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經抄了幾篇,差點滾瓜爛熟,磨了墨,便端坐着,仿着莫離的字,一個一個地寫。
仍然是不捨,我還是想再見你,遠遠地看你一面便好了。
外面亂糟糟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遙遠。
知曉她們在找我,可是我壞心地,就是不想出去。
貪戀這裡一室的安靜,沒有人打憂。
門還是打開了,李棲墨那弱嫌緊張蒼白的臉,看到我之後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關了門,大步地走了進來。
要是敢喝斥我,我就把墨往他頭上澆去。
可是他沒有喝,只是說:“天愛,幸而你在。”
“怎麼,以爲我死了,你放心,我這樣壞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成不了仙,化不了羽的。”
沾了墨,一筆一筆地寫。
他也不生氣,而是給我磨墨。
我瞥見他的手指在顫抖,冷哼地說:“你也會害怕嗎?暴君。”
他倒是大方地答我:“會的,看不到你,真害怕。”
“惡不噁心你。”看不到我會害怕,你以爲你是三歲的兒子,你以爲我將你拋棄了嗎?
“朕不怕噁心。”
“你不怕,我還怕呢,你出去吧,我還活着。”
他卻死皮賴臉,不出去,而是討好我地問着:“天愛,還要吃包子不?”
“不吃。”
“要吃水餃不,外面買進來的,韭菜水餃。”
這個我就沉默了,曾一度以爲水餃是世上最好吃的。
我不反對,於是他就叫着:“周公公,端進來。”
一個公公端了碗熱騰騰的水餃進來,他擱在我的桌上,輕道:“你要是吃完了,朕就給你一個獎勵。”
“什麼獎勵?”
“襄王的信。”他說。
“你騙我的。”
“朕不騙你。”他說得好真誠。
於是我低頭,呼呼地吃着,吃得太急了,差點又嗆着。
他拍拍我的後背:“別急,吃得急了,又會吐,寧願你慢慢來,少吃一點兒。”一個勁地往碗裡吹氣,想着把這湯吹涼一些,臉鼓得微微的發紅。
喝完點湯,還有幾個餃子着實是吃不下。
他端到一邊去,用袖子輕輕地給我拭着額上的汗。
我伸手:“信呢?”
“呵呵。”他笑。
我眯眼,殺氣騰騰地看着他:“你別說你沒有?”
看他那樣子,就是沒有的份。
我想,我又上當了,雙手往他脖子上掐:“殺了你,還說不騙我,我吐,吃進去的,全吐出來。”
他笑着,就摟住我的腰,脖子乖乖地讓我掐着,然後說:“你要是吐,朕就親你,讓你吐不出來,哽在喉嚨裡。”
太噁心了,讓我都掐不下去他,一手拍拍心頭,讓自已舒服一些。
“朕讓襄王現在寫信。”
“奶奶個熊,李棲墨,你不說謊,你會不會死。”
“不會。”
“啊。”我尖聲朝他一叫。
他卻高興得像什麼一樣,一張臉,都是笑開了容顏。
然後像好奇的孩子一般,在我耳邊也小小地尖叫了一聲:“啊。”
“啊啊啊啊啊。”我捂着耳朵尖叫。
他抱着我的腰,轉着,笑着,然後摔在地上,他墊着,摔不疼我,就是有些轉暈我了。
雙手揉着我的腦子:“真好。”
好你令堂的,欺負我的感覺,很好嗎?還說再也不欺負我,他真會騙人,可我也是豬,怎麼總是相信他的話呢。
“天愛。”他軟聲地叫:“你要星星嗎?朕給你摘。”
“我只想要你的狗命。”
他笑眯眯地說:“告訴你一件事,朕還真是屬狗的。”
一腳踹過去:“四條腳的,給我走開。”
他拉着我的腳,按在他的心間,輕聲地說:“天愛,感覺到了嗎?跳得如此的快,多真實,朕拿老天爺來向你保證,不欺負你了,不騙你了。”
“我莫天愛上當,最多隻上二次。”
“女人要是太精明瞭,也不好。”
爬起來,看到他還在笑着。
拉着我一隻手舉起來,雙後握着我的手在陽光下照着,也笑,眉眼裡,除了笑還是笑。
袖子滑下,我看到他手臂上纏着紗布。
一手掐過去,他痛叫一聲:“天愛,好痛。”
不痛我還掐你幹嘛,抓過他的手,狠狠地咬了過去,整齊着一圈牙印。
他抓了我的手,也是放在嘴裡想要咬。
嚇得我大驚失色:“放手。”
他還是咬,輕輕地咬了一圈,給我看:“朕不捨,就這樣看着。”
他是瘋子,我不陪瘋子玩。
爬起來:“我要去找大鬍子叔叔玩。”
衣服讓他一扯,又往後翻到,壓在他的身上。
他手擱我腰上,不讓我起來:“天愛,不要再爭吵,不要鬥氣,朕錯了,可好。”
“不接受。”
“爲了,讓更多的人不擔心你,你要過得好好的。”他輕撫的臉容:“瘦得如此的厲害,朕看着心疼。”
你倒也會說這些心疼的事兒啊,我可真真是討厭來着。
“天愛,朕讓君如主來做你的侍女,讓她侍候你,一輩子,她就只是你的侍女。”
我還真不知他是怎麼樣的,頭躺在他的腰上說:“想我鬧心死得早一些,你不妨讓你的女人們,都過來和我廝混着,我一不殺二不打三不搶四不罵,別人給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罷了。”他說。
“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和君如玉,是誰先開始的?”雖然有些鬧心,還是想要問。
我最恨朋友的背叛,可是,我又怕是誤會,我並不想失去。
“是朕。”他很老實地交待。
我摸着他手臂,再狠狠地一掐。
他痛得哀哀叫的,我爬起來:“很好。”
“別生氣,朕是想讓你嫉妒。”
我爬起來整着衣服:“我不生氣,和你有什麼好生氣的,從此我就把你當陌生人看着,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和那些種豬一樣,總是不斷地找母豬發泄。李棲墨,我跟你說,我還把她當朋友,朋友的夫君,我是不會去看的,咱避嫌着。”
出了去,外面日頭開始毒起來了,我也不臺頭擋,就直直地看着,那一圈圈的光亮,最亮的中間,原來是一黑黑的。
刺繡的東西,繡了一半,看了還覺得鬧心,讓槿色給燒了。
往生經抄了一半,也燒了。
過了三四天,身體逐漸地好了,去別宮裡找卓瑪玩,可惜他們兄妹讓什麼官員帶着去外面了。
瞧着這華麗的後宮,樓閣林立,住滿了人,卻覺得心淡得緊。
帶了槿色去冷宮,那守冷宮的人看着我:“你來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就進去釣魚撈蝦。”
“可是你已經不在冷宮裡了。”
“我要進去你敢攔我不?”
“不敢。”他說。
帶着槿色去,我不進那小院,只差了槿色去拿一些東西,就去那河裡釣魚,撈蝦。
魚蝦弄了很多,就開始生火,然後烤起來。
煙嫋嫋生起的進候,李棲墨就笑着從林子裡走出來:“看到這有煙火,還以爲你想放火燒宮呢。”
“真想燒了,你也沒辦法。”燒了你的未央宮,別以爲我不敢。
“你要想燒哪座宮,朕幫你把風。”
“承乾宮。”
“……”他不說話了。
笑笑走過來,看着我殺魚,然後放在石板上烤着。
“看起來好香。”他說。
烤好了一條,我朝他笑:“我們一塊兒吃吧,這魚好大。”
他臉色有些難看了,我很大方地用盤子裝了,刀切開一半,烤焦的歸他:“來吧,我烤的,很香。”
他一咬牙:“好,朕吃。”
吃就吃,誰怕誰。
吃完了一條,槿色又烤好了,再分他。
槿色心驚膽跳:“皇上,這魚,不宜吃得太多。”
“槿色你就不懂了,皇上難得開心,你不勸皇上多吃,怎麼可以這樣說呢,皇上,來,這是我烤的,給你吃。”
他臉色越變越是難受,還是都吃下去了。
傻瓜一樣,吃了很多很多。
我剝開蝦,吮着那美味,他丟下盤子,趴到河邊去吐着。
真是開心啊,送到我的面前來讓我欺負。
叉着腰對天笑,我是莫天愛,一個不怕死的,弄不死你李棲墨,哼,不過我沒有你心狠而已。
他吐得比我當時還要厲害,吐完了,又捂着肚子,讓公公匆匆帶着去解手。我無比的愜意,帶着槿色出冷宮。
五月,是太后的生辰,雖然還有些日子,但是後宮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
像我這麼無聊的人,是沒事兒做的,在宮裡我呆不住,出了後宮,就開始去採花。
一種滕纏着樹,綠綠的葉子,但是開着紫紅,淡粉,還帶着一些玉白的的香花,君小喬的猴子爬上樹,就在上面採着花,咬咬嚼嚼地吃不下去就掉下來,剛好就掉我頭上了。
我眯起眼笑着,這壞猴子,是不是想送到我的眼前來,讓我欺負呢。
可是我挺喜歡君小喬的,每次都讓我欺負得哭,罷,饒你一碼。
“槿色,這是什麼花兒?”聞聞,挺香的。
槿色搖搖頭:“奴婢也不知,種在這裡久了,瞧這滕,都老粗的了。”
“我上去採點下來。”
槿色拉住我:“小姐別爬,這衣服一染髒,就洗不乾淨了。小姐要是喜歡,奴婢就讓公公們用梯子爬上去採點下來。”
我想,這個要是處在宮牆處,倒是妙哉,攀得久了就結實了,然後我就可以順着滕爬出去。
“小姐,沅妃娘娘和胡昭儀過來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