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下意識中,在乎李檀這個朋友的,因爲他像莫離。
“你是什麼身份啊,敢這般說襄王。”李檀淡淡地問了一句。
我默然,他一句話就可以把我給憋死。
李檀又笑道:“襄王爺,如此好梅,着實是踐踏得無法再看,不過也不須多傷,有首詩便是這般寫,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走罷,不看也罷。”
襄王自是走,他再跟我呆下去,他他就更鬱悶了。
我厚着臉皮跟上去,笑眯眯地說:“李檀,你說這二句特別的好聽,我想學,你教我成麼?”
“就我這身份,哪裡能教得起你啊?”
這冷嘲熱諷的,哼,真沒有氣度,差距啊,和莫離的差距不是一條二條街的。
“唉,李檀,你是不是吃醋了,你捨不得小喬配給襄王,你要是坦誠一聲,襄王也可以忍痛割愛的,是不是?”我一拍襄王的肩頭。
他太高了,跳起來拍的。
襄王嘴角抽抽,斜眼看我一下。
誰叫你要長得這麼高,我不跳起來,還真拍不到你的肩了。
李檀笑了:“別,我是什麼人啊,豈敢高攀君小姐,這些事,也不宜拿來開玩笑,即然傅小姐想學些詩,這是我李檀的榮幸啊,傅小姐你聽好了: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着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
說完,又恭敬地說:“傅小姐想要聽多少次?”
“一次就好了。”
李檀,這樣真不像你,幹嘛話裡夾刀帶棒的啊。
我不想跟你鬥,不想跟你狠,我的仇人一個就好了,太多了我怕我報不過來。
如果遺落了誰的仇沒報,我怕我老了,會後悔得捶心肝兒。
襄王淡淡地說:“傅小姐,你該去找的是我皇兄,別跟着我們男人。”
“爲什麼不能跟着?”
他嚇我:“我們去喝酒,打架,去聽歌,看舞,你也去?”
“呵呵,喝酒啊,好啊,打架啊,誰不打,誰是小狗。”
這纔是人過的生活啊,把我養在金籠子裡,我每根骨頭都不痛快,襄王這麼一說,我更是黏着他們黏得緊了。
襄王站定,極不奈煩地說:“傅小姐,別仗着我皇兄寵你,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
“別在我面前提你哥,我恨不得閹了他,走,李檀,我們喝酒吃肉去,吃完了我們去找君小喬的猴子踢二腳。”
李檀幽黑的眸子看着我,看得讓我心慌。挑起眉頭說:“李檀,走啊,你還等在這裡幹什麼呢?是男人的就走,別婆婆媽媽的。”
“不走還不成了。”李檀淡淡一笑,然後與我並肩齊走。
襄王那孩子跟了上來,我們走出了梅林,襄王問我們:“去哪兒?”
我和李檀對視一笑,我說:“你敢不敢來。”
他雙眼閃着好奇啊,沒反對,沉默着那就是同意了。
我朝後面的宮女們冷聲一叫:“不許跟着,誰跟着我扒了誰的衣服。”
“莫天愛,你夠無賴的。”李檀很無語地說着。
“不這樣她們會怕嗎?快走。”帶頭就跑了起來。
玉和園算是我們的秘密集會地方了,我問襄王:“哪裡最多美酒的。”
“當然是藏酒宮裡。”
“行,你帶路。”
我們到了藏酒宮,那更是人煙稀少啊,看到幾個守門的侍衛縮在柱子後面躲風。
我招手,讓他們二個低下頭,我踮着腳尖小聲地說:“一會襄王你就和侍衛交談,嗯,我和李檀負責偷酒。”
這孩子居然傻呆呆地問:“爲什麼要偷,進去拿不就好了。”
我就是忍不住,想要拍他,手指勾成圈一彈他的腦袋:“偷來的酒香。”
不過我喜歡他的笨啊,他的皇兄就是太狡猾了,我恨李子墨。
想到李子墨,我又狠狠地再伸手去戳襄王的頭。
襄王看着我,眼光深沉:“莫天愛,你別胡亂用你的爪子碰我。髒。”
“我有洗手的,我不和你爭了,你快去談着,李檀,一會我們進去偷酒喝。”
襄王便舉步而去,還喃喃低語:“偷東西,是沒有道德的。”
我擡腳,要朝他的屁股踹過去。
李檀卻淡淡地說:“你還嫌招惹的人不夠多嗎?”
收起腳,我長長一嘆:“這是紅顏啊,犯了水。”
他笑:“你啊,莫天愛,想要生你的氣,真是生不起來。”
“終於知道我姓莫啊,我不姓傅,我纔不稀罕姓傅呢。”真的,他那樣叫我傅小姐,我很難受。
李檀長嘆,搖了搖頭,猛地一拍我的腦袋,差點我就往前截了去。
摸着腦袋回頭看他:“李檀,你作死啊,這腦門能隨便扣的?”
“你這麼笨了,多拍你二下也不會有什麼事的,莫天愛你還是和以前那樣的,挺好,那天我說話有些過份了,現在跟你莫大爺道個歉。”
我笑:“你才大爺呢,你全家都大爺。快,襄王那傻孩子不擅於言語的吧,說不了多久,我們現在還是進去趕緊偷吧。”
李檀有些無奈:“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襄王爺啊,在你眼裡像是白菜頭一樣,你有人家年紀長嗎?”
他不就是長得傻樣兒嗎?呵呵。
我心裡開心着,拉了李檀的手,偷偷摸摸就蹭過去。
裡面是存酒的,不過看來李檀是時常來偷酒啊,熟門熟路地帶着我進去,裡面有些黑,有着濃濃的酒味,聞一聞我都想醉了。
李檀輕聲地說:“好喝的酒,都在這一邊呢。”順手搬了一罈酒帶我進去,很黑的地方,他摸出一罈酒來:“抱着,我把這個再放回去。”
哈,李檀你原來也不是好人啊。
我再隨後拿抱了一罈:“拿多點兒吧,我們今兒個不醉不歸。”
“你倒是心煩。”
“嗯,是的。”我苦澀地笑着說。
幸而這裡很黑,他是看不到我怎麼個苦澀的。
“天愛,你是不是也會喜歡呆在皇上的身邊?”他忽然很輕聲地問我。
我搖頭:“當然不想,我恨不得離開這個宮,這是個金籠子,再美,還是在籠子裡。”
“哦,不錯,聰明來着了。”
“李檀,告訴我,怎麼個能出宮。”
他說:“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會在宮裡了。”
“李檀,我可真的是把你當成朋友了,說句老實話吧,皇上一開始就說讓我進宮勾*引你的,然後就把你殺了,再讓我出宮。”我把他當朋友,我自然會掏心挖肺地對他好,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他。
李檀輕聲地說:“我自然是知道的,天愛,以後不管是誰,也別這麼坦誠着說話,要學會藏着三分。在這個宮裡,要是你總這樣說話,那你就是傻蛋兒了。”
“你不是朋友嗎?如果還要藏着你,那多假啊。”
“在宮裡,沒有什麼人真的會把你當朋友的,天愛,也許我很快就會離開了,開春,就是一個希望的轉折,我盡我可能把你帶出宮裡去,你是一個好女孩,不應該在宮裡被染黑。”
我高興啊,拉着李檀的手搖啊搖:“好啊,帶我出宮帶我出宮,你讓我叫你爹我都樂意。”
“……。”
李檀沉默着,良久沉默着。
然後笑了:“你這個莫天愛,混蛋傢伙一個,得了,這可不是我們的地盤,別這麼囂張着,如果出去了,你愛怎樣都成。”
搬了酒就走,心裡軟軟暖暖的,壞心情走到頭了,終於是有些好事了,值得喝酒,值得高興啊。
抱着酒跑到窗口去,李檀打開窗,先跳了出去,再把酒運出去然後伸手要來抱我。
我挑挑眉:“你太小看我了,瞧我的。”一撩裙子我就雙手撐着,再坐下去,猴子一樣赫溜兒就跳了出去。
“再一次證明了你是野猴子,走吧。”他笑笑,把窗輕輕地合上。
我們走得遠了,回頭看藏酒宮,襄王那傻孩子,還呆呆地跟人在聊天呢,我直樂啊。
不過李檀卻執意要等襄王,我有些不樂意:“別叫他了,他是皇上的弟弟。”一看到他那張臉,就想到李子墨那鳥人,心裡的火氣,又是一個漲啊。
“天愛,等着襄王,我們在這個宮裡無權無勢,雖然活着,卻不是自由的,很多事不能任着自已來。”
又是大道理啊,行了,一聽這些我就頭暈。
等上了襄王,他急急地說:“你們二個走快些,這偷酒的事也敢做,真是腦子嫌長得太牢了一些。”
就愛嘮叨,我翻翻白眼。
他怕個什麼勁兒啊,又不是他偷的,放個風還這麼內疚。
酒有了,沒肉怎麼行呢?白天在御膳房可不好偷啊,打着襄王的名義,去膳房裡拿了好些肉,還有一些味料,李檀找來炭,找了個假山背風的地方用石頭圍起炭就開始烤肉,喝酒。
拍開一罈酒,豪氣萬千地說:“爲我不好的心情消失,幹了。”
李檀儒雅地笑笑,捧着酒罈子淺喝一口:“襄王,很不錯的好酒。”
襄王爺一雙眼睛看得好忙啊,一會兒瞟我,一會兒瞧着李檀。
我喝下一口甘醇的美酒,白他一眼:“小樣,瞧啥。”
“莫天愛,你真大膽。”他說。
我哈哈大笑:“現在纔來跟我說啊,晚了,我告訴你,我打小可是在狼堆里長大的,狼都沒吃我,還給我奶吃,不怕死的是什麼,狼啊,所以我也不怕死的。你們生在深宮裡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啊。”
“你在外面,很有錢?”他狐疑地問:“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