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一把綠綠的長草,放在木杯子上,便有詩意起來,一個人的時候,更是要學會照顧自已啊。
還有一些鹽之類的,襄王真是心細如髮,我拿着就火熠子就去冷宮的河邊,去那兒撈了魚,然後一個人烤着,一個人吃着,味道不如曾經的那般好,但是隻要吃飽就好。
我很快就好的,很快就會振作出來的。
照着詩經寫詩,然後用木刺刺進那木牆裡去,這樣就不會掉下來了,一下子將這個小屋,變得無比的熱鬧。
午夜醒來,一摸臉,怎生的,還是會一臉的淚水呢?
怕孤寂了嗎?習慣了有人陪着,沒有他也是宮女陪着,現在一個人,怕了嗎?
抱緊被子再睡,好渴啊。
我忘記弄水回來了,黏黏舌乾燥的脣,直吞着口水。
有些燥熱,我一腳將被子踢開,但是覺得被子,又一下子蓋回來了,一個轉身,我又踢走,被子卻是和我作對,又回來了,還壓得緊緊的,一點點溼潤的東西在我的脣上動着,我感覺到了口。
於是我張口吮着,可惜不多水,一轉臉又踢走被子了。
唉,長長地嘆息,總是佔着夢。
第二天早上一個公公在我院門口大聲地叫着:“喂,要不要吃早膳。”
我撐起身子推開牀頭的窗:“你誰啊?”
“我是宮裡送膳的,負責送冷宮的。”他大聲地說着:“你不要,我就走了,今兒個早上的膳,可是不錯呢,誘得我都想流口水了。”
“不吃,別來吵我。”砰地合上了窗。
襄王給我藏着的,還有很多蜜餞兒,都放在小瓶子裡,我倒出一口放在口裡,甘甜無比。
就昨天下午吃了一條魚,一直到中午,也沒有覺得多餓,我成神仙了,真有一天,或許會是這樣餓着死的。
想着他的好,還真是捨不得了,襄王現在也不知在哪裡。
快中午的時候外面軟聲地叫着:“天愛。”
是君如玉呢,我趕緊起身,然後拉開門:“如玉,我在呢。”
她進來,一進來就直流着淚水,二手提着很多的東西看着我直哭。
哭得讓我心裡酸酸的,故作輕快地說:“你哭什麼哭啊,你以爲我死了不成?”
“天愛,你可真是把我嚇死了。”
“呵呵,瞧你說的呢,別哭。”
她放下東西抹着淚:“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皇上都把你的妃位給廢了,讓你成爲庶人,還讓你成爲盛世第一個被打進冷宮的人。天愛,我去給你姐姐說說吧,你姐姐現在封爲昭儀了,皇上可寵着她了,讓她跟皇上說一聲,不要住在這冷宮裡,我越走越進看着越寂寞,我就越是想哭。”
我輕嘆拍拍她的肩:“你真是傻丫頭,我其實是什麼也不介意的。”
“你不喜歡皇上嗎?”她淚眼迷糊地問我。
我聳聳肩頭笑:“什麼是喜歡呢?真是談不清楚說不明白,罷了,我知道得可少,在你面前說這些太讓你見笑了,來吧,我帶你參觀一下我的地盤,如玉你來得太好了,給我弄些菜種子過來。”
“你太是死心眼兒了,我不是說了嗎?讓你什麼也不要說,就說什麼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會罰你的。”
我橫她一眼:“那什麼罪名都讓你擔了去嗎?我莫天愛可是做不到這麼一步,沅沅那個賤人,遲早有報應的。”
居然那樣抹黑我,活該讓她的孩子要死要活,讓她擔心死。
君如玉咬着脣,輕嘆,然後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站出來,我想阻止,可是你的性情,太真了。”
“他愛信不信,我懶得跟他說,也罷了吧,如玉,別談他了,現在不想談他,我討厭他。”
她乖巧地坐在我的身邊:“我帶了些衣服過來,都是我沒有穿過的,很新,還有一些吃喝的,在冷宮裡,可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已。”
真的是朋友不在於多,只要有幾個真心的,足矣。
快到晚上的時候,君如玉說什麼也不走,她說要陪着我。
“太后娘娘那邊,我不回去沒有關係的,畢竟我在太后娘娘的眼裡,也不過是一個侍女而已,太后娘娘不會瞪着我看的,再者那雲海觀音,也有上官才人在做了,沒我什麼事兒。天愛,就讓我在這裡陪陪你吧,我不想回去,成嗎?我也想看看這裡的星星,是不是特別的亮,晚上睡覺,我一定不會吵着你的,就讓我陪你在這裡吧,晚上你要是想起牀去解手,也有個人陪着你啊,就一晚,好嗎?”
說得那麼哀切,我笑笑點頭。
不怕的,那麼便跟我一起吧。
她笑:“我還是第一次在冷宮裡過夜呢,可是我想,會值得的。”
冷宮裡夜,很靜。
以前也有些習慣吹了燭火睡,但是入了冷宮後,就沒吹滅了,點着吧,雖然只有一點點的溫暖,但醒來的時候,不至於一屋子的孤冷。
鋪的毯子也是極好的料子,襄王那人是很不錯的,送來的東西,都是很好的。
笑着躺下,我躺裡面,君如玉睡在外面。
她是怕我害怕吧,這麼大的一個冷宮,一到晚上就陰風四肆的,只有我一個人在,她就想陪着我了。
躺着,她跟我說她小時候的事,沒有樂趣,只有不停地學學學。
我有些稀籲,雖然我的幼時總是痛疼過於多,但畢竟我還是有開心的時候的,在水裡游水,在樹上搗鳥蛋。
然後還跟着那些男孩子去抓黃膳,夜裡用着小小的火把照着水,然後用食指去誘水裡的黃膳出來咬。
小小的,長長的,滑溜溜的,像是小蛇一樣。
一個男孩兒用食指誘了上來,那東西咬着他的指,他還笑着嚇我們:“看,這是蛇。”
嚇得人人閃得老遠,他還在笑。
大人趕來了,大驚失色地叫着:“天啊,你抓着蛇幹什麼?快放了快放了,這哪裡是黃膳,這分明是蛇啊。”
那男孩兒嚇得啊,哇的一聲叫趕緊丟得個老遠的,居然還尿褲子了,樂得所有的孩子都笑了起來。
想着我忍不住笑,那些過去,那些單純的,那些無所顧忌的年幼,也積集着很多的歡樂,我們都是傻傻的,傻傻得可真快樂。
沒有人要求我學什麼,我就是一個混混,我就是一個惡女,我怕誰呢?不過大禍大壞事我不會去做,有時候我寧願跟着別人進山裡去,拔些草藥賣,然後換一些銀子,就買一些吃的,積得多了,再買些衣服穿,指望傅家給我衣服穿,呵呵,我從來不去指望的。
傅潤芝是出了名的大小姐,人美,心善。
因爲她總是將一些吃的,用的,還有衣服什麼的,拿去救濟那些貧苦的人,我想她是好人,不過她認爲我不需要。
倒是,他們傅家的東西,我是不會去開口求的,冷着縮在角落裡抱着身子,看着傅潤芝拿着衣服給那單薄衣襯的孩子,讓那孩子的娘感激地謝着,那時我忽然就很想哭。
我住的旁邊,就是狗窩,那狗吃得比我還了,至少還有些吃剩的湯水骨頭的,我餓啊,可是我不會去跟它搶的,怎麼着我還是有點兒骨氣,剩飯剩菜一倒去喂狗,就沒我的份了,我只能出去找點兒吃的。
有個人跟我說,天愛,那些已經過去了,天愛,那些不會再來了,會寵愛我,會讓我過得很好。
但是現在,我在冷宮裡。
君如玉睡着了,長長的睫毛像是棲息的蝴蝶一樣好看。
暗黃火光下的她,真美,睡着還像是一副畫兒一樣,那眉那眼柔媚入骨。海棠春睡圖,也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我卻想着一些事,而久久不能眠。
夜的風好急,似吹開了院子裡的門,我聽到那響聲,只是半夜我纔不會去來去看的,風撲打得燭火閃着,我拉起被子蓋住入睡,明天是下雨,是天晴,那是明天的事。
睡到天大亮,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君如玉想必回去了吧。
桌上還放着她帶來的一些東西,外面又叫了:“喂,要吃早膳嗎?”
我不應聲,門就篤篤地響了起來:“喂,要吃早膳嗎?”
“不吃。”滾你的,天天早上來叫我,你有病啊。
“那我走了。”
我抓抓鳥巢一般的亂髮,出去就對着那個提着早膳來的公公怒叫:“你有完沒完,要走就走,天天早上都來叫,你不煩嗎?”
他嚇了一跳:“你怎麼這麼兇啊,這不冷宮裡只有你一個人嗎?我不叫你都沒有人可以叫了,我負責冷宮送飯的啊。”
“以後早上不許再來叫。”
“你這個人倒是的,打到冷宮裡來,還這麼惡,要是人多,你看我給不給你吃的。”
“誰要你吃的了,你三天不送來,我也不會餓死的。”
“你以爲我愛來啊。”
“不來好,拉倒。”一甩院門,揉揉臉再去睡個回籠覺,醒來呆呆地坐在廊下看着那日出。
時間就是這樣給我送走的,還真真是一個無聊。
拿了些東西就出去,今兒個運氣不錯,撈了點蝦上來,一邊烤着一邊撒點兒鹽上去,真是好吃,吃得我飽飽的,衣食無愁了。
爲什麼,我還是不快樂。
離開了他,脫離了他的掌制,也不再是靜妃娘娘了,可是,還是不快樂。
擡頭仰望,風從雙肩過,沒有人告訴我,它從哪裡來,沒有人知道,它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