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低聲說道:“畫舫街陳笑笑陳小姐有請。”
“陳小姐?”趙乾心中疑問,但是還是跟着那小廝去了畫舫街。
來到畫舫街,每條畫舫船上都掛起了大紅的燈籠,色彩豔麗,人流竄動,川流不息。大江如同一面鏡子一般,將整個畫舫街的景象複製了一遍,兩者相互倒映,讓整個畫舫街平添幾許神秘。
趙乾跟在小廝身後,心中想着事情的前前後後,不知這陳小姐到底爲了何事,再看看身前小廝,越發理不出頭緒。
雖然還沒有到陳笑笑的畫舫船,但是卻先聽到了畫舫船內的歌聲,靈動婉轉,如同百靈鳥一般。趙乾突兀的想到,不知林婉兒是否能夠唱出這種百轉千回的歌曲,旋即搖了搖頭,林婉兒啊,林婉兒只會唱《好漢歌》這種歌曲。
身前小廝掀起畫舫船的簾子,然後側了側身子,讓出空間讓趙乾進去。
趙乾眯着眼睛進去,看清了裡面的情況,在畫舫船中間的桌子前,正坐着那位韓青衫韓公子,韓青衫臉上帶着慣常的笑意,手中一把摺扇輕搖慢扶,傾耳傾聽陳笑笑的歌聲,說不出的風姿颯爽。
陳笑笑看到趙乾到來,眼中有些驚訝,不知道趙乾怎麼來了畫舫船。
一曲唱罷,韓青衫將摺扇收起,面帶微笑的說道:“笑笑姑娘歌聲真是澶州一絕,聲音婉轉多變,詞曲高山流水,入耳輕柔,如春風拂面,妙哉,妙哉。”
趙乾咧咧嘴角,滿心的不爽都在臉上顯現。
趙乾和韓青衫都屬於帥哥級別的人物,而且學問都屬上上佳,但是兩者性情有着天壤之別。韓青衫是儒雅自然,而且毫無做作之嫌,但是趙乾卻浪蕩習性,行爲有時難免過於灑脫了一些。即使有時候趙乾在外人面前表現的也算儒雅得體,但是林婉兒總覺得這小子在裝,有種欠揍的感覺,而且趙乾人很賤,還是那種賤到骨頭的那種,一臉賤笑,看着都討厭。最讓林婉兒受不了的是如果自己哪天沒有看到趙乾的賤笑,就好像吃飯沒有辣椒一般,不開胃啊。
韓青衫看到趙乾進了畫舫船,起身拱手,笑着說道:“趙兄,韓某冒昧了。用這種方式請趙兄來畫舫船一趟。”
趙乾一眼便看出了事情始末,陳笑笑根本就沒有請自己來畫舫船,而是這韓青衫從中作梗,思索至此,心中早已不耐煩,手中的零食都沒有打算放下,口氣不善的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話語粗俗不堪。
韓青衫對此毫不在意,說道:“韓某知道趙兄對在下有意見,但是在下是誠心想交趙兄這個朋友。今日將趙兄請來就是想將話說開。”
趙乾冷哼一聲,開口說道:“我和你沒話要說。”一句話剛說完,就要擡手掀開簾子離開。
“如果是聊一聊婉兒姑娘的事情呢?”韓青衫話語輕輕的飄入趙乾的耳朵。
“林婉兒?!”趙乾停住了腳步,回頭走回畫舫船,毫不客氣的坐回桌子旁,開口說道:“林婉兒有什麼事情?她每天吃得好,睡得好。莫非你知道些什麼?”話語之中顯然是在試探。
韓青衫仰頭一笑,順手給趙乾倒上一杯酒,自己先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拱手示意一下趙乾。
趙乾看到韓青衫將杯中酒喝乾,自己也仰頭喝乾,這酒入口柔和,回味無窮,開始入口溫暖,有香味,在舌尖繞了一圈,香、辣、烈、柔,百般滋味竟然都有。
趙乾一時間竟然沒能喝出其中門道,只是覺得綿柔可口,忍不住讚歎一聲:“好酒。”
韓青衫給趙乾再倒上一杯,順手點着桌上的安魂香,船艙內瞬間便瀰漫着別樣的香味。
韓青衫笑着說道:“這酒是從西胡傳入中原的,有個典雅的名字叫‘美人柔’,是天下少有的好酒。而且這酒還有一大訣竅,和這麝香製成的安魂香相互配合,還能有奇效。”
趙乾“哦”了一聲,仰頭又將一杯酒灌下去,兩杯酒入口下腹,趙乾覺得頭腦有些不清晰,眼前的事物都開始變形了,然後有些口齒不清的說道:“這酒還真是不錯。對了,剛剛不是要說林婉兒的事情嗎?林婉兒怎麼了?”
韓青衫復又給趙乾倒上一杯酒,開口道:“趙兄爲人快人快語,韓某敬佩的很,想和趙兄交個朋友。”
“別扯淡!”趙乾滋溜溜的喝着美人柔,對於韓青衫這種婆婆媽媽的言行十分不屑:“快說林婉兒的事情。”
韓青衫笑着說道:“婉兒姑娘才學極佳,爲人也爽朗可愛,善解人意,性情也是招人喜愛,趙兄似乎十分心儀。”
聽到這話,身旁的陳笑笑也豎起了耳朵,想聽聽這趙乾趙公子如何評價婉兒姐。
趙乾突然間哈哈大笑,迷迷糊糊的擺擺手,指着韓青衫說道:“要不我怎麼總是說你韓公子虛僞呢,韓青衫啊,韓青衫,你看你虛僞的都虛僞到家了。你說的爽朗可愛、善解人意本就和林婉兒八竿子打不着,哈哈。”
韓青衫含笑不語,循循善誘道:“那在趙公子的眼中,婉兒姑娘是個怎樣的人呢?”
趙乾喝了一口酒,盯着眼前的蠟燭,好像看到了林婉兒的笑臉,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結果被燙的齜牙咧嘴。趙乾搖晃一下昏昏沉沉的腦袋,嘖嘖說道:“林婉兒啊,林婉兒首先是一個人,自然不能免俗,身上有優點,也就會有缺點,人無完人嘛。”
韓青衫問道:“那麼婉兒姑娘有什麼優點呢?”
趙乾仰頭將酒喝下,然後自顧自的又倒了一杯,開口說道:“林婉兒的優點很多,比如……比如……”趙乾搖晃了一下腦袋,在心裡在腦海裡想搜尋一下林婉兒的優點,但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出來,自己心裡還挺納悶,怎麼就找不到林婉兒的優點呢,最後只能支支吾吾的說道:“反正林婉兒是有優點的。”
韓青衫再次一笑,並未多言。
旁邊的陳笑笑氣的呼吸都加粗了,這趙乾趙公子好生討厭,讓你說婉兒姐的優點,你怎麼一點都說不出來,真是可惜了婉兒姐平時如此照顧你,心裡爲婉兒姐打抱不平。
韓青衫又問道:“那婉兒姑娘的缺點呢?”
一聽要說林婉兒的缺點,趙乾馬上來了精神,伸手摸了摸臉面清醒一下,今晚這酒有些烈,喝下去讓人頭昏腦漲的。
一絲笑意爬上趙乾的臉頰,開口說道:“要說林婉兒的缺點啊,那可真是海了去了。說上三天三夜都不帶重樣的,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用。”趙乾被自己的話逗樂了,伸手雙手,一邊數着手指頭,一邊說道:“第一,林婉兒是個財迷,整個人都鑽到錢眼裡去了;第二,爲人小氣,比如前段時間我說拿些銀子修補一下牛車,但是林婉兒死活不答應;第三,林婉兒脾氣大,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你說一個姑娘家家,婉約溫柔一點又不會死……”趙乾越說越高興,說到最後手舞足蹈,滔滔不絕。
韓青衫含笑不語,靜靜聽着趙乾數落林婉兒的缺點。
陳笑笑在旁邊小臉鐵青,好像馬上就要出手給趙乾一個大耳瓜子了。
趙乾搶過韓青衫手中的酒壺,仰頭又喝了幾口,擦擦嘴角,繼續說道:“第……第……第多少來着?”
韓青衫提醒道:“第一百二十四。”
趙乾一巴掌拍到韓青衫的肩膀上,含糊不清的說道:“對,對,第一百二十四,第一百二十四條,林婉兒好吃,就比如昨天司馬元老闆送來的糕點,少說也有一斤半,都讓林婉兒給塞到肚子裡了。不過也怪了,你說這林婉兒這麼能吃,怎麼也不胖呢?”趙乾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不過馬上自己又回答道:“肯定是脾氣大,剛吃下去就被消化掉了,哈哈。對了,今天晚上的話可別告訴林婉兒,我還想多活幾年,如果被林婉兒知道了我背後說她的壞話,後果……後果不堪設想。”
說到這裡,趙乾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回頭看了看畫舫船門口確實沒有林婉兒的身影,心中那塊石頭才落了地。
韓青衫將趙乾按到座位上,再問道:“那趙公子爲何還喜歡婉兒姑娘。”韓青衫十分想知道其中緣由,自己私下查過趙乾的底細,這人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沒有任何緣由的瞬間來到林婉兒身邊。
“嘿嘿,嘿嘿。”趙乾嘻嘻哈哈,附到韓青衫的耳朵前。
韓青衫眉頭微皺,準備靜靜傾聽。
“咯!”趙乾打了一個飽嗝,接着說道:“我怎麼會將這種秘密告訴你這個僞君子呢,哈哈。對了,林婉兒還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愛吃辣,愛吃辣無所謂,但是還逼着別人吃,不吃不行。哎,天見可憐,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呢!”
陳笑笑終於忍不住了,豁然站起身來,要好好教訓這個趙乾趙公子,爲婉兒姐出一口惡氣,但是剛剛起身就覺得頭昏腦漲,天旋地轉,昏了過去。
趙乾已經看不清眼前的場景了,身邊的凳子開始變形,蠟燭開始變形,掛在畫舫船內的那幅《如夢令》也開始變形,最後幻化成林婉兒的臉頰,幻化成林婉兒的喜怒哀樂。
趙乾嘿嘿一笑,低聲呢喃道:“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