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去，看着這小女人臉上有着掩不住的點點笑意，一側碩大的玻璃窗映照進來的冬日下午難得的金色日光正打在她面頰上，映得那澄清的眼睛閃閃發光。
東方焰一瞬間覺得她有點什麼不一樣，但又說不出來，只是問道：“怎麼樣，去看了嗎？”
“嗯。”童語煙點頭。
“那丫頭還好嗎？有沒有乖乖在病牀上躺着？”
童語煙笑着搖頭，又點點頭，“還好，看着精神不錯。”
她說着話，那笑容卻好像和說的什麼完全分離着，只是自顧自地淺笑盈盈，東方焰有點摸不清頭腦了，看定她俏麗的模樣，忍不住地問：“怎麼了？”
“沒有啊。”她搖頭，還是笑。
東方焰有些無奈了，左右看看也沒什麼特別，不由得上前一步，微微低頭在她耳邊，“煙兒，你再給我繼續笑，再笑，信不信我親你了，就在這兒。”
話音剛落，臉頰上就是一個柔軟到死的溫熱，竟是那丫頭冷不丁地落了一個吻。
東方焰登時就不淡定了，伸手想要抓住她，童語煙卻好似魚兒一般溜出去了三步遠，還是笑嘻嘻地看着他。
東方焰胸口的熱浪和腦子裡的詫異橫衝直撞，眯着眼睛瞧着這小女人，幾乎是牙縫裡擠出的話：“童語煙，你這是玩火。”
童語煙搖頭，一派無辜，“呃……聽說昨天你生日，嗯，當作送你的生日禮物吧。”
生日禮物？呵……不過，還有比這更好的生日禮物嗎？
東方焰是想不到了。
從醫院離開，東方焰便送了童語煙去了圖書大廈。
童語煙本以爲送了她過來，他就要離開的，可看他亦步亦趨的一直跟着，她不免提醒道：“怎麼，你不用去公司的嗎？”
圖書大廈人多眼雜，難道他就沒發現，來來回回走了幾步，已經被人用眼睛洗禮了無數遍？
學習工具書樓層大多爲年輕人，他這樣一身西裝革履，跟這個地方本就不搭，更何況……還那麼一副禍害死人不償命的模樣，年輕的學生即使不瞭解商場風雲，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也都被這樣的氣場吸引得連連側目、竊竊私語，尤其是女孩子，有意無意地都想要湊近點再看看。
童語煙着實頭疼，她只是來買書的，不是來開展覽的，何況，還收不到門票錢。
可是，這大少爺卻一點自覺性都沒有，只是百無聊賴地倚靠在一邊，看着她挑書。時不時擡手拿出一本，醫學書，看不明白，又隨手插回去，繼續看她挑。
“你真的不用去公司嗎？”她不得不再問一遍。
“童語煙，幹嘛想着考研？”冷不丁地，他卻這樣說，好像才知道她是要買考研的書一樣。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她繼續翻。
那男人卻朝她跟前靠了靠，又靠了靠，幾乎貼在她的後背，聲音低低的，似乎是隨口沉吟道：“要是覺得辛苦，你可以不考，閒着就閒着。”
“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我東方焰的女人，就可以。”
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可是童語煙還是不由得心悸了一下。但她清楚得很，東方焰的女人？呵，她不可能這樣一輩子。
拿着挑好的書轉身，額頭直接撞上他的下巴，才發現，這人原來離得這麼近。童語煙趕緊推開他，“公衆場合你注意下。”
餘光都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打探目光，童語煙真是渾身不自在。東方焰卻好像根本沒發覺，“咳，我又沒幹什麼。”
能不能說，就是這樣站着，便是罪過呢？
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吧，以後啊，一定避免和他同時出現在這種公衆場合，必須的。
東方焰倒是很主動地一隻手臂便托住了她挑來的一大摞工具書，率先去排隊結賬。等待結賬的人不少，排了長長一隊，童語煙跟在他身側，那一道道豔羨的目光剮得她生疼。
“我來結賬吧，你去外面等着。”
東方焰瞟她一眼，“你有錢嗎？”
“當然。”這點錢還是有的。
“爲什麼不拿那張卡？”
好跳躍的思維，童語煙一下子又沒反應上來他說的是哪一齣，就見他已經順手捻出一張銀行卡，塞給了她手裡。
哦，原來說的是這個啊。
“我不需要。”這樣拿了他的錢，她總覺得他們之間，便只剩下了赤果果的交易……或者其實本就是這樣，可她還是不想要，這卡拿在手裡，就好像燙手的山芋。“東方焰，我的錢夠我自己花的，我真的不需要。”
“本來就是你的。敢不要，試試看。”
這話說的，好像說不要，他就要打人一樣。好吧，公衆場合、公衆場合，不跟他一般見識。童語煙心裡默唸着，纔不得不把那卡裝了起來，心想着以後有機會了，再還給他吧。
裝了他的卡，可他似乎還沒有離開讓她自己結賬的意思，童語煙只能硬着頭皮跟着他繼續排隊。好不容易到了櫃檯前，東方焰把一大摞書往前一放，收銀員小姐擡頭一看，那笑容都變得燦爛起來，“先生您好，請問有會員卡嗎？”
“沒。”
收銀員小姐繼續殷勤地道：“辦理會員卡可以打八八折，先生要不要考慮一下？”
“不用。”
收銀員小姐也不介意，開始笑着一本一本得拿着書掃碼，每拿一本書過去，都有意無意地看他一眼，笑一下，手下的速度緩慢得不是一點點。
排在後面的人有點等得不耐煩了，探過頭來張望，這一張望不要緊，把東方焰的側臉看了個仔仔細細，連同收銀臺旁邊放置在快銷書也一併看在了眼裡。
只見那帶着高度近視鏡學生模樣的女孩子突然捂着嘴一副吃驚狀，轉頭對這自己同伴直接指向那快銷書貨架的雜誌封面，“原來是東方焰，真的是他誒！”
“誰？東方集團的總裁？怎麼可能！”
“拜託我經濟系的誒，怎麼可能認錯。你不信看那個封面！”
這女孩子想必是太激動
了，那聲音也不由得高昂起來，連同後面一串串排着隊，又早就對這個男人充滿好奇和關注的人都放大了膽子探尋過來，唯恐錯過了什麼好事情。
收銀員小姐發覺了後面的攢動，終於也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拿起手邊的雜誌，直接面對面比對了個仔細，那眉眼瞬間泛起了桃花。
那是一本權威的財經雜誌，童語煙不由得看過去，封面上赫然是一張放大了的東方焰的照片，而這照片不是別的，正是總商會年會會場上，東方焰和歐陽芊芊的那個吻——筆挺的黑色西裝和銀色晚禮服裙相映成輝，一個英俊無儔，一個嬌美無度，堪比紐約時代廣場著名的“勝利之吻”，契合得如此完美。
童語煙只看了一眼，便命自己撇過了目光——這和她有什麼關係？換句話說，她沒有過問的權利——她始終會讓自己明白這一點。
“小姐，能快點嗎？”她無所謂地去催促那呈呆滯狀的收銀員小姐，直到收銀員小姐回過神來，笑得更是甜蜜地繼續手下的工作，她伸手幫着給她遞書，刻意讓自己不去看東方焰此刻的臉。
東方焰的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看見她注意到那照片了，可是……並沒有什麼反應，似乎，這跟她沒有關係，她也根本不關心那個吻了別的女人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身邊——她童語煙的身邊。
而身後的人羣卻不是那樣平靜了，甚至有人不再遮掩地議論紛紛。
“看那照片上的女人，是東方總裁的未婚妻嗎？”
“那是東方集團的首席秘書歐陽芊芊，很厲害的女人哦。”
“怎麼覺得不是她？”
“這個女人嗎？的確不像，應該不是的。”
“我剛剛看到東方總裁給她銀行卡來着！”
“啊？那就是bao養的……”
“噓，小點聲。”
“不就是小三嗎，還怕人說。”
……
童語煙耳根有點微微發燒，從未有過這樣被當衆評頭論足的經歷，何況，還有着這樣的字眼。
東方焰的臉色更有些不好看，接過收銀員小姐裝好的書袋，直接拉過童語煙冰涼的小手攥在手心裡，大咧咧地闊步而走，將一衆擾人的議論遠遠拋在腦後。
童語煙回到東方大宅的時候，已經傍晚了。東方焰沒有跟她回去，只是送她到門口便掉頭走了。
回來一路上，他們都沒怎麼說話。童語煙佯裝着翻看買來的書，東方焰只是默默地開車。
“童語煙，任何人、任何話，都不用聽進去。”——這是她下車時，東方焰驀然說的最後一句話。
童語煙大咧咧地很不以爲意地搖搖頭，“沒啊，我什麼都沒聽到。”
東方焰的臉色卻更差了。
童語煙琢磨，他又希望她怎麼樣？很在意他和歐陽芊芊的舉動？在意，又能怎麼樣？很在意別人的議論？似乎說的也不完全面目全非。
或者，他還希望他和她有什麼不同？
管他呢，由他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