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蟲夏草看到兩人眼睛紅紅的,心中自是知道原因。兩人卻欲蓋彌彰的解釋道:“風大,沙子多,都吹進眼睛裡了。”
冬蟲夏草一同抿嘴淺笑,也不戳穿。夏草笑着說道:“林大家,油店的事情都處理好了,給了五十兩紋銀。”
林婉兒點點頭,心中十分讚許夏草,做事情很周到,銀錢給的正好,就憑剛剛油店老闆罵我家老五的樣子,給一百兩?別做夢了。
林任重卻暗自咂舌,大姐張口就送出去五十兩銀子,未免太多了點吧?心中多有不捨,搶過冬蟲夏草手中的油瓶,又走回了油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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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冬蟲夏草不解,就連林婉兒也是摸不清頭腦。
少頃,林任重從油店裡走出來,左右手中兩個油瓶裝滿了油,腋下夾着一個算盤,嘴裡還叼着一串錢,不多,也就二百餘個!這二百個銅板是這個月的工錢,不能不要。
冬蟲夏草啞然失笑,這五少爺還真是可愛,性情上面和林大家極爲相似,都是鑽到錢眼裡面的人。
如果只值三個銅板的趙乾趙公子在,早就無奈摸着額頭了。
林任重將油瓶還給冬蟲夏草,將銀錢遞給大姐,懷抱着算盤說道:“這是這個月的工錢,大姐,你數一數。”
林婉兒將銀錢放在手裡,覺得比以往到手的銀錢都要重上一些,開口說道:“先回家,回家再說。”
“好。”林任重重重的點點頭,扭頭就要離開,向林家小院走去。
冬蟲趕忙攔住林任重,伸手指了指遠處的一輛馬車,開口說道:“五少爺,咱坐馬車回。”
林任重擡頭看了看那輛外表極爲奢華的馬車,撓了撓腦袋,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大姐,咱家都能租得起馬車了?”
冬蟲和夏草又是一笑,愈發覺得這五少爺可愛。
林婉兒掀開簾子走進馬車,說道:“不是租的,就是咱家的。”
林任重心中驚濤駭浪,什麼時候咱家這麼有錢了,跟在大姐身後上了馬車,馬車裡面很寬敞,能坐下不下十個人。
夏草也跟着上了車,冬蟲駕車。
林家小院剛剛買了這輛馬車的時候,最爲犯愁的是沒有駕車的人,夏草提議僱一個熟練的駕車人,安全而且可靠,但是林婉兒和冬蟲兩人卻興高采烈的說自己能架車,不用花那個冤枉錢。
林婉兒想騎馬已經想了好多年,當初和趙乾一同趕着牛車出澶州的時候,林婉兒就想試一試駕車的感覺,只是趙乾沒讓,如今有這個機會,怎麼能錯過。
冬蟲向來快人快語,古靈精怪,在林婉兒面前沒有什麼尊卑之分,說話也沒有顧忌,對於駕車這種事情也是十分上心。
於是,林婉兒和冬蟲就在林家小院來了一次駕車比賽。
林婉兒上了馬車,馬車根本就不停使喚,左右搖擺,讓它向東它偏向西,讓它向西他偏向東。
可是冬蟲上了馬車,那匹剛剛還性格暴烈的馬匹竟然乖乖就範,讓它向東它就向東,讓它向西它便向西。
對此,林婉兒大爲惱火,說這馬匹是個睜眼瞎。私下給冬蟲下了幾個小絆子,比如吃飯的時候偏偏遞給冬蟲一長一短的筷子。冬蟲個子小,偏偏給冬蟲盛滿滿的一碗米飯。冬蟲吃不完,林婉兒搖頭嘆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大寶、寶玉和玉寶多懂事,看看,碗裡的米飯吃的一個米粒都不剩。”
冬蟲漸漸看出了其中門道,找到林婉兒說道:“林大家,我不如夏草心細,如果有得罪林大家的地方,希望林大家包涵。”
林婉兒白眼向天,說道:“有嗎?”
冬蟲委屈的淚水噼裡啪啦的落下來,林婉兒慌了神,連忙安慰:“別哭,我就是鬧着玩,你也別當真。”說完,給冬蟲擦擦眼淚。
林婉兒就是這樣的人,穿越過來,不僅僅沒有男女卑賤的觀念,而且沒有尊貴卑賤的概念,冬蟲夏草一進入林家小院,林婉兒就沒當兩人是丫鬟,而是當作姐妹,當作簡大家託付給自己的親人,像是自己兩個懂事的小妹妹。可是有時候林婉兒的小氣勁頭上來,自己都管不住。
馬車走在澶州的大街上,很平穩。
林任重還沉浸在震驚之中,不斷的問道:“這馬車真是咱家的?”
林婉兒接過夏草削過皮的蘋果,切下一塊遞給林任重,無不得意的說道:“俺家不但有馬車,還有一輛牛車,那頭牛還有一個名字叫老黃。”
夏草心中又是一笑,簡大家說的不錯,林大家真是一個妙人,如今林家小院一天掙的錢能買好幾輛牛車,這種事情不拿來炫耀,偏偏要說還有一輛牛車。
林任重又咂舌了許久,纔開口問道最近林家小院發生的事情。
林婉兒便將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沒有一點隱瞞,只是說道簡大家的時候,神色難免有些黯然失色。
林任重聽得也是唏噓,安慰大姐幾句,開口問道:“大姐,如今林家小院如此順利,叫我回去又是爲了什麼事情?”
林婉兒哈一聲,從馬車下拿出一個賬本遞給林任重,開口說道:“大姐當年讓你出去當小夥計,就是想鍛鍊鍛鍊你,如今林家一切順利,需要一個管事的,就看你能不能撐起大梁了。你先看看賬本,歸納一下。”
林任重掀開賬本,眉頭皺了起來,賬本上面畫的密密麻麻,縱橫交錯,毫無規律,還有一個大大的墨跡,好像是某人瞌睡的時候不小心滴沾上去的。
林任重開口問道:“大姐,這是誰做的賬本?”
林婉兒吃了一口蘋果,嚼啊嚼啊嚼啊,就是不下嚥。
林任重心思都在賬本上,沒有聽到大姐的回答,又問了一遍:“大姐,這是誰做的賬本?”
林婉兒是個愛面子的人,也是一個機靈的人,眼睛瞄了瞄外面駕車的冬蟲,確認對方沒有在意馬車裡面的事情,低聲說道:“不是我做的,是外面冬蟲做的。”
林任重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這賬本是大姐做的,自己說點謊話,好好讚歎大姐一番,如果是他人做的,就實話實話,好好批評一番,於是便誠實的抨擊道:“一團亂麻,狗屁不通,就是三歲的孩童做的賬本也比這好。大姐,你看看字體,要多潦草就有多潦草,上下目錄都對不起來,就連日子也沒有記好。依我看就是冬蟲自己也看不明白自己寫的是什麼。更爲可氣的是還有口水在上面。”
林任重無不痛惜,自己生平最喜歡算盤和賬本,如今竟然有人如此糟蹋賬本,實在可氣。
林婉兒的臉色越來越可怕,吃蘋果的速度也不自覺的快了起來,也狠了起來,一雙大眼睛眯起來盯着林任重,想聽一聽這老五還能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夏草看到林大家的樣子,心中爲林任重擔心,一個勁頭兒的向林任重使眼色,但是林任重低着頭,沒看見夏草的暗示。
林任重翻到最後一頁,人愣了一愣,然後將賬本合上,幽幽嘆了一口氣,頭也不擡的說道:“但是……”這個但是拉了好長時間纔開口繼續說道:“但是這個賬本內含玄機,初一看平平常常,可能還有些不堪入目,但是仔細看來,卻是機關重重,規律盡顯啊!”
林任重只到此時才擡起頭來,說道:“大姐,這張本簡直就是賬本里面的楷模啊,字體雖不甚優美,但是記賬又不是寫書法,不用在乎樣子好壞,注重的是調理,是規律,是規範。我不如冬蟲多矣。”
林婉兒有些不確定,因爲老五一開始說的不錯,自己有時候都看不明白自己寫的是什麼,但是老五又將賬本誇了一遍,也不知真假,開口問道:“這賬本真有這麼好?”
林任重點頭如同搗蒜,撒謊道:“就是這麼好!”自己心裡卻驚慌了一把,幸好知道大姐有在書本最後一頁畫烏龜的習慣,不然還真以爲是冬蟲做的賬本。
林婉兒心情高興了,覺得自己在算賬方面還是挺有天賦的,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饒有興趣的開口問道:“老五,你給大姐說說這本賬本的玄機在什麼地方?”
林任重從心裡長長嘆了一口氣,欲哭無淚。
……
澶州城外,有一隊商販,十五六人,身上都穿着平常的衣衫,牛車拉着一堆乾草,每一個人身材挺拔,皮膚黝黑,頭上戴着的草帽壓得很低,看不清面貌。
城門前,衙役逐一盤查,凡是私帶武器的都要扣留下,按照大魏律例,不準平常百姓私自佩戴刀劍,對於刀劍的大小也有明確的規定,爲的就是預防民間械鬥,造成流血傷亡。
輪到這隊商販,衙役漫不經心的走到牛車前,拔出刀來隨便向乾草內插了插,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揮揮手示意商販可以走了。
牛車從衙役身旁經過,衙役覺得有些不對,大白天平白無故的向澶州城拉一車乾草幹什麼,喊道:“站住,將乾草卸下來,本官要檢查檢查。”
商販停車站住,一個臉上有刀疤的漢子眼神陰厲,不自覺的攥了攥拳頭,卻被身旁一個面善的漢子拉住,輕輕搖了搖頭。
那面善的漢子笑嘻嘻的回過頭,一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樣子,拿出幾錠銀子不着痕跡的遞給衙役,開口說道:“官爺,小的都是做小本買賣的,您就通融一下。”
衙役也是明白人,呵呵一笑,揮揮手,算是放行了。
商販進了澶州,刀疤漢子說道:“二當家,你這麼攔着我幹什麼?不如讓我一刀宰了那衙役,再殺進城去。”
面善漢子說道:“大哥,我們這次進城可是有目的。韓家韓嶗山沒了,只剩下韓青衫,這條線不能斷了,不然財路就算斷了。既然韓青衫如今有事相求,我們就把這件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把那林婉兒給做了。前段時間官府剿匪剿得狠,一下子就折損了幾十號兄弟,聽說就和這林婉兒有關,如今到了澶州城,殺了林婉兒,也算是給兄弟們報仇。”
刀疤男子摸了摸臉上的刀疤,這刀疤就是剿匪中留下了,當時還真是鑽心的疼啊。
一行衆人驅着牛車向前走去。
迎面而來的就是冬蟲駕着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