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喜因失血過多,一張臉白的如紙,脣也乾裂開,臉上沒有抹粉,長長的睫毛,簡單沒有飾品的髮髻,加上一身白色的裙衫,整個人也多了一抹脫俗的秀氣來,包易一時看呆了。
“你做什麼?”包易揮開眼前的手指,臉上閃過紅暈。
元喜疑惑的收回手,“叫你好幾聲也不應,纔看看你是不是在發呆。”
包易的臉就更紅了,扭開頭,“在莊子上他們不管安哥,我把人接出來了,在一家民宅裡。”
怕被人找到,只能住到荒落的沒有人的宅子裡。
眼下四處鬧災,京城裡有不少人家已經開始往南方逃了,這樣的空宅到也好找。
“你到是講義氣。”元喜卻是真心佩服他。
包易卻誤會她在嘲弄自己,臉紅脖子粗,“你也不用在這裡嘲笑我,我平日裡在外面的名聲是不好,可我問心無愧,捉弄的也是該捉弄的人,至於安哥,那是安哥真心待我,我們兩人彼此是真心換真心,談不成什麼講究,算了,跟你解釋這些有什麼用,在你們這些人眼裡,我們就是紈絝子弟,哪裡能與莊大才子相比,不過我可還真告訴你,看上莊啓源那樣的人才是眼瞎呢,女子被男子的外表迷惑,膚淺。”
元喜眯着眼睛看他,“你這是在說我膚淺了?我明着追求莊啓源,又給他送情詩,這京城裡傳的哪個人不知道,你也不用說你說的不是我,不過你這話說的對,好在如今我這是醒悟了,不然還不知道死的有多慘。”
見她不怒反而還認同,包易的臉一紅,到底是他有些小心之人,“其實我也覺得你是真性情,不像那些女子。面上一副端莊,暗下不知道做什麼暗私見不得人的勾當。”
被元喜盯着,包易心裡的想法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你就是壞人也壞在明面上。這也算是大丈夫。”
說完就後悔了,明明是想與趙元喜修好,怎麼就說着不好聽的話呢,連他自己都覺得總在傷趙元喜,反觀趙元喜淡淡一笑,一點也不在意。
她這才說起正事來,“在外面的荒宅裡住着也不妥當,看你和李習安也是條漢子,我也不怕你們會把我的秘密說出去,你去九彎衚衕。從東邊數第二個宅子,那是我租下來的宅子,平日裡放自己的東西,沒想到遇到了災年,那裡存着的東西到是用着了。有米有面有柴,我沒有去過,不過聽嬤嬤說,院子裡有一口井,你們到那裡吃住不成問題,只是藥材我要想想辦法,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我是個閨中的姑娘,這些東西根本沾不到手。”
有吃有住有糧,包易已經很知足了,臉上的笑毫不掩飾的露出來,“趙元喜,爺佩服你。一個閨中的女子竟然也有這樣的腦子,你放心,今日你幫了安哥,日後有什麼事我包易第一個出來幫你。藥材的事就麻煩你了,安哥現在傷口還沒有癒合。人一陣陣的發燒,時而清醒,時而米糊,現在只需要退燒的藥材。”
元喜點點頭,“前幾天我頭破了,到是抓了些退燒的藥,還沒有用完,你等等,我讓人去拿,不過你先躲起來。”
包易還沒有應下,就聽到外面綠竹的聲音,“怎麼送這些東西過來?”
“是莊府讓人送給二姑娘的,說讓二姑娘調養身子,我們夫人讓我帶人過來,問問二姑娘的意見。”開口的是二房的一個小丫頭。
綠竹一聽到莊府,臉色就不好,“你們在這裡等着。”
眼見綠竹要進來了,元喜對着包易點點頭,包易才蹲了下去,元喜又將窗戶帶上,剛弄完綠竹就走了進來,“咦,姑娘沒有睡下?“
“被你們吵醒了,剛要開窗放放風,對了,莊府讓人送了什麼東西?”白給幹什麼不要,元喜自然不會拒絕。
綠竹見姑娘聽到了,也沒有瞞着,“奴婢看了一眼,都是些名貴的藥才燕窩和人蔘,是被身子的,當真咱們趙府是窮的,拿那些東西過來噁心人。”
這還真是送的及時。
元喜坐回榻上,淡淡一笑,“既然送來了,那就收下吧,你把東西都拿進來,讓莊府的人就回去吧,對了,我記得前幾天你說我發燒還剩下一些藥材,你放在哪了?”
“姑娘身子不妥當?”綠竹一聽有些急了。
元喜揮揮手,“是有人要用,你先去拿來,然後把莊府的人打發走。”
綠竹應下退了出去,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人就回來了,手裡拿着藥包,身後還跟着幾個小丫頭,“把東西放下,你們就出去吧。”
綠竹把下人都清退了,要關門的時候房媽媽也來了,她這才退出去到外面守着。
“姑娘,是誰病了?”可見是綠竹告訴了房媽媽。
元喜也沒有生氣,“是包府的李表少爺,當初在國公府救過我,不然我就差點在湖裡淹死了。人現在沒有地方去,媽媽來的正好,我想着身邊沒有人照顧到底不好,媽媽就尋機會出去到九彎衚衕那裡照顧李表少爺,等人好了再回來也不持,左右這府裡也分家了,也沒有人會問起你。”
一邊又讓房媽媽把藥材和莊府送來的補品都包好,對着窗外輕聲道,“還在等什麼?你先拿了東西接了人去九彎衚衕,我身邊的嬤嬤稍後就到。”
房媽媽疑惑的順着姑娘的視線往後窗那看,等了一會兒,纔看到窗戶開了,包易站在了那裡,臉上有着拘謹和難堪,他活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伸手要別人救濟,自然是覺得沒有面子。
房媽媽心下雖然其怪五夫人的胞弟怎麼會在這裡,到也沒有多問,把包好的一大包東西遞過去,“公子,現在趙府裡盯着我們姑娘的人多,我不好帶着東西出去,到時指怕更加引人注意,就要勞累公子先帶着這些東西回去,我稍後就到。”
包易面紅耳赤的接過東西,從來覺得這般沉重過,鄭重的對着元喜點點頭,“大恩不言謝,那我就先回去了。”
語罷,轉身邁着大步子走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牆根那裡。
房媽媽把後窗關上,“姑娘是怎麼認識包公子的?”
元喜現在身子的原本就弱,折騰了這麼久,早就抗不住了,躺回牀上,扯了被子躺下,“當初在莊子上認識的,媽媽也收拾一下出去吧,現在府裡惦記咱們糧的人不少,媽媽出去小心,莫讓人跟上了,不然一切就白算計了,而且包易和李習安又搬進去住,被人發現了也不好。”
房媽媽笑道,“這點事情我心裡還有數,姑娘只管放心。”
又叮囑元喜要好好修養,房媽媽這才退出去。
看到李習安,元喜就想到了自己,起碼自己還有父母,哪怕不在身邊,李習安卻是一個人,雖然他的人很小心眼又急愛報復,可到底還救過她幾次,與其那些表面光鮮的公子哥比起來,她寧願喜歡這樣的小人。
二房那邊馮氏聽到元喜接了莊府的東西,還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趙元綺聽了冷笑,“看看吧,還什麼要名節,現在莊府一送東西,馬上就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來,還不是在玩欲情故縱?娘還有什麼擔心的,這種不要臉皮的,我看也不用在意,左右不出幾日咱們也要搬出去了,讓她在府裡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到時大伯父回來也怨不到咱們身上來。”
馮氏沒有說話,可心裡就覺得不對,這事哪裡不對一時之間又說不明白,被女兒這麼一鬧,腦子越發的亂了起來,“二丫頭的事情怎麼樣也淪不到你說,有這個心思,還是想想你自己的事情,我猜不出明天曹家就又要來人,這次怕是來的是曹植,等見到了人你也不用每日裡那樣咄咄逼人,你記住了到時你只管哭,什麼也不說,聽他說。都說這女人是水做的,這也是有道理的,水能溶了一切,包括男人的心。做女人就該去溶了男人,而不是把男人抓到手裡。”
趙元綺聽到明日就可以回曹府,心下高興,也不再去想元喜的事,滿口應下,這時有梧桐院的丫頭過來,說老太太要見大姑奶奶,馮氏看了女兒一眼,又派了兩個丫頭扶侍着,才讓人去梧桐院。
惜日裡興盛的趙府,此時卻看着很是蕭條,一路走到梧桐院都沒有看到個下人,趙元綺心裡也不好受,孃家就這樣敗落了,他們這些嫁出去的女兒也不好過。
趙老太太看上去比前陣子老了許多,面上盡顯老態,也沒有什麼精神,就半靠在軟榻裡,趙元綺進來後忙靠了過去。
“祖母看着沒有精神,不如到花園裡走走吧,雖然花都落了,可秋天也有秋天的另一番味道。”
“你是個孝敬的,現在誰還會關心我這個老太婆呢,不過是混吃等死罷了,一個個的都搬走了,眼下這個家是散了。”趙老太太說起這些眼睛就又紅了,“這幾日祖母心裡煩悶,也沒有跟你好好說說話,你這是與曹家鬧矛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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