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他笑呵呵地說:“做俠義之事果然是拼命的人做的,怪不得放出去的信鴿,都沒有人過來,我傻傻地等了三天。”
“不傻。”
“呵呵。”
“不過這樣笑起來就很傻很傻了。”
他一瞪我:“我還年輕好不好?”
“我也年輕啊,我今年十六歲了。”我得意地說着。
他扶着樹,穩着顫抖的身子:“你去死吧,十六歲,居然比我還少,可是你做的事,都像是六十歲的人,夠心狠手辣的。”
“不心狠,現在姐姐就和閻王大眼瞪小眼去了。”
他咧嘴一笑:“這倒是真的。”
“雲錦,謝謝你。”我也大聲地說着。
雲錦沉而不語,久久仰望着天空,才說:“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十六歲啊,你果真不是一般人,不過你也擔憂一下,這水衝到南蠻,如今盛世不是派了軍隊和南蠻作戰嗎?南蠻個個熟水性,如果利用這水來淹盛世大軍,倒是好事成了壞事了。”
是啊,那也是死傷無數之事。
我深吸一口氣笑道:“我不怕,有人會處理好這些事的,他一定知道我不想水淹這南方一帶,不然的話我不會一直不回去,那麼他知道,他就會去做這些事。”
“誰啊?”雲淨好奇地問着。
我神秘地一笑:“不告訴你。”
但願是如此的,再說那成千上萬的大軍,也不是瞎子,只顧埋頭打仗,沒有個消息哪行啊,如果李棲墨沒有提前安排,他們多少也能看到。
這南方居住的人也不少的,下游的水流走有問題,一淹,那死傷也是何以萬計。
水流了一天一夜,孤坐在山頭上之上,現在終於知道月亮的寂寞了,總是高高地掛着,而今,我們也像。
沒有東西吃了,餓得緊,但是誰也不吭一聲。
山我吹在溼溼的衣服上,更是冷,也沒人會吭一聲。
處理好受傷的人,不忍心看這七零八落的隊伍,都坐的坐,站的站,在等着,要不就等這水乾,要不就等着人來救, 現在水還這麼急,船定是上不來的。
那個水庫大得真是不可思議啊,南蠻子啊,你究竟挖了多少年啊,硬生生生一座高高的大山挖了個空用來畜水。
再餓得沒有辦法的時候,就只能挖一些植物的根吃了。
那經過水泡過的金桃娘,連枝兒也擡不來,粉粉的花朵貼着地面的泥濘,一片污髒,戰爭,也許是如此。
那日我還在宮裡戲魚兒,我還在吃什麼吐什麼,今日我殺人,今日我餓得看到螞蟻都想炸了吃。
如果讓我回去,我要吃到吐,吐了再吃。
“如果我回去了,我要吃到吐,吐了再吃。”
汗,我還以爲是我說的,原來又是小江湖,他這麼一說出來,所有的人都有些鄙視地看着他。
他嘿嘿一笑:“難道你們不想嗎?”
雲錦淡淡地說:“不是所有人和你的想法都一樣的。”
哈,幸而我沒有說出聲啊,瞧瞧這話,多讓人鄙視,瞧瞧他,多讓人鄙視,爲了代表我的清傲,我也狠狠地賞他二個大白眼。
心情逐漸好了起來,在山頭上過一個晚上,明兒個水就會消停一些的。
雲淨好奇地問我:“喂,那個什麼愛的,你不餓啊,沒瞧到你咬樹根,難道你是嫌棄不成?”
“我不餓,小的時候有餓過,所以抗餓能力比較強,樹根我是留給你吃的,乖,多吃點吧。”
他躺地上,笑着說:“你瞧,天上的星星,多亮啊。”
水洗過的天空,黑得如一匹上好的錦緞一樣,美得真是不可思議啊,那星星是世上最高貴,最璀璨的東西,一閃一閃的我,離得近,又離得遠,擡頭看着,越數越多的星星。
這麼多天來,第一次睡得這麼沉。
天亮越發的冷了,我縮着身子睜開眼睛,沒有幾個醒着的,都累啊。
水降平靜了好些,慢慢地降到了山腳下,我盯着那咆哮的河流,李棲墨我好餓,你怎麼還不來啊。
沒有船呢,難道你還要我們自已砍樹做木排回去,現在好累,我連削指甲的刀都要拿不起來了。
那寫着盛世的旗幟先入眼的,船由下而上,越發的清楚。
有人驚喜地大叫着:“小姐,你看,有人來了。”
是的,我看到了,是盛世的人來了。
振奮了起來,互相拖着慢慢往滑膩的山腳下去。
好幾只小船先到,丟上來食物,什麼話也不用多說了,抓了就吃吧。
那個雲淨果然吃到吐了,我手裡的包子狠狠地朝他頭上砸過去:“你在浪費糧食。”
“我不是故意的啊,嗆到我啊。”他大叫着。
我不吃了,我等着那個人來,從來沒有如此的期待過。
我仰首盼望,幾隻小船再出現, 然後就是一隻大船。
那個人,就站在船頭之上,一身黑衣如夜一般,我咧嘴笑着,傻傻地笑着,李棲墨真想你啊。
“那個男的是誰啊?”沒眼光的雲淨問:“你怎麼老盯着看呢,難道是你爹,這遠遠一看,你還真是讓人嘆息,你爹多高大,你好矮。”
他的污衊,我忍了,我心裡高興啊。
“你爹是幹什麼的?”他又問:“做什麼官員的啊,你家還有姐姐妹妹不?比你要溫柔一點,但是也要有你這樣強悍的心的。”
我嬌笑着瞪瞪他:“你想幹什麼,求親嗎?”
“誰說我要求親,我是想替我哥求。”他說得小聲,連看也不敢看我。
那你臉紅個鳥啊,一拍他的肩頭,指着那越來越近的大船說:“那個是我男人。”
“啊,你男人?你居然有男人?”他咋呼起來。
捋起袖子:“誰說過我沒有的,你以爲我就嫁不出去嘛,哼,笑話,多的是人搶着來跟我求親呢。”
他笑笑:“沒想到這年頭,眼睛沒擦亮的人真多。”
我忍不住了,擡腳去踹他,他滾下去,我也滾下去。
下面都是軟乎乎的泥啊,混得一身那個髒的,讓我死了吧,埋在這泥裡不要起來了。
看他來了,還一個勁兒地擦臉,這會兒一定像是個泥猴子。
該死的雲淨,該死的小江湖。
抱怨着,笑着。
一隻手讓人拉起,嫌惡地說:“瞧瞧這髒得,像是什麼東西啊。”
李棲墨你令堂的,你今天說話的聲音,可真是好聽。
我笑着看着他,那眉,那眼,那臉,那甚至是微揚着帶笑的脣,都是我所思念的,所有的思念加起來,哪有現在這麼的清皙呢。
“李棲墨,你收拾我吧,我把自已弄得這麼髒。”
他將我拉入懷裡,重重地一嘆氣,手環着我的腰,拳頭抓了抓緊,緊緊地抱着,一點也不怕我弄髒他的衣服,也不會嫌棄。
往時要是我犯了懶不去沐浴,他還要說我呢。
侍衛和御林軍跪了下去,大呼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他威儀地說。
我得意地看着雲淨,小江湖的嘴巴像是塞着雞蛋一樣,張得老圓老圓的,我朝他眨着雙眼,那個得意啊。
上了船去,他自個去拿出衣服來給我,用手帕將我臉上的泥都抹乾淨,笑呵呵地說:“小泥人,怕是泡個三天,都泡不乾淨呢。”
“回去慢慢泡,我現在餓死了。”
“剛纔你沒有吃。”他挑挑眉。
我搖搖頭:“沒有,你餵我吧,呵呵。”
他笑,指尖撫過我的脣角,氣息壓下,然後長嘆:“太髒了,實在親不下去,回去得讓你泡個三天,泡得乾淨了先,吃吧。”
端來的是粥啊,把我感動得一塌糊塗的。
手指都不用動一動,有他侍候着,以往只覺得這樣不好,可是現在卻無比的幸福了。
“李棲墨,你還帶着粥來,你就不怕你來我不在啊。”那你的粥,不是白帶了麼。
他笑眯眯地說:“你吃,慢慢,吃完了這碗,再吃點飽腹的。”
然後我又吃下了二個包子,拍着肚子說:“暫時是吃飽了回去我想吃飯,很香很夠味兒的飯菜。”
他便放下手說:“行,吃飽了是不是,傅天愛,你是吃了熊心了,還是朕 沒有罰夠你。”
我有些傻眼,呆呆地看着他,怎麼就變臉了呢。
“你還敢說要是你不在,朕的粥白帶了,朕告訴你,若是你死了,朕也把你刨出來鞭屍。”
縮了縮,我活着他不該高興嗎,現在還要去計較那些有的沒的。
“墨。”我軟乎乎地叫着。
“還好意思叫,誰讓你私下行動的,誰讓你指揮人的,誰讓你爬上去的?”他真的是好怒啊。
我只好低頭,像是個孫子一樣讓他罵着。
別人以爲我現在可幸福了吧,皇上親自照顧着我呢,可是誰知道,我差點被他的口水給淹死。
撒嬌兒:“你不要罵了,我知是錯了,李棲墨你爲什麼一時一樣啊。”變臉可變得真夠快的。
他冷哼:“朕讓你吃飽,再罵你,不然你吃不下了。”
“……。”我該不該感謝你祖宗十八代。
罵着我就睡着了,實在是累,這也只能說明一個道理,罵得多了就不當一回事兒了。
睡了不知多久,睡到再也睡不着我才睜眼皮子,房裡是白晃晃的陽光,我不知道身在何處,但是無所謂,一定是有他的地方。