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這麼晚,趙元喜早就累了,躺下之後卻睡意卻消失了,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房頂,上輩子嫁進莊府之後,雖然眼睛只盯在內院,卻也知道朝局動亂,甚至有傳言南邊的番王帶着人要攻進了京城,人心惶惶,不過因爲自己死的早,最後怎麼樣也不知道。
不過重生回來,就得爲後面朝局隨時做好準備,把退路想好了。
迷糊中,趙元喜剛有些睡意,就聽院子裡有腳步聲蹬蹬蹬的響起,隨後是房媽媽的喝聲,吱的一聲門被推開,有人腳步輕聲的走了進來。
隔間守夜的綠竹也起身披起了褙子,“媽媽。”
“還是把姑娘叫起來吧,前院包府的人來鬧了,正在打李表少爺呢,這要在莊子上鬧出人命來可怎麼是好。”房媽媽語氣焦急。
語罷就擡步進了內間,綠竹也點了燭臺在後面跟了進來,屋裡瞬間亮了起來。
房媽媽到了牀邊,輕手掛起兩邊的帳子,輕聲道,“姑娘還沒睡呢?”
在房媽媽掛帳子的時候,趙元喜也坐了起來,扯開被子坐到牀邊,任由綠竹拿了袍子披到身上,“前院又怎麼了?”
一羣京城裡出了名的紈絝子弟都在,能安穩了她才奇怪呢。
“包府的大少爺過過來了,說李表少爺鼓動包小少爺不學好,正讓家丁對李表少爺打板子呢。”房媽媽說起這個就一臉的心疼,“那麼寬的板子打在身上,怎麼能受得了,人卻一聲也沒有叫,到真有些性情。”
“過去看看吧。”李習安雖然不好,可想到他的身世,再想到自己上輩子的慘死,趙元喜到有些惜惜相惜的感覺。
交領長袖紗衣,芙蓉色繡着大芍藥花的百褶裙,不用主子吩咐,綠竹一天之間也摸出了點門道來,主子在外人面前愛穿豔色的,只有在屋裡要歇下的時候才穿素色的,配着邊緣繡着黃鶴羽石榴紅色過膝的對襟褙子,房媽媽給梳起來的圓心髻上插着一隻海棠滴翠紅寶石的金簪子。
穿戴好主僕三人就出了屋,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了起來,綠竹在前面打着燈籠引路,房媽媽擋在挨着長廊的邊緣,手裡打着油傘,趙元喜走的裡面。
前院鬧的聲音很大,各屋裡的人都被驚了起來,朦朧的雨霧下,隱隱的燈光從窗紙裡透出來,到別有一番情調。
去前院從長廊走要路過陳震軒的房間,主僕三人一走過,門吱的一聲就打開了,出來的是陳震軒的侍衛,望了一眼,就折回屋裡回話去了。
才過角門,就能聽到板子打在身上發出的悶響聲,除此之然還有包易的咒罵聲,“小爺的事情由不得你管,你算哪個東西,不過是姨娘肚子裡出來寄養在我母親名下的,真當是我親大哥不成?習安是母親孃家的人,你也敢讓人這樣待他?還不給我放開。”
“易哥,休得胡鬧,要是沒有他挑唆你,你豈會闖下這麼多的禍事?今日我出門的時候,母新就交代過,萬不能由一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壞了你的前程,今天當衆打他板子,也是母親交代的。”說話的男子聲音朗朗。
趙元喜走走進院裡的時候,一眼,就明白爲什麼包易只在那裡罵了,原來包易正被兩個侍衛拉着,怎麼都掙脫不掉,只能在那裡破口大罵。
聶思成和易少祖站在一旁,面對包家大少爺的,顯然弱示下來。
至於住在前院裡的莊啓源和李木開到是沒有從屋裡出來,不過這麼大的動靜,不用出來看坐在屋裡也能清楚的看熱鬧。
院子中間,李習安被按在泥濘裡,一動不動的由任兩個兩丁打着板子,一聲也沒有吭,不知道是人被打暈過去,還是在強忍着。
“住手。”院子裡雖然鬧吵吵的,趙元喜的聲音不大,卻有一股形容不出來的震懾力。
將院裡人的視線都引了過去,不過兩個家丁卻仍舊動手打着。
趙元喜冷哼道,“包府也太過目中無人,這是丞相府的莊子,俗說話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包府在丞相府的莊子裡打人,是真教訓人還是在打丞相府的臉面?或是欺負我一個閨中的女子在莊子上,纔敢胡作非爲?”
目光冰冷的掃向包檜。
這話終於讓兩個家丁的動作猶豫的停下來,側頭看向主子。
包檜青袍上帶着褶皺,靴子上也帶着泥,又半夜到這裡,顯然是看人沒有回去,就被派出來的,在看看被按在泥地上的李習安,他就成了出氣桶吧?
真沒有料到他在包府的日子過的那麼落魄,連個寄養在主母名下的庶子都敢打一個外家的表弟,還是在外面,可見平日裡在包府裡的日子是什麼樣。
“趙姑娘,失禮了,家弟頑皮,打擾趙姑娘了。”包檜看了眼地上的李習安,“表弟整日裡在外面闖禍,沒少牽連到家弟,出來的時候母親吩咐要好好教導他們。今日之事,是在下失禮,讓趙姑娘誤會,包某要這裡給姑娘賠禮了。”
語罷,包檜深深的作了個揖。
“包公子,兩府也算是親戚,說起來在這院裡的主子裡,你又最年長,偏做出這種事情,確實失了禮數,眼下還是讓人先把表少爺擡進屋找大夫看一下,教訓人是小,鬧得丞相府的莊子上出了人命纔是大。我是閨中女子,若不是怕出人命,也不會拋頭露來阻攔包公子訓誡幼弟。”趙元喜的聲音緩緩而出,話不多句句點到重點上。
即讓對方明白他做這事失禮在哪裡會有什麼後果,又沒有當面直接掀出來,也給對方留了點言面。
對於包檜,趙元喜沒有多少好印象,上輩子趙元喜糾纏莊啓源鬧得名聲不好,走到哪裡都被人嗤笑,包檜自語是重禮數家的公子,卻也與世人一樣,沒少冷言嘲弄當面譏諷自己,哪裡是君子所爲。
不過是到底上輩子是自己做的在先,讓人嘲弄看不起也屬正常,這輩子到也不會去怨恨對方。
“讓趙姑娘笑話了。”包檜對着身邊的下人使了眼色。
侍衛和家丁這才鬆手,那兩個打板子的家丁直接扶起李習安往屋裡去,趙元喜看着覺得可憐,吩咐身邊去綠竹,“你讓人燒些熱水,讓他們給表少爺擦下身子。”
轉身又吩咐房媽媽,“媽媽去看看能不能給表少爺找一身換洗的衣物。人是在莊子上出的事,有什麼事府上也脫不了關係。”
房媽媽和綠竹鄭重其事的福了身子各自去了。
那邊包易早就跟進屋去,聶思成和易少祖也跟了進去,院裡只剩下獨打着傘的趙元喜和包檜,以及幾下侍衛。
“包公子最是董規矩的,我就不多說了,還請包公子莫失了身份,而傷了兩家的情份。”福了福身子,趙元喜轉身進了長廊。
包檜看着遠去的身影,心下竟怎麼也不能將那個惡名與眼前的女子扯到一起,夜色下婀娜多姿的身影,讓人的心也是微微一顫。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包檜就恢復了神智,想到被一個惡名在外的女子教訓了,臉色一沒,大步的往屋裡走,打傘的侍衛忙跟了上去。
屋裡,李木開微微一笑,“眼下一看,這二姑娘真不像那天當衆送你情詩之人。”
窗下的軟榻上,莊啓源不作聲。
李木開淡淡一笑,也不在多說。
隔壁屋裡,包易看着面色慘白,暈迷不醒的李習安,卻跟着後進來的包檜急了,直接拳打腳踢的衝了上去,不過沒等他近身,就被兩邊的侍衛給拉住。
“反了你們了,府裡誰纔是真正的主子,擦亮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回府我就讓母親發賣了你們。”侍衛們不爲所動,仍舊緊緊的拉着包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