落下淚來,可,脣角卻向上揚起,綻出笑意,“沒錯,就是這樣,我只是……不想對不起你,不想辜負你。因爲,我終於清清楚楚地知道了——我愛的是寧程浩!是寧程浩!從來沒有一天愛過你!我不想騙你,也不想讓自己繼續違心地痛苦下去,那麼,結束吧,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東方焰,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要有關係!再也不要有關係!”
“童語煙……童語煙……童語煙……”他似乎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只是一遍一遍從牙縫裡,擠出她的名字,一次比一次壓抑,一次比一次狠絕,也一次比一次……痛。
童語煙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待哪怕一秒了,她會受不了的,這樣的東方焰,真的會讓她崩潰。
用盡力氣想要掙出自己的手,可是,又哪裡有那麼容易。
東方焰想要抓住的,必須要抓住的,要放手,哪有那麼容易!
“童語煙,你以爲我會信你嗎?”
“隨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可能再跟你回去。如果不是你,我從一開始就不會和寧程浩分開!那麼,他也不會死,我和他就可以快快樂樂在一起。都是因爲你!這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必須,必須要讓自己歇斯底里,纔可以逼得自己將一切極端的話說出口。
奮力的掙扎,直到腹部一陣抽痛,她驚恐而痛苦地捂着肚子,幾乎暴怒的東方焰也瞬間鬆了手,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他竟像是抓住了最後一點點希望。
“煙兒……你怎麼解釋‘他’呢?別告訴我這也是假的!”
忍着鼻端的酸楚,她逼着自己不讓眼淚流下來,“不是假的……可是東方焰,我已經決定了——我不會讓自己給我不愛的男人生孩子的,不會!”
“童語煙!”東方焰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什麼意思?她這他媽的是什麼意思?東方焰竟怕了,似乎下一秒,自己就會失去了所有——他怎麼可能會容許!
一躍而上,東方焰如一頭髮狂的獅子,而就在那一剎那,如一道閃電而來的,竟是一記重拳,直接落上他的下巴。
東方焰
沒有防備之下,人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倒在地,脣角也滲出了血。
童語煙驚恐地看到,那衝過來的,是伊萬!
她這纔想起,是伊萬開車送她來的,車就停在路邊。那麼,剛剛一切,他應該就看在眼裡,纔會這個時候衝上來。
東方焰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尤其是這個時候,看着這麼一個眼中釘。再看着那傢伙竟然扶住了童語煙,無限溫柔地讓她躲在了他背後!而這女人,竟然照做了!
他怎麼就沒想到,這麼多天,他的女人是被這個男人給藏起來了呢?
又是他!又是他!
憤怒東方焰已經赤紅了眼睛,“給我放開她!”
“這應該是你做到的。東方焰,從今往後,不許你再幹擾她!童語煙,再也不是你的了!”
這樣的挑釁根本就是火上澆油,東方焰如子彈衝出,伊萬奮力抵擋,可是,誰能讓着誰?根本就是兩頭野獸的爭鬥,扭打,撞擊,可以鮮血淋漓,可以兩敗俱傷,但,絕對沒有放棄。
童語煙連連後退,眼看着那慘烈的纏鬥,她沒有能力分開他們,心力憔悴,多看一眼,也無法更痛。甚至,連痛,都喪失了。
只想離開,只想什麼都不要理會,什麼都不屬於自己,就連自己……也丟了自己……
腳步沒有方向,思想也迷了路……就那樣,迷失在了黑夜裡,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突然,刺鼻的氣味捂住了她的呼吸,童語煙連掙扎都沒有來得及,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沾着藥水的手套從她口鼻上移開,帶着手套的手撐住了下滑的身體,直接塞入了旁邊的車門裡。然後上車,啓動,駛離。
開車的歐陽芊芊餘光看看後座上毫無知覺的女人,咬牙切齒,“真想直接丟海里餵魚。”
車輛就那樣從咖啡廳門口滑過,歐陽子碩摘下手套,扔出窗外,瞟了一眼兩具黑影的激烈糾纏,不由得咂咂嘴巴,“真想近距離看看東方焰現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而且,我還會讓他慢慢地,繼續‘精彩’下去。”
蘇一鳴是接到李卓的電話,凌晨開車一路狂飆至雁鳴山頂的。
李卓直直地站在那高大的水晶建築前面,面色緊繃。
“怎麼回事?”蘇一鳴只聽電話裡李卓說是要他來,快來,他就知道,一般的情況,李卓絕對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可還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李卓吸吸鼻子,“焰少爺,瘋了。”
這……什麼話?蘇一鳴見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拔腿就往大門裡衝。
蘇一鳴知道這裡是東方焰很私人的地方,從外觀,到設施,無一不是世界頂尖。這傢伙之前經常泡在這裡休息、健身,享受得不得了,連自己都沒什麼機會跟着一起享受享受。
而當蘇一鳴衝進了大門,卻詫異得不是一點點。
這裡明明是個高大上的健身會所啊,什麼時候成了超級大花房了?從進門開始,一眼望去,全是花!全
是花,而且,全是一種紫色的花,看都看不到頭。更有的,順着中央那應該是游泳池改造的清涼水池,層層疊疊蜿蜒而上,連蘇一鳴這大老爺們,都覺得好看得不得了。
可是,那些花又全都東倒西歪,破碎碾壓的不成樣子,許多高高搭起的花架,也被撞翻了,而那始作俑者,應該是那輛車——黑色的勞斯萊斯,疲憊地被卡在了花架之間,又好像還在憤怒地喘着粗氣。
這傢伙,是直接將車開着衝了進來,當這裡是F1賽場了嗎?
難怪李卓會說,東方焰瘋了。
可這瘋子人呢?
“轟隆隆”一陣陣巨響,蘇一鳴循聲望去,那水池邊的幾層樓高的花架,竟然正在往下坍塌!
而那下面還在瘋狂破壞的人,不正是東方焰嗎?
這瘋子不要命了?
蘇一鳴狂奔過去,躍身而起,就在那數以萬計的花盆砸下來一刻,硬生生將他撲倒在了一邊,跟着蘇一鳴也摔倒在地,被持續崩塌飛濺的花泥、碎片劈頭蓋臉一頓狠砸,也不知是持續了多久,一切才慢慢地平息。
這要不是蘇一鳴來的及時,這瘋子是要打算被壓死在花下做鬼嗎?
“東方焰你個王八蛋,玩命啊!”這叫他不怒都不行,後背還被無數的碎片砸得生疼,擡身眼看東方焰那瘋子卻一動不動躺在了凌亂不堪的花泥之上,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這……不會真給什麼砸住了吧?
“東方焰!東方焰!”蘇一鳴趕緊湊過去,看到他閉着眼睛,呼吸劇烈起伏,而臉上淤青明顯,連一邊眼角也掛着彩,可又不像是被砸到,更像是,捱了拳頭啊。
“喂,你別嚇人啊,這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語煙……”
當“語煙”兩個字說出來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東方焰的眉心狠狠皺在了一起,他住了嘴,明白了。
不說話,蘇一鳴也還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知道自己要是問他問急了,這傢伙再去幹什麼不要命的事,他不一定有本事再攔得住了。等他說吧,要是他願意的話。
許久許久,耳邊還有着間或掉落的花盆砸出的“砰砰”聲,剩下的,只剩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許久許久,久到蘇一鳴真以爲他是不是暈過去了,想要伸手去拽他,卻被他猛地甩開,坐起身來。
他也看清了,這張他從未見過的,幾乎扭曲的臉。
“原來,我從頭到尾,連個寧程浩都不如。就是去跟那俄國毛子,也沒我什麼事。東方焰,就是全世界頭號大傻逼。”
幽暗的燈光籠罩着的,是慘白的牀上那昏迷的臉,而那臉上的顏色,根本比那慘白的牀單還要白得嚇人。
寧澄玉目光中,有些惶恐,“爲什麼帶她來這兒?”
中心醫院最深處一棟廢棄的老樓,一間廢棄的手術室。
寧澄玉知道這裡,但也從來沒有來過這棟樓,她以爲這裡早就連基本的電路都不通的,沒想到,不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