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深夜,顧青禾穿着一襲從太監房裡偷來的太監服,偷偷地從云溪宮溜了出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必須從皇后口中得知哈勃的弱點,以防萬一。
顧青禾小心翼翼地避開暗中監視自己的暗衛,溜出云溪宮,並憑着記憶摸向皇后的寢宮。
她從宮女處得知,最近這段時日皇帝都在書房歇息,並沒有道任何嬪妃處就寢,所以正是顧青禾的機會。
哈勃和皇后間的私事,若不是關乎到她的安危,她才懶得去了解。
現在已經過了子時,正是人們熟睡的時候。
雲清宮靜謐一片,只聽得輕微的一些蟲鳴。
顧青禾朝着穿過正殿,朝着皇后寢宮潛行而去。
到了皇后寢宮,顧青禾先是打暈了在熟睡中的兩個守門太監,隨即悄悄推門而入,將一個睡在外間的宮女敲暈過去,以避免中途清醒過來壞了好事。
一切妥當之後,顧青禾這纔來到牀榻邊,看着熟睡中的皇后。
顧青禾從懷裡掏出讓顧亦唐帶進來的迷香,她用火摺子點燃,放在牀頭,過了片刻之後,確定皇后已經吸入不少,這才輕輕推醒皇后。
皇后於迷濛中醒來,之間牀榻前坐着一個太監,她意識還不夠清醒,以爲顧青禾正是侍奉她的隨身太監,於是喃喃道:“小春子啊,你叫本宮作甚?”
顧青禾見時機成熟,於是掏出柏炎給的黑石,在皇后面前輕輕搖晃着,開始對皇后催眠。
皇后看着黑石,雙眼迷濛,跟隨着青禾的指引漸漸睡去。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顧青禾輕聲問。
“我是北涼皇后,叫顏素月。”皇后神態平和,回答道。
“你可認識一個叫哈勃的人?”顧青禾問。
皇后面上露出一絲甜蜜的笑意:“認識。”
“什麼時候認識的?”
“十歲那年,我貪玩偷溜出府,結果在遇上幾個潑皮無賴,結果是哈勃將軍救的我。”皇后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她神情間帶着傾慕,“當時的我便下定決心,此生必定要嫁這個男人。”
“你爲何嫁給了皇上?”
皇后神情變得落寞而悲傷:“五年前將軍壽宴上,我在宴席上起舞一曲,本是爲了將軍,卻是被皇上看中,便被封了妃子。”
顧青禾眉頭微皺,有些同情皇后來,當年皇后年少爲自己心愛的男人歌舞一曲,卻不想反是斷送了自己的念想。
顧青禾繼續問道:“哈勃將軍可傾心於你?”
“我與將軍情投意合,私定終身,可……”皇后神色痛苦,似乎不願再說下去。
顧青禾垂眸,看來哈勃不取而代之坐上皇帝之位,很大的可能就是因爲皇后素月了。
哈勃難道是因爲深愛這個女子,所以放棄了自己的宏圖霸業?
若真是如此,那麼哈勃的弱點,豈非就是皇后?
顧青禾再看沉睡中的皇后,難免有些同情。
這個時代的女子,就因爲當今天子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她的命。
實屬可憐。
顧青禾頓了頓,忽然覺得不對!
若哈勃只是因爲深愛皇后素月,那麼他大可以取得皇帝之位,然後再封素月爲妃。
在北涼,娶前朝妃子爲妻的事並不荒唐,甚至已有先例,何況看哈勃也不像是那種礙於世俗的人。
“哈勃爲什麼不願意奪得皇位娶你爲妻?”顧青禾問。
皇后沉默着,呼吸有些沉重:“因爲,因爲……”
顧青禾繼續問:“哈勃爲什麼不願意奪得皇位娶你爲妻?是他不愛你了不願意?”
“不!”皇后似乎特別激動,“不!他愛我的!他是愛我的!他願意爲我付出一切!”
“那,是你不願意?”顧青禾逼問。
皇后呼吸越發急促,她神情痛苦,淚水突然滑落下來。
“我願意,我願意!”皇后語氣中帶了哭腔,“允兒,允兒……”
允兒?顧青禾稍作一想,便知道了。
允兒是皇后唯一的兒子,三歲,也是皇帝的心肝寶貝兒,被封爲北涼皇太子!
若是哈勃當了皇帝,那麼皇后和皇帝的兒子允兒該淪爲何種境地。
“你是因爲允兒,這纔不讓哈勃奪位的?”顧青禾問,倘若真是如此,她便不再與皇后作對。
皇后只是淚水長流,不說一字。
正當顧青禾打算掐斷迷香,不再逼問之時,確定皇后道:“允兒……將軍……”
顧青禾一怔,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說,允兒,是哈勃的孩子?”
皇后只是哭着,淚水成珠,她將事情的經過緩緩道來:“素月告訴將軍,允兒是他的孩子。將軍,爲了允兒,不願奪位。”
素月不知是爲了哈勃哭,還是爲了自己哭,她的淚水如洪水般,不停不歇地從雙眼中流出來。
顧青禾一時間想要苦笑。
怪不得哈勃一心想要天下,卻強忍住野心,甘願俯首於一個虛僞懦弱的皇帝腳下,原來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兒子允兒。
愛情有多大,父愛有多大,想必哈勃之舉便能解釋。
他完全可以奪了皇位,奪了皇后和自己的兒子,然而他不這樣做,大概就是爲了皇后和允兒的名聲吧。
顧青禾喃喃着,不是問,卻像是質問:“難道,你就忍心將軍同允兒不得相認?忍心一家不得團聚?”
哪裡知道皇后素月卻是聽進去了,她哭着道:“我怕,若是有一日將軍發現,允兒並非他的孩子,將軍定會殺了我……”
“那,允兒是誰的孩子?”
“允兒,他,他是,是……”
聽到答案的顧青禾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
好一個自私有心機的女人!
一個孩子,牽制住兩個男人的心!
顧青禾覺得憤怒又可笑,憤怒是因爲皇后的無恥,可笑是因爲哈勃的癡情錯付。
顧青禾有些後悔來催眠皇后了,她本是爲了從皇后口中探聽到一些有關於哈勃的弱點,卻不想聽到這麼一個荒唐可笑的事實!
顧青禾不想在聽下去了,她從雲清宮退了出來,偷溜回宮中,坐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
不知道是爲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