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這麼大心機，想幹什麼？”東方焰重重地揉揉他的小腦袋。
“爹地，那個女人，真的挺笨的。”
東方焰澀澀地笑笑，不是挺笨，是太笨了，又笨又可恨。
“可是爹地啊，那麼笨的女人，沒你在身邊可怎麼辦？”
東方焰收回手，起身踱至落地窗邊，並不想回應這個問題。那個女人的身邊，還需要他嗎？她根本不想要，根本當他是蛇蠍，或者，她真的已經不再是那個童語煙了，早就不是了！
可爲什麼，掌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攥起，心口還是冒着叢叢灼人的火焰。她做得出在他面前跟別的男人接吻！她做得出在他的手心裡向別的男人呼救！她還有什麼不可以？還有什麼不可以？
她根本早就拋棄了這裡的一切！
殺死了他和她的孩子！
“爹地，她還愛你。”
東方焰幾乎已經掩不住的怒氣連轉過身時，雙眼也還是赤紅的。
一步一步走近，只有他，可以讓他平靜，真的是唯一。
“小宇，這個，你真不懂。”
不懂？東方宇並沒有反駁。雖然只是半天的時間，東方宇卻看得很清楚了。她對那個俄羅斯男人的抗拒是不由自主的，雖然她很不想表現出來，可是這種抗拒，就像她對眼前這個男人不由自主的在意一樣。
雖然今天的計劃並沒有讓他們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那也是因爲卓叔叔來得太快了。但事情總會按它原本應該有的樣子發展的，爹地啊，不信，等着瞧。
第二天，接到江律師的電話，讓她去律師事務所一趟，關於遺囑，有一些後續的手續要辦理。
電話裡，童語煙刻意試探了一下有沒有東方焰在場，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她才足以放下心來。
下午的時候，童語煙來到江律師的辦公室，果然只有他一個人在等着她。
“童小姐，是這樣，按照東方老先生的遺囑，公司股份、財產、以及芷園的房產都已經過戶到了你的名下，所以今天請您過來，就是進行一下確認，在各份文件上簽字確認的。”
童語煙只能很公事化地點點頭，面對這些不能承受之重，她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只能先履行程序，將文件一一過目，進行簽字。直到最後一份轉贈文件。
“這是……”
“哦，這是東方先生對原本給予他的那百分之五十財產的轉贈文件，手續也已經都辦理完了，只需要你籤個字。”
童語煙將文件推了推：“這份我不能籤，我不接受。”
“這……真的有點難辦。”江律師擡了擡眼睛，看了看一臉正色的童語煙，不由得嘆了口氣道：“童小姐，以下你可以不將我當一個律師來看待，而是一個……長輩或者朋友吧。其實，這次將您從莫斯科電話召回這裡，是東方先生的主意。”
童語煙表示不明白。
“關於這些遺囑，這些都是真的。只是，
原本也可以不需要你親自回國辦理的。但，東方先生讓我用這樣的藉口，必須要你回來。”
童語煙訝然。她只是不明白，時隔四年，東方焰幹嘛非得要這麼做？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在莫斯科那場恐襲後，做他的主刀，出現在他面前。
自己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沉溺在這樣的旋窩中啊，那麼，一切都會再次毀了的。
自己一定要，徹底斷了一切的牽絆。
“童小姐，我這麼說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知道，東方先生其實是用心良苦，這份轉贈絕對也是真心真意的，不是他說的那些對你不尊重的理由。所以，你還是籤個字吧，不然，我這裡的確是有點難辦。”
越是這樣，童語煙越是堅定地將文件合了起來，“真的沒有那麼難辦。江律師，我不簽字，這份文件就不生效，所以，您也只是公事公辦。”
江律師都已經拋開了自己的職業身份來語重心長，童語煙卻反過來拿出他的律師身份來公事公辦。這孩子也真是個不好搞的主，比東方焰更有甚之。
不得已，江律師只得雙手一攤，無奈道：“好吧，那隻能這樣，我下來會將這件事情對東方先生做一個告知。”
童語煙點點頭，“那麼江律師，沒有其它事了吧。謝謝您操勞這麼多，我替爺爺謝謝您。”
童語煙真心如此感謝，真心不是爲自己。而就在她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江律師卻擡手製止了她：“童小姐請稍留步，其實，還有一件其它的事情。”
童語煙不得不坐回，看到江律師從文件櫃裡取出了一份文件，鄭重地交給了她手裡。
“這份文件，是東方老先生生前保存在我這裡的，他囑咐我，待他百年之後，將這份文件交給你的手裡。”
這……似乎是一件頗不同尋常的東西。童語煙同樣很鄭重地打開它，映入眼簾的，便是一份顯然很有歷史的醫學證明，而讓她意外的，是在上面看到了“蘭芷”的名字。
原來，這是一份確認東方毅與蘭芷爲親生父女關係的文件，如果一直放在律師這裡，想必沒有任何其他人見過。
在那份文件的最後面，夾着一封已經微微泛黃的信箋，強勁有力的寫着幾個字——吾孫語煙親啓——這是爺爺寫給她的信？
童語煙擡眼看向江律師，一個詢問的眼神得到他肯定的點頭，才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這封信。伴着沉濁而乾燥的筆墨特有的味道，諄諄話語就那樣似耳畔傳來。
孫女兒語煙：
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才能看到爺爺的這封信，但看到的時候，爺爺我應該也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三歲的你，已經可以看出那肖似你母親蘭芷的美麗模樣，我很想告訴你，你其實，不該當我是個普通的“外面的老爺爺”，你應該叫我“外公”，你就是我的親外孫女兒啊！
外公對不起你的母親，孕育了她，卻不能讓她以東方家女兒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回到我的身邊，外公爲
此歉疚極了，卻不得不如此。我不求你能理解外公的種種苦衷，因爲上一輩的錯誤，卻讓你們來承擔委屈，尤其是第一次在那個小山窪裡看到了已經三歲的你，卻再也見不到我的女兒……那種心情，無法言喻。
可我還是不能立刻讓你回到我的身邊，只因爲身上所承擔的每一分責任，都讓我所走的每一步都不能有任何差池，唯有對你們母女的歉疚，總有一天，外公竭盡所能會讓你快樂讓你幸福。
所有外公給予你的，原本都是你應得的，感情的虧欠，卻無法彌補，只有九泉之下的保佑給你，讓我的孫女兒語煙你知道，外公愛你，永遠。
看到最後，童語煙已經朦朧了雙眼。還有什麼苦衷，是不容她理解的，外公他都用他所可以做的，去竭力做了。即使，最後自己待在外公身邊的日子不多，對他來說，那一定纔是彌足珍貴和心滿意足的。
反倒是自己……傷了他老人家的心。
否則，自己一定還可以這麼伺候着他幸福地享受晚年，而不會是這樣……
“童小姐，東方老先生讓我轉達你，他在世時，會全力保護你。他日，他過世之後，若有人質疑你的身份，侵害你的利益，這些文件就是他給予你最有力的武器，用來證明自己在東方家不可動搖的地位。”
童語煙搖頭，“我理解外公的苦心。但這些文件我留着，請求江律師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東方焰。”
“好，這也是我工作分內的事情。”
C市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
童語煙不想急於回到自己住的酒店，就這樣開着車，漫無目的地行駛在街頭，丈量着自己曾經在這個城市的過往。
那些熟悉的，和變化了的一物一景，有着她或多或少的過往和印跡。似乎那一次走得太匆匆，這一次，纔有機會好好告別一樣，就這樣，慢慢地，作別。
那些“外公”留給她的一切，雖然現在件件都在自己手上，可是，她早做好打算，就以他老人家的名義，捐給社會公益事業吧。
唯有那座芷園，心底裡，不忍割捨。
曾經，那是自己媽媽住的地方，是外公爲媽媽建造的。後來，東方焰從爺爺手裡討了過去住。現在想來，他也是有意爲之吧。
再後來……她被他強硬地“囚”在了那裡，交了人，也失了心。
可是……一切又如雲煙而過，唯一還能留下的，恐怕就剩下那所安靜如處子般的所在，寵辱不驚。
就那麼駕着車，幾乎將整個城市繞遍，直到駛入那熟悉的小巷中，童語煙下車，看着芷園的大門還是那麼悄悄的，似乎等着專屬它的人。
童語煙有着強烈的渴望，只想要進去看一看，似乎也只有這裡，可以是她唯一可以放下一切，放肆去回憶的，回憶那些……有他的過往。
雖然律師已經交給了她園門的鑰匙，可她還是伸手試了試專屬的密碼。門鎖竟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